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通过语言传达,交换思想行为的一种重要活动,在北京土话,叫做“耍嘴皮子”,或日“砍大山”(也称“侃大山”),南方俗语叫“打牙骰”。
古代就有耍嘴皮的知名之士:希腊的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苏格拉底;中国的苏秦、张仪以及孟轲、荀卿等游说之士,他们都是靠耍嘴皮吃饭的。
另外一种耍嘴皮专业人士,是宫廷里的所谓“弄臣”,专门给皇帝说笑逗乐的,如齐国的淳于髡,汉代的东方朔,唐朝黄幡绰、敬新磨之类。
社会越发展,耍嘴皮的作用越大,界别的种类越多:议员、律师、传媒、相声演员、公关经理、外交人士、地产经理人……代替了较早的媒婆、街头卖药的等等。
耍嘴皮的首要条件是口齿伶俐,凭三寸不烂之舌去创造事业、打下江山。他(她)们需要知识、风度、语言艺术和针对不同对象要不同对待的本领等等。有的人三言两语,就胜过你万语千言。有许多男女的爱情结合,也是靠耍嘴皮“耍”出来的,谁也不愿意选择木头做终身伴侣。当然花言巧语、乱吹一通,嘴皮耍过了头,未必有好结果。
政治上也一样,人们讨厌某些官僚,就是因为他的嘴皮子,不但言语无味,并且言过其实,专门说谎。
出来混世,千万不可忽视嘴皮子的艺术,但一味花言巧语,终究是骗不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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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老汉糊里糊涂地吃了九十多年的饭,却没有做过什么有益于人的营生,清夜扪心,总不免有愧对苍天之感。
从前听说过明末“杀人百万”的大强盗、窃据四川的“大西国王”张献忠,曾留下一座《七杀碑》,碑文是: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这虽然是强盗口里吐的真言,你也不能不心惊胆战地想一想自己有无“一德报天”?该不该“咔嚓一刀”以顺天意?
别人我不知道,我这一辈子缺的就是这一“德”。
我不会种地,不会砌砖当民工,不会扛枪上阵,不会奥运夺标或“神六”上天给国家民族立功,只是个庸庸碌碌糟老头,更不会安邦治国平天下!
聂绀弩有名句日:“平生自省无他短,短在庸凡老始知。”老汉有同感焉!
惶恐之余,就想到活了这一辈子,虽不曾弟子三千,放言高论去培育英才,也从未因夸夸其谈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但朋友相聚,穷吹乱侃,宇宙之大,苍蝇之微,大小话题,资为谈助,却是此生一乐。例如登山涉水,或日旅游,有所见闻,就喜欢吹上几句给朋友解闷儿,又如前辈风流,后生可畏,接触之际,景仰咨嗟,便也顺口雌黄,品评人物,有时谈书说艺,冒充风雅;有时评点古人往史,嗟叹一番;有时怀念朋友,说些八卦事儿;有时因事感怀,又不免胡说八道……总之,我爱聊天。聊天不但可以解闷、可以开怀、可以交心、可以增感情、可以生智慧、可以悟人生,而且朋友聊天,对青少年可以种爱情,长知识,对老头老太太,可以避免老年痴呆症。
语言是人与人之间不可或缺的一种沟通工具,猫、狗、耗子都会用声音表达感情,全人类一旦失去语言,就像地球失去太阳一样,很难想象其后果。但是说话聊天,古人就有“谈何容易”的感慨:“不有学也,不足谈,不有识也,不能谈,不有胆也,不敢谈,不有牢骚郁积于中而无路发摅也,亦不欲谈……”这是明代作家冯梦龙要写他的大作《谈概》时,朋友对他的警告。冯梦龙却说:此言不对,八哥学人说话,即便不像,自己也开心。(原文是:“不然。子不见乎鸲鹆乎?学语不成,亦足自娱……”以上均见《谈概叙》)对于聊天,我同意冯梦龙的态度。
平日爱耍笔头,或尊宿长者,旧雨新知,言谈之际,心有所得;或舟车所历,奇景异俗,胡说之余,略抒胸臆;或读些脏唐臭汉史事,自己以为有趣,听者或觉无意思的,也都留在小本子上,心想“聊以自娱”,谁知写来极少翻阅。如此穷年屡月,堆积渐多,其中邻居拿去烤火,红卫兵收去作证等等,丢失任它,于我心无蹙蹙焉。
不全是为了害怕《七杀碑》中的“天报”,只因年老神衰,闭门谢客,不做点无益之事,无法遣有涯之生。于是把一大堆残留的、零乱芜杂的旧纸废刊,胡乱整理一下,大致分为八类,承三联书店整理编排,分册出版,读者忙中有暇,偶一翻阅,借以休闲,或可以当做见面聊天而已。是为序。
二○○五年十一月 写于安晚寄庐
《姑妄言之》由黄苗子所著,“苗老汉聊天”是作者上世纪七十年代以来小品随笔自选集。
说说中土的故事,讲讲西方的现象,谈谈古时的典故,聊聊今天的世风。走笔之际,随时撷取发生在大家身边的事物,不论巨细都要辨析掂量一番,为的是探讨是非、分清正邪。《姑妄言之》的作者虽过古稀之年,但心之所思,不能不言,如今姑妄言之。
《姑妄言之》由黄苗子所著,说说中土的故事,讲讲西方的现象,谈谈古时的典故,聊聊今天的世风。走笔之际,随时撷取发生在大家身边的事物,不论巨细都要辨析掂量一番,为的是探讨是非、分清正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