安南是联合国历史上第一位黑人秘书长,他在人们的心目中还是联合国有史以来最热心、最通人情、对全球文化最了解的_位秘书长。在数以亿计的人心中,他与联合国已经合二为一,他的面孔就是联合国的面孔,他的声音就是联合国的声音。“男子汉”与“联合国秘书长”这两个形象在安南的内在气质上实现了完美的结合。
正像本书所展示的,安南的成功还得益于他谦恭的外表和无声的尊严与内在的坚忍。作者曾告诉我后者更多来自他的出身。他出生于加纳的一个部落酋长之家。《安南传》无论对研究联合国的学者还是对国际关系感兴趣的读者都是一本难得的好书。我很荣幸应作者之邀,向国人隆重推介这本新书。
什么是联合国秘书长?联合国秘书长在一百多个成员国众目睽睽之下,在五个安理会常任理事国诸多制约的限制之下能做什么?没有立法权,没有军队,也没有庞大的预算,联合国秘书长到底如何发挥作用?刚刚卸任不久的科菲·安南用他两任十年坎坎坷坷、风风雨雨的历程回答了这个问题。本书是联合国前发言人撰写的关于联合国前秘书长科菲·安南的个人传记,全书真实、客观地记录了安南的成长经历、婚姻和家庭生活、长达四十多年的联合国生涯及担任联合国秘书长的十年,细腻地描写了安南的个性特征,首次披露了他鲜为人知的内心世界。
科菲·安南并不是一个容易了解的人,他从不谈论自己。每当采访他的人问到私人问题的时候,他就看起来有些不自在。认识科菲已经45年多的朱莉娅·普雷斯沃克(Julia Preiswerk)告诉我:“科菲有着非常清晰敏锐的界限感和空间感。要越过那个临界点而侵犯到他的空间很难做到。他有办法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与人保持距离感。”
有几本写得很好的科菲·安南传记就很深入地探究了他的生活细节。当时,我们充分地同这些作者们合作,科菲也为此与每一位作者都相处了好几个小时。其中包括菲利普·古里维奇2003年在《纽约客》杂志上发表的非常有洞察力的《安南传略》;还有2005年由《法兰克福汇报》(Frankfurter Allgemeine Zeitung)前任驻外编辑弗雷德里克·鲍尔(Friederike Bauer)用德文完成的传记;2006年《纽约时代杂志》(The New York Times Magazine)的詹姆斯·特劳勃(James Traub)及前《洛杉矶时报》(The Los Angeles Times)驻联合国记者斯坦利·梅斯勒分别出版的安南传记。总体说来,他们都非常细致地刻画了科菲·安南这个人,但仍然有一些有关科菲的东西是没有捕捉到的。我不确定是否能填补空缺,但我试试吧。
性格中的阿善提元素
科菲的家人是方蒂人和阿善提人的混血。他的父亲亨利·雷吉纳尔德·安南就是一半对一半的方蒂和阿善提混血。科菲的爷爷是方蒂人,奶奶则是阿善提人。他的母亲罗斯是纯粹的方蒂人。方蒂人是加纳海岸的一个族群,后来逐渐来到古阿善提王国的首府库玛西附近的内陆地区定居下来。作为来自沿海地区的居民,他们曾有多个世纪同欧洲人广泛接触的经历,因此懂得如何与之相处。阿善提人在这方面却不擅长。
帕特里克·海福德(Patrick Hayford)是前任加纳大使,他在科菲在任联合国期间曾为其工作。他告诉我,阿善提人很好战,但方蒂人则很随和。科菲从外表看具有方蒂人的特征——柔和,低声细语,无拘无束——但骨子里却有着阿善提人的特点——刚强,固执,为他信仰的一切而战。“当我担任驻南非大使时,”他告诉我,“科菲正前往完成他那次著名的巴格达之旅。BBC记者打电话问我,为什么这个人在这一刻要执行这么冒险的任务?我的回答是:尽管科菲看起来非常温文尔雅,安静异常,和蔼可亲,但却充满了内在力量,特别是在经受考验的时刻,那种内在力量便会爆发出来。”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笑了出来。“这,或许就是他性格中的阿善提元素吧。”
被称为HR的亨利·雷吉纳尔德·安南,在加纳支撑着一个显赫的家族,这也对他所有的孩子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科菲的弟弟考比纳告诉我,如果他的父亲愿意的话,是可以参加部落首领竞选的。无论在方蒂还是在阿善提,他都有很高的声望,同时他同阿善提的最高首领阿善提土王的关系也非常密切。但他却仅仅担任了联合利华子公司联合非洲公司的一名主管,每天穿着黑色西装去上班,购买可供出口的可可粉。
他和他的妻子维多利亚过着正统的英国家庭生活,并定期去圣公教堂做礼拜。但他给所有的孩子都起了加纳名字,这在当时对于他这样一个地位显赫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革命性的,考比纳说。HR的大女儿名叫娜娜·埃希(Nana Essie)(埃希的意思就是出生在星期天)。这与他二女儿的名字埃希有所区别,因为二女儿也出生在星期天。他给他另外的龙凤胎儿女取名科菲·阿塔(Kofi Atta)和埃弗阿·阿塔(Efua Atta)(其中科菲的意思是出生在星期五,而阿塔的意思是“双胞胎”)。他给最小的儿子取名考比纳。
斯坦利·梅斯勒在他的书中写到,科菲的母亲叫维多利亚,而詹姆斯·特劳勃却说她的名字是罗斯。其实,他们都是对的。但个中的原因却是科菲的女儿阿玛告诉我的。“他们的妈妈各不相同。”她谈到她父亲的家族时说。在同科菲其他的家庭成员聊天时,实情逐渐显现出来。事实上,与不同的女性生子,这不仅在英国很少见,就是在HR时代的加纳也非常不典型,但他却这样做了。娜娜·埃希并非维多利亚所生,但二女儿埃希是维多利亚的亲生女儿。科菲和埃弗阿这对双胞胎兄妹是来自加纳海岸的方蒂女性罗斯所生。而考比纳的母亲则名叫阿玛。
HR在他和维多利亚的家里养育他的孩子,而其他的家庭成员也常过来和他们同住。考比纳现在是加纳驻摩洛哥大使。我打通他的电话,让他谈谈他的家庭。他说,维多利亚是HR的“英国妻子”,换句话说,就是他西方传统上的妻子。“她是这个家庭的脊梁,”他说,“既要处理家务,同时也经常参与教会的活动。她同时也通过联合利华做一些生意。公司发给了她一个存折,她把钱通过存折打给公司,就会得到一些产品去卖。这样,她就可以做些布料和其他的生意。”
那她既是一个家庭主妇,同时也是个生意人?“嗯,是的。”考比纳说。“大约30年前,这种情况在加纳的上层社会家庭里是非常普遍的现象。就是一个女家长,既管家,又做生意。”我问娜娜·埃希,孩子们的其他母亲来过家里吗?她说,“哦,没有,不来。”
考比纳接着谈起了科菲的双胞胎妹妹埃弗阿。“埃弗阿和科菲一起完成学业之后,”他说,“她成为首批被政府选中受训成为双语秘书的人之一。于是她去学习法语,等学成回来之后就开始全神贯注地从事外交事务。她曾在阿比让和巴黎工作。她最后的一个外交职位是在华盛顿,当时是担任加纳大使的一秘。不幸的是她在1990年去世,医生的诊断是致残性中风。她曾辞去外交工作,一个人做生意;还曾到纽约来看过我们,后来就突然去世了。”
那些科菲身边的人都感觉到了早年埃弗阿意外离世时科菲曾极为悲伤。我从没听他说起过这个事情。苏珊·里尼(Susan Linee)在明尼苏达麦加拉斯特学院上学时就认识科菲。她对我说,“他是个非常不喜欢公开谈论自己的人,几乎从不谈自己的私事。比如,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但这在西非,特别是在加纳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可我几乎是碰巧才知道这一切。”
然而,据科菲身边的两个人说,当科菲得知他的双胞胎妹妹病重时,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拼命给医生和医院打电话,试图找到他认为妹妹所需的治疗方法。“而当她去世时,”伊丽莎白·琳登梅尔说,“就好似他的一半也跟妹妹一块儿死去了。”
安南的家庭还是加纳传统的一个大家族。其中有一个成员叫鲍尔·科特库(Paul Keteku),他给我提供了有关科菲少年时代的故事:“科菲的祖母弗洛伦斯·伍德(Florence Wood)有一个习惯,就是在周末的时候送我们这些孩子去农场,”他在发给我的电子邮件中写道。“要到达农场,我们就得过一条叫阿波阿波的河,现在这条河已经干涸了。一个周末,一场倾盆大雨过后,我们走在阿波阿波河上的一座小桥上。这时,科菲跌到了河里。农村人相信人在淹死之前会有三次浮上水面的机会。科菲浮起了一次,之后又浮起一次,而在他第三次浮起的时候,我妹妹终于将他拉出水面,并使他苏醒过来。她为加纳,也为世界避免了一次巨大的损失。”这个故事可能只是杜撰出来的——因为科菲告诉我,他不记得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
科菲对于他自身的加纳背景感觉很欣慰。他告诉《纽约客》杂志的菲利普·古里维奇:“我深深感觉自己是一个非洲人,我的根深深地扎在非洲,而我儿时接受的教育对我非常重要。在非洲的成长过程中,有很多人在你的身边——表兄、阿姨、祖父母、家族的很多朋友——因此总有很多人可以交谈,可以获得建议,可以一起玩耍,总之你会感受到友情和爱。” HR因工作原因要到加纳的不同地区,这就使他的孩子们有了看待自己民族根基的更广阔视野。科菲在成长过程中就学会了加纳其他地方的方言。在培养孩子的过程中,HR和维多利亚从加纳和英国的传统中同时汲取营养,并且成功地横跨了这两个世界。科菲告诉古里维奇,“我在一个部落构成的世界里,不受部落文化限制地成长了起来。”p26-30
什么是联合国秘书长?联合国秘书长在一百多个成员国众目睽睽之下,在五个安理会常任理事国诸多制约的限制之下能做什么?卸任不久的科菲·安南,这位从联合国秘书处内部产生的秘书长用他两任十年坎坎坷坷、风风雨雨的历程回答了这个问题。
《联合国宪章》对联合国秘书长的职权规定是很原则的。联合国秘书长要能够真正代表联合国讲话和行事,取得独立的地位,并不容易。他既受到《联合国宪章》规定的束缚,也受到联合国成员国的制约。在前七位联合国秘书长里面,取得成功的一位,就是刚从第七任联合国秘书长职位上离职的科菲·安南。
联合国第二任秘书长、前瑞典外长哈马舍尔德曾经说,“联合国秘书长没有军事力量,也没有经济手段,他唯一拥有的就是国际道义力量。”安南在他十年任期内就是凭借这个道义力量做了三件大事。这三件事带有一定开拓性,也对国际社会造成过一定的震动。
第一件,他倡导了“新千年发展目标”,把消除贫困作为国际社会的共同目标。第二件,他倡导人权,把人权提高到与安全和发展同等重要的地位,使人权、安全和发展成为联合国三大支柱和三项主要任务。第三件,他对美国不经过安理会授权,单方面采取行动对伊拉克开战表示反对,并宣布美国的行动为“非法”。
这三件事使得今天的联合国与他上任前的联合国再不相同了。安南从劝非洲国家接受人权高于主权的思想从而引起后者的不满,到公开批评美对伊战争,受到美国新保守主义势力的强烈反对,十年来确立了自己作为人类道义代言人的独立地位,被舆论称为“世俗的教皇”和“超级外交明星”。
安南这十个年头的坎坷岁月是如何走过来的,对此没有人比弗雷德里克·艾克哈德更了解了。作为秘书长的发言人,他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到38层秘书长办公室与安南“对对表”——就一天世界上发生的事件研究秘书长应采取的立场和对外表述方法。然后就由他一人到三楼的新闻发布厅去面对一群虎狼般的记者。
从书中可以看出,安南之所以取得成功,既有赖于冷战结束后较宽松的国际环境,也有赖于他个人良好的外交素质和人格魅力。就个人素质而言,我认为主要有两点:一是悟性。所谓悟性就是知道秘书长的道义力量用到什么程度是成员国能容忍的,不逾越这条红线。作为从秘书处内部产生的秘书长,安南显然对成员国的容忍度有切身的体会。二是平衡感。安南的平衡感比较好,他曾经说,作为秘书长,需要和美国搞好关系,但同时也要做190个成员国的秘书长。
当然,正像本书所展示的,安南的成功还得益于他谦恭的外表和无声的尊严与内在的坚忍。作者曾告诉我后者更多来自他的出身。他出生于加纳的一个部落酋长之家。
总之,《安南传》无论对研究联合国的学者还是对国际关系感兴趣的读者都是一本难得的好书。我很荣幸应作者之邀,向国人隆重推介这本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