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宽容》,在浩瀚的历史发展中,作者信手拈来,随意拼贴,成就一副人类有文字记载以来“不宽容”的历史图卷。作者完美地把整个欧洲中世纪与近现代串连在一起,使读者对当时社会境况的发展脉络有一个清晰的梳理。
在讲述历史的同时,作者房龙强调得最多的是历史上人对于人的不宽容,并且尖锐地指出:一切不宽容的行为都是源于人性的恐惧。而今天,我们面临社会的各种纷争,是否也能停下脚步去寻找内心的宽容与平和。本书用真正严肃的态度述说历史,警示后人,但也对未来饱含希望,尤其是书中结尾时所说的:“那一天终会到来的,届时宽容一统天下,届时偏狭成为一个神话,像屠杀无辜战俘、烧死寡妇或盲目崇拜文字一样。这可能需要一万年,也许需要十万年。但它一定会到来,跟随着人类第一个真正的胜利,即成功战胜恐惧而到来,历史应该将此载入史册。”
《宽容》以“宽容”为题眼,详尽描述了从古希腊至公元18世纪间的西方历史,包涵了政治,文化,宗教等各个领域的发展与变迁,是一部描写人类思想发展史、畅销近百年的通俗历史著作。作者房龙从人文主义的立场出发,从不同宗教派别的冲突中寻找背后的深层根源,揭示了一幕幕因为固守己见所带来的悲剧,勾勒了一副波澜壮阔的人类思想解放史。作者围绕人类生存发展的最本质问题,向人类的无知和偏见挑战,深入浅出的将知识和真理普及为人类共识的常识,其智慧的妙语和真知灼见让人获益匪浅。《宽容》作者以一种清新平和的方式把腐朽、黑暗、壮举与悲壮的历史呈现出来,表现了作者内心的宽容与平和。
527年,弗拉维乌斯·查士丁尼成为东罗马帝国的统治者。
这位塞尔维亚农民(他来自斯科普里(uskub),此地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期被激烈争夺的铁路枢纽)认为书本知识毫无用处。就是在他的旨意下,古雅典哲学学派最终被压制。也正是他,关闭了唯一的埃及寺庙。自从信仰新基督教的僧侣入侵尼罗河谷后,它是仅存的得以为继几个世纪的寺庙了。
这座寺庙矗立在一个名为菲莱的小岛上,离尼罗河第一大瀑布不远。自从人们拥有记忆时起,这里就一直是供奉伊西斯女神的地方。出于某些奇妙的原因,当她那些非洲、希腊和罗马的竞争者们都悲哀地销声匿迹时,这位女神仍然幸存了下来。直到最终,在6世纪,这个岛屿是唯一的古老而最为神圣的象形文字艺术的能被理解的地方,而在埃及其他地方这些文字都被遗忘。
现在,文盲农夫“皇帝陛下”一声令下,寺庙和毗邻的学校被宣布为国家财产,雕像和画像被送往君士坦丁堡的博物馆,牧师和象形文字大师们则被投人监牢。当他们当中的最后一位因饥饿和漠视而死去时,古老的象形文字创作法就成了一门失传的技能。
凡此种种,甚为可惜。
如果查士丁尼(脑袋堵塞了)当时没赶尽杀绝,只要他能将少数几个老象形文字专家送上文字“诺亚方舟”挽救下来,他就能让历史学家的工作轻松得多。尽管我们能再次拼写出古怪的埃及词语(多亏了文字天才商博良,但要明白它们传达给后人的内涵何其不易。
古代的其他国家中,类似事件层出不穷。
蓄着奇特胡须的巴比伦人给我们留下了许多刻满宗教文字的完整泥板。当他们虔诚地呼喊“谁能明白天堂里上帝的忠告?”时,脑海里存着什么样的信念?他们不断地乞灵,努力解读律法,在最神圣的城市的花岗岩柱上雕刻上帝的旨意,他们如何看待这些神灵?他们是最为宽容的仁者,鼓励牧师去研究天国,探索陆地和海洋;他们同时又是最残忍的刽子手,邻人稍稍违背现代无人问津的宗教礼仪便施以耸人听闻的酷刑,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时至今日,我们仍没有答案。
我们派出考察队远赴尼尼微,我们在西奈的沙漠挖掘古迹,我们破解了好几英里长的楔形文字。在两河流域和埃及,我们全力以赴地寻找那把钥匙——可以打开神秘的智慧宝库的大门的钥匙。
突然有一天,几乎出于偶然地,我们发现它的后门一直大开着,世人皆可随意进入。
但这道方便的小门并不在邻近的阿卡德或者孟菲斯地区。
它隐身于丛林腹地。
几乎全部被一座异教徒寺庙的木柱遮掩起来了。
我们的祖先为了寻找容易得手的劫掠对象,开始接触他们乐于称为“野人”或者“野蛮人”的家伙。
初遇并不愉快。
这些可怜的未开化的人误解了白人的用意,所以迎接他们的是箭弩齐发。
闯入的白人还之以枪铳。
自那以后,要他们放下偏见平静地进行交流变得机会渺茫。
野人往往被描绘成崇拜鳄鱼和枯树的腌臌、懒惰而闲散的饭桶,所有倒霉事都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18世纪的运动来了。让·雅克·卢梭开始透过感伤泪水的蒙蒙雾气思索世界。同时代的人被他的思想打动,掏出手帕加入了哭泣的行列。
愚昧的野蛮人是他们最爱的话题之一。在他们的笔下(尽管没人见过),野蛮人成为环境的不幸的牺牲者。三千多年腐朽的文明制度使人类丧失了各种美德,但这些美德在野蛮人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呈现。
现在,我们了解得更多了,至少在这个特定的调查领域是如此。
我们研究原始人就像研究比较高级的家养动物一样,一般说来两者没什么区别。
通常,我们的辛苦劳动总会换来全额回报。野蛮人是我们在恶劣条件下的自我,除了没有上帝的感召。仔细检视他们,我们开始明白尼罗河谷和美索不达米亚半岛的早期社会;彻底懂得他们,我们得以瞥见许多隐藏的奇特天性。五千多年的岁月,我们这个物种的哺乳动物形成了礼仪和风俗,我们的天性深匿于这层薄薄的外壳之下。
这些偶然的发现并不是每次都能增加我们的自豪感。从另一方面来说,认识到我们已经脱离了恶劣环境,欣赏业已达成的诸多伟业,只能给予我们新的勇气对待手头的事。如果还有什么,那就是它会让我们对没能跟上时代步伐的远房亲戚多一些宽容。
这不是一本人类学指南。
它是一卷献给宽容的书。
但宽容是个很广泛的主题。
游离于主题之外的诱惑非常之大。但一旦脱轨,谁也无法预料将如何收场。
因此,请允许我用半页的篇幅来精确而具体地阐述我口中的“宽容”是什么。
语言是人类最具欺骗性的发明之一。所有的定义都注定都是武断的。因此,一个谦卑的学者最好求助于一本权威性的书——说本书所用语言(英语)的大多数人,都把它的结论看成定论。
我指的是《大英百科全书》。
它的第26卷的第1052页如此写道:“宽容(源于拉丁文folerare——忍受)——允许他人行为和判断的自由,对不同于自己的或被普遍接受的观点,能耐心而公正地容忍。”
也许还有其他定义,但就这本书的目的而言,我将跟从《大英百科全书》的解释。
无论好坏,既然我决定按照明确的原则行事,就回归野蛮人的话题,告诉你在只有少许记录的最早社会形态中,我如何发现宽容。P-12
安静平和的无知谷里,人类快乐地生活着。
永恒山脉的山脊,向四面八方蜿蜒。
知识的溪流,徐徐淌过幽深而千疮百孔的峡谷。
它从昔日山脉走来。
它迷失在未来沼泽中。它不如大河一般波澜壮阔,但满足村民的微薄需求绰绰有余。
晚上,他们饮毕牲口、灌满水桶后,便心满意足地坐下享乐。
守旧长老整个白天都待在树荫下,反复思量一本神秘古书的内容,这会儿也被扶出来了。
……
几年以后,一座为睿智先人建立的宏伟大厦落成,人们想把那位勇敢先驱者的骨灰葬于其下。
一列庄严的队伍回到了已成废墟的山谷,但山崖下,先驱者的尸骨不复存在。
一只饥肠辘辘的豺狼把尸首拖入了它的洞穴。
后来,他们在小路的起点(现在是一条宽阔的大道)树起一块小石碑。石碑上刻着先驱者的名字——这位第一个向未知世界的黑暗恐怖发起挑战的人,引导着人们走向了新的自由。
上面还说明石碑由一位感恩戴德的后人所立。
这样的事过去有,现在有,但我们希望,将来不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