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一夜
《爱丽丝漫游仙境》里,爱丽丝问柴郡猫:“我该走哪条路?”柴郡猫回答:“那取决于你想要抵达何方。”“我不在乎去哪。”“那你走哪条路都行。”多半时候我和他的公路旅行也不在乎去哪,常常已经上路了可心里还没有个目的地。就这样兴之所至,随心所欲地到处漫游。有时候则是想到一个地方,五分钟后已经在路上了。
我们的第一次公路旅行就是这么开始的。时近午夜,他突然跟我说,“我要吃牙刷!”这一跳把我给吓的,好好的怎么就得异食症了呢?是缺锌了还是缺心眼了?我去洗手间拿了把牙刷给他:“吃吧。”他看着牙刷有点莫名其妙:“我是说我要吃牙膏。”我把牙膏也拿给了他。他拿着牙膏想了想说:“其实我是想吃鸭烤。”我这才明白原来他想吃的是烤鸭。开着车上了京津高速直奔簋街烤鸭店。美食拥有将平淡的一天点石成金的力量。为了美食我们从来不怕翻山越岭千里迢迢。中学时我在“同学录”写下“吃遍天下无敌手”的理想,可不是说说就算了。他跟我一样,生存四要素是阳光、空气、水和美食。要说烤鸭还得数北京的正宗,讲究果木炭火烤制。烤成金红色的鸭子在厨师飞快的刀法下被片成薄片。胸口最酥脆的鸭皮得蘸着白糖吃。外焦里嫩、肥而不腻的鸭片蘸了甜面酱,配上葱丝、黄瓜条,拿薄如蝉翼的荷叶饼卷着吃。吃完了烤鸭,再喝一小碗鸭汤,原汤化原食,那叫一个舒坦。簋街上的烤鸭店不错,后海的全聚德也挺好,傍晚时还有表演,杂技、舞蹈、京剧、变脸什么的。人家那变脸大师真牛啊!穿着斗篷,戴着眼罩,乍一看跟蝙蝠侠似的。吃完了烤鸭上三里屯酒吧街,喝杯鸡尾酒,我最喜欢sex on the beach,顾名思义的甜蜜又激情。他刚来中国时在北京住过一段日子,那时候天天晚上长在三里屯。有天晚上他正在酒吧喝威士忌,有个中国男青年凑过来跟他用英语聊天,还请他喝酒。酒喝了一杯又一杯,聊天也聊得挺尽兴。他心想,他一个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没想到却受到中国人民这么热情友好的接待,中华民族果然像传说中一样的古道热肠啊!酒过三巡,男青年望着他的眼神开始迷离,对他建议道:“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旁边就是宾馆。”他的酒当时就醒了,说:“不好意思,我不是同志。”男青年还不放弃:“不是同志没关系,你闭上眼睛感觉一样的。”然后他就吓得落荒而逃了。想象他当时的窘迫我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小样的,不光招女孩喜欢,在同志圈也挺吃得开呀。吃饱喝足,我和他夜宿京城胡同深处旧时王府改成的宾馆。清晨被喜鹊的叫声唤醒,院子里有穿月白唐装的老大爷在打太极拳。宾馆有自助早餐,我跟他边吃边聊。平日里我们都讲中文,当初是为了强化他学中文的语言环境,后来就成了习惯保留了下来。结账时穿一身黑色中式衫裤的男服务员问我:“你是天津人吧?”我诧异地问回去:“你怎么知道的?”他说:“我也是天津人,一听你口音就听出来了。”简直胡说!“银”家的普通话说得可标准了,哪有口音?还是南方各省人民诚实可爱,动不动就夸我的普通话说得好。有回在四川广汉坐出租车,司机师傅一通赞叹:“你普通话说得太好了!在广播电台工作吧?”把我给气的呀!你才在广播电台工作呢。人家长得好看的都上电视台了!隔三差五地总有人反馈他的普通话带着天津调。这可就让人想不明白了,他跟谁学的呢?这么吃喝玩乐的美好生活让我们怎么舍得结束呢?听说平遥牛肉是一绝。慈禧太后嘴那么刁、那么馋,都夸平遥牛肉“闻其香而提其神,品其味而解其困”。干脆我们就奔平遥吃牛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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