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伸手拿提包，“我正准备下班呢，”她脑子飞快地旋转，想编出一个理由来逃离这幢大楼。
“我以为我们会最后喝一杯呢。”
“抱歉，”不是真心的，“我跟劳拉说等一下要过去，已经迟到了。”
“你妹妹会理解的。”他拿起她最喜爱的书镇——一只水晶猪——轻轻抛了一下，像是在掂量它有多重。“这件事很重要。”他朝她魅惑地一笑，这笑的魔力曾让许多女人臣服于他怀中。但这对凯特不起作用，她的兴趣已不在男人身上，任何一个男人都是，特别是像泰瑞尔这么老的男人。更何况现在他的笑容非常勉强，脸色已变得苍白，像是失去了生命。
“什么事?”她该死的好奇心总是占上风。
“我想你可能会想要再次成为母亲。”
她感觉自己脚下的地板似乎掉落了。“母亲?”她轻声反问，头一阵发懵。她从未想到他会这么赤裸裸地残忍。“你是在开玩笑……”
“不是。”
她几乎无法呼吸，耳朵里一阵轰鸣，几乎失聪。
“我送给你一个儿子，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嗯，不是太多。”他不慌不忙地坐到了她的办公桌边上，双手抱住一只膝盖，黑眼睛盯着她，似乎洞悉一切。
“我不明白。”她回答说，努力冷静下来。
“说来话长，我也没权力透露全部细节。简单来说，我有个客户，非常重要的大客户，社会知名人士，他女儿刚刚生了个小男孩，未婚产子，今天下午出生的。”
“你想要我收养?”
他迟疑了一下，眉头皱起。“不仅是收养，凯特，我想要你带他去西雅图，把他当做你自己的孩子。孩子是白人，黑头发，完全可以说成是你的。”
“什么?等等……”
“听我说完，凯特。”他坚持，她耳朵里的轰鸣声渐大。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从信封里拿出一张拍立得照片，递给她。照片上是新生婴儿，还是红的，眼睛没有看镜头，小拳头紧攥着，一脸惊恐，似乎对眼前的闪光世界不适应。
“哦，天哪!”她低声说。
“我想你还想要个孩子。”
“是，但是……”没有但是，她不仅仅想要一个孩子，但是不可能实现的。白日梦。你的机会来了。她严肃地提醒自己，以免眼泪涌上来。 “你是说真的吗?”她问。
“如假包换。”
她心中升起小小的希望。
“我不明白。”谈话进展得太快了。太快。“你想要我收养他?”她感觉自己心里一团乱麻，没有头绪，似乎跟不上这场谈话，“关键点在哪儿?”
“关键点，”他低声重复道，咬了咬下嘴唇，“很不幸，还真有一个。”
“总是这样。”恐惧驱走了那一点希望。
“我觉得称之为某种条件更好，某种急需的母性。”
母性。这个词让她想起自己的妈妈，想起爱荷华州的一个小农场。
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干草味，以及安娜·鲁迪西尔一流的苹果派散发出的肉桂气味。母亲总是挂着慈祥的笑容，但要是某个女儿胆敢假冒上帝的名义偷懒，那就是一顿好骂。凯特心中悄悄地想起了这些。萨默斯一家过得很艰辛，白天很是漫长，晚上就抬头观看黑暗天空里数不清的星星。冬天严寒，冰冷刺骨，但同时也有闪耀的厚雪，踩在靴子下嘎吱作响，每次她都紧紧抓住母亲的手，费劲地滑向牲畜棚。牲畜棚屋檐下，挂着冰柱，牲畜口鼻呼出的水汽，都在淡薄的冬日阳光下闪闪发亮。
闪耀的岁月只有那么几年，凯特的思绪像往常一样，闪过了童年中不愉快的可怕经历，跳过后来短暂的婚姻以及她最心爱的女儿。艾琳，非常非常可爱的宝贝。要是她的宝贝女儿还活着该多好!内疚像是残酷无情的拳头，击打在凯特的心上。她眨了眨眼睛，发现泰瑞尔还是稳稳地坐在桌子一角，眼睛下面，脉搏跳动。
“为什么?”她终于问道，“这是谁的小孩?”
“我不能说，但他的妈妈不想要他了，她跟小孩的父亲分手了，这一家只想尽快处理掉这件不愉快的事。他们不想有任何公开的消息，不想有丑闻出现，所以，之前的怀孕也是保密的。现在，他们想要的就是确保有人抚养这个孩子，并帮他们保守秘密，视孩子如同己出。”
“但我现在单身……又没有多少钱，有成千上万对夫妇急切想要……”这事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她又看了一眼照片，这个宝贵的孩子，这个没有人要没人疼的孩子，已经与她有了连接。“他的父亲呢?”
“没什么好消息。”
“他还不知道?”
泰瑞尔摇摇头，“那一家不想让他知道。” “但他有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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