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屋随笔》为作者薛国安半生以来的随笔散文集，抒发人生的所感、所想，以及旅途杂记。尤其作者对古琴留意有年，对其来源、流派、发展多有自己的研究和见解，撰写了不少相关的研究文章，一并收入此集。作者文字简练，具有一定的可读性。可供文学爱好者阅读。

《半屋随笔》收录了薛国安半生以来所写的随笔散文作品，包括：《吃面》、《不是故事的“故事”》、《贺兰山落日》、《走进贺兰山》、《桂花飘香》、《金陵小吃》、《心中的红叶》、《五色枫印象》、《三角梅》、《心灵的散步》、《自己的园地》、《沉香》、《烟话》、《夜来无眠》、《贺何忧先生的博客开张》、《礼舍旧事》、《听雪》、《消暑种种》、《酒狂》、《火中生莲说“移云”》等数十篇。抒发人生的所感、所想，以及旅途杂记。

序／王稼句

半屋

老屋——兼释“夏渎上人”的缘由

竹叶汤

来风亭记

也说理发——写给杨姓朋友一读

苏州的茶馆

感受台湾

绿茵如水

龙泉寺

试为青枫先生失眠症开处方二帖

藏笺小记

玛吉阿米

六心居

周汝昌的《书法艺术问答》

吃面

不是故事的“故事”

贺兰山落日

走进贺兰山

桂花飘香

金陵小吃

心中的红叶

五色枫印象

三角梅

柳腰·芸娘

随园银杏印象

冬阳酒

《塔里的女人》及其他——写给弘天庐主一读

从戒石说开去

南社百年纪念文集小记

温暖的记忆

藏书的羊汤——《温暖的记忆》补记

暖锅——《温暖的记忆》再记

心灵的散步

自己的园地

沉香

烟话

夜来无眠

贺何忧先生的博客开张

礼舍旧事

听雪

消暑种种

酒狂

火中生莲说“移云”

琴不以艺观——从“徽外堂”说开去

“渔父”杂说

樵歌杂说

墨子悲丝

佩兰

青溪艺文小志

后记

六心居

六心居，是台湾花莲县的一处民宿。

今年四月问，我应邀参加一个论坛，得以再次赴台。因为这几年一再听人介绍说台湾的民宿是如何的好，所以此次再去，我事先跟主办方要求，住一个晚上的民宿。

于是就有了到六心居就宿的机缘。

那日，我们从台湾屏东县出发，几乎一整天都在风雨中沿着东海岸北行，直到向晚时分，才从花东公路上下来。经中正路、民权西路，不一会，我们的车就停在花莲县瑞穗乡瑞祥村的南元路上。六心居到了。

此时，风停了，雨也歇了。

六心居并不在路边。我们到的时候，六心居主人宋先生已在那里等候。我们跟着他折向一条小路，路两边是硬质沟渠和似乎望不到尽头的柚子园。

很快，就来到一个敞开的庭院。说敞开，是因为院子并没有围墙，周遭是我叫不出名的热带乔木，院中是一座二层的房子。房内没有开灯，一看就知道不是给我们住宿的。

果然，转过这二层小楼，后面又是一个院落，依然没有围墙，四周都是树，不过多了些花草、山石，显得更加精巧。迎面是一座近乎于精致的平房，中间一问是客厅，给客人用餐的，门厅外的立墙上嵌刻着“六心居”三字；两边各有两问，是客房。暮色中，只见房内房外的灯都开着，灯光全用暖色，自是给人一份感动和温馨。

从院中通往每个客房，都要经过狭小的石径，石径两边是各色花草、修竹，更有一条小溪从门前流过，不知道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平添几分野趣，又给人一份惊喜。步过小溪，就来到客房的门厅了。

进入客房，只见房间很大，房内装饰、家具色系协调，简洁而又舒适；盥洗问一应物具，精致而又实用，可以由此体现主人的用心和品位。虽在乡间，比之都市的豪华宾馆，更能让人感受到主人的体贴和亲切。

安顿下来后，我们就到乡间小街上一爿最大的餐馆去用餐。餐馆就一个厅，五六张桌子。饭毕，别无去处，加之同行的朋友都说，台湾的民宿，真的是名不虚传，很安逸很舒适，于是就一起回到六心居歇息。

晚上，屋外很黑，只能看见近处影影绰绰大小高低的树；很静，静到只能听见门前的流水和远近的蛙声。睡梦中，依稀回到了久别的江南……

翌日，因为要赶回台北，就早早地起来了。拉开长长的落地窗帘，推开窗，只见窗外就是密密的柚子树。许是晚间又下过雨，树叶就像洗过一样，绿油油的叶面上，还挂着细细的水珠，晶莹透亮。扑面而来的，是湿漉漉的空气，难以用“清新”来形容，空气中分明还裹挟着泥土的气息和柚树的清香，深深地呼吸，它们就仿佛在身体里弥散开来。

忽听室外有人说话，是同行的朋友，话语问很兴奋。出去一看，他们已在那里拍照了。

原以为六心居给人的，就是贴心、舒服和安逸，哪里知道六心居的晨，竞美得如此摄人心魄！

只见环绕六心居的，是几乎望不到边的柚子园。极目尽处，是绵延的山峦，山峦之间云气缭绕；虽是雨后，天却没有晴，天地之间烟岚云岫，氤氲万态。

而柚子园竟仿佛是被远山环绕着。六心居，恰是在山和园的中间；目之所见，除了六心居，居然就不见其他的屋舍建筑，恍若隔世。昨晚吃饭的街市都被柚子园遮住了吗？

园中有两三条笔直的小路，也不知所向；路两边是高高的棕榈树，棕榈叶在晨风中摇曳，似乎在向我们这些远来的客人致意。

难怪同行的朋友兴奋，也难怪他们一早起来就要拍照！只要把手中的相机举起来，随便找个角度拍下来，都是一张极美的画图，并且可以题上“浩渺浸云根，烟岚出远村”，或者“云岫不知远，巾车行复前”等诗句。

紧张中，兴奋中，匆匆地吃了宋先生给我们做的早餐，就在百般留恋中登车往台北去了。一路上我在想，宋先生为什么给这个民宿起名叫“六心居”呢？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六心”的来历。其实知道不知道并不重要，客人喜欢就好。

回到南京后，一直会想起“六心居”的那份宁静、安逸，也一直会想起“六心居”的那个早晨。看了一些资料，才知道，我们那天看见的那些山，叫做赤柯山，又叫金针山；被这山环绕的是富源蝴蝶谷，谷中除了大片的柚子园，更有马太鞍湿地和瑞穗牧场。原来，那里竟是花莲县生态旅游的一个好去处。

P56-60

王稼句

国安将自己的随笔近作编讫，就让我写点什么放在书前。他的交派已半年多了，我却迟迟未能动笔，因为本来想说的话很多，看了他的书稿，又有想说的话，往事纷纭，感想联翩，一齐奔来眼底，有点不知所措，迟疑也就是自然的事了。

与国安相识，已逾四十年了。薛氏三兄弟都与我在一个中学读书，我与薛二同届，薛大高两届，薛三即国安则低两届。凡少年朋友，四十多年里时有往来，稔熟至深，且时在念中的，实在也没有几位。回想当年，他家住在南园新村，三兄弟同学多，来来往往，很是热闹，自然形成一个聚合中心，不少朋友都是在薛家认识的。七十年代是难以忘怀的，社会骤然嬗更，我们这代人的命运改变了，先后都读上大学，国安在南京师范学院，我在他的宿舍里住过，对床谈天，直到黎明。当年还属青春华年，正像东林书院一副对子写的，“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意气慷慨，振奋激昂，也是年轻人的理想感情所寄。没料想，即使春天了，还会有料峭的寒流。不久，离开学校，走上社会，又遭遇风风雨雨，几多欢喜几多愁。不管如何，经历了生活磨难，我们这一代人逐渐成熟了，生活也变得实实在在起来，虽然还各做各的胜业，倾心交谈的时候，却越来越少了。如今孩儿都已成家，白发越来越多，在这牵挽不住的中年岁月里，我更怀恋那个年代的率性和真诚。

国安读的是文学，毕业后在中山门外的一所中学教书，我去过几次他的家，是否就是苜蓿园，记不清楚了，人世沧桑，总会让部分记忆成为空白，但有些还是忘不了的。我每次去，他就买几瓶啤酒，炒几个小菜，在昏黄的灯光下随便说话。当时他在文学阅读上，喜欢林语堂、梁实秋，那么我们就闲聊着林语堂、梁实秋。当文学离得越来越远，话题自然会有变化，但偶然还会谈谈苦雨斋、紫兰盦，对文坛上的时髦货，倒是不大提起的。另外，国安喜欢晚明人物，张宗子外，他欣赏的是余澹心、徐文长、王季重，对王百毂、赵凡夫、陈眉公那几位“山人”倒不过尔尔。由人而及那个时代的日常生活，他也有向往之心，当然那不过是农家老妇想象皇后娘娘的晏起和吃食，再说时过境迁，哪能同日而语。平日时，翻旧籍，品清茶，喝小酒，赏字画，乃至去夫子庙寻点小吃，即使是一盆干丝，一碗鸭血粉丝汤，也是精神上的莫大享受。谁让他生长在富贵风流的苏州，又长期生活在六朝烟水的南京呢。

如果终身做个教书匠，实在也很不错，但命运往往不由自主，阴错阳差，国安走上了仕途，虽然只是芝麻绿豆，与教书匠比较，各有各的担当，所处境况迥然有别。自古以来，官箴文字不知多少，国安则熟悉故乡的沧浪亭。清初以后，沧浪亭一直是官府园林，故园中留下的碑刻楹联，内容大都与勤政爱民有关，明道堂内就有联曰：“白石契名贤，伴具区烟水林屋云峦，独向尘寰留胜赏；簿书逢暇日，便解带观耘停车问俗，岂徒觞咏事清游。”又有联曰：“百花潭烟水同清，年来画本重摹，香火因缘，合以少陵配长史；万里流风波太险，此处缁尘可濯，林泉自在，从知招隐胜游仙。”可见做官，清、慎、勤三字最要紧。另外还要有一个好心态，这也就要时不时地作点调整，从倥偬事务中摆脱开来，松弛一下，暂时忘却做官的烦恼。国安大概还记着这两副联语，好心态是需要静心修炼的，故而一旦空闲下来，就看看闲书，弹弹古琴，有时还写写自己喜欢写的文章。

国安的文章，过去读得不多，只有关于周瘦鹃等几篇，这次将他的近年诸作好好看了一遍。文章本来没有作法，各写自己一路，也各有各的长短，未易轩轾。但是否喜欢，则完全可由自己来决定。很多年以来，我不大喜欢什么抒情散文，文章不给人观点，就要给人知识，两点都做不到，就没有什么可期待了。知堂说：“死生的悲哀，爱恋的喜悦，人生最初的悲欢甘苦，绝对地不能以言语来形容，更无论文字，至少我是这样感想，世间或者有天才自然也可以有例外，那么我们凡人所可以用文字表现只是某一种情意，固然不很粗浅但也不很深切的部分，换句话说，实在是可有可无不关紧要的东西，表现出来聊以宽慰消遣罢了。”（《草木虫鱼·小引》）国安珍惜自己的文字，拈起普通题目，作些平常议论，“抒情”和“言志”，他都不擅长，只是实实在在说些故事和往迹，然而笔下畅达，略具情致，能引起读者的兴趣。我更欣赏他的态度，他的写作完全处于自觉状态，并不一本正经，像煞有介事，故而文章就像潺潺清流，听其自然流淌，这不是随便什么作者都能做到的。

再说说半屋这个斋名。半屋者，半间之屋也，他在本书开卷第一篇《半屋》里说，林语堂提到清初诗人李密庵，写过一首《半半歌》，歌中表达的中庸生活理念，与他的性情相合云云。关于李密庵，国安没有介绍，我再补充几句。李密庵名模，太仓人，字子木，号灌溪，自号密庵居士，天启五年进士，授东莞知县，擢御史，巡按正定，劾奏镇守中官，谪南京国子监典籍，入清不仕，削发为僧，题所居为密庵旧筑。顺治十六年，祖复宇（大寿）驻防苏州，自娄门直至桃花坞宝城桥圈民居为大营，扰民甚厉，由于密庵曾救过复宇一命，复宇特空出后板厂一区，以报答当年之恩。密庵卒后，当地百姓感激他，在密庵旧筑附近立祠，俗呼之“老和尚堂”。徐俟斋《李侍御灌溪先生哀辞并序》说：“迨遘世变，先生潜节固守，确乎不拔，自鼎革时年未五十，乃自五十而六十，而七十，而八十，而守益固，节益高，三十馀年有如一日。”三十馀年，固然是密庵半截人生，他虽然不仕新朝，但社稷既倾而百姓犹在，他还想为百姓做点事，那就不得不半以出世、半以人世了，故《半半歌》之作，犹有他的意气在。

苏州还有一处半园，光绪时溧阳史伟堂退居吴下，在城中仓米巷建了一处园墅，俞曲园题名半园，还写了一篇《半园记》。主人问它的意思，曲园说：“以君之力，固足以笼有馀地，乃甘守其半，不求其全，此君之知足也。然君之园视吴下诸名园固无愧矣，君乃以半名之，日吾园固止一隅耳，此又君之知不足也。合知足、知不足两义，而君进乎道矣。”所谓知足，即《老子·四十四章》说的“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所谓知不足，即《礼记·学记》说的“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国安的半屋，乃是真正的半间屋，虽居住环境改善，应该稍有增益，仍无可与史氏半园作比，但含有的意思，曲园老人也给它作了延伸。

闲来翻读杂书，清初武进董舜民《苍梧词》有《临江仙。半圃》一阕，词曰：“半卷半垂帘幕，半村半郭人家。半开半落野棠花。半床堆古画，半梳试新茶。半树老藤夭矫，半间野屋横斜。平分春半半春华。半樽凭醒醉，半枕足生涯。”我想，这阕倚声可与李密庵《半半歌》一比，什么时候抄一张横披，给国安补壁去。  二〇一四年六月二日于苏州

“半屋”，是我的书斋。斋名的由来在集子中的《半屋》里做了说明。这与“西田老人”王时敏的“半蜗”自是不同。我的“半屋”缘起于真实的写照，而王时敏的“半蜗”与后来曾国藩的“求阙斋”，则是循着“一损一益”的“自然之理”，为防盈戒满所做的标榜。这是一种根植于东方哲学的智慧，既是对自己的警醒，也是对后人的告诫，是可以用来作为祖训、家训传给子嗣做修身齐家所遵循的铭言的。

大概是三四年前吧，开心农场等网络游戏大兴其道之时，我想，既然我生性不喜游戏，就不如用别人游戏的时问来写点东西，记录些生活的感受，开个博客来消遣消遣闲暇的时光吧。于是，就用“半屋”这个斋名注册了一个博客，于是就写了《半屋的缘起》，即现在的《半屋》作为开篇。而博客终究是一种网络平台，具有一定的公共交流的意思，因此博主就需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号。有的人是就用其真实姓名广而告之的。我开博的时候给自己定了三条规矩，即我的博文不关时政，不关工作，不关家庭，因此我也就不用真名。那时，无锡老家夏渎上正逢拆迁，为此我还好几次在深夜里惦记着祖父栽下的那片竹林，惦记着河埠头那几块颓倒的条石，于是就用了“夏渎上人”来做自己的别号和网名，写了《老屋——兼释“夏渎上人”的缘由》一文，来说明“夏渎上人”，并非夏渎之上人，而是夏渎上之人。之后，就陆陆续续地有了后面的篇什。其中，有几篇是从前的旧文。博客需要更新，有时候忙，没有时间写，就用旧文来充数。比如《苏州的茶馆》，比如《来风亭记》和《绿茵如水》等。《苏州的茶馆》最早，写于上世纪八十年代。1986年，是苏州建城两千五百年。那一年夏天，我写了一组关于苏州的文字，总计十二篇，《苏州的茶馆》是其中之一。此文刊发于当年11月19日《新华日报》的“新潮副刊”，那是一期纪念苏州建城的专版，上面还刊有陆文夫、薛亦然、朱红、车前子、公衡诸人的诗文。

再后来，我就学琴了，七弦琴，即现在人们所谓的“古琴”。原本是公余写文，后来是公余习琴，琴余写文，文写好后还是发在我的那个半屋的博客上。当然，习琴、写文和发博都是自得其乐，自娱而已。只是习琴以后，写文时就常常关注与琴相关的题材了，于是就有了《酒狂》《火中生莲说“移云”》和《琴不以艺观》等。尤其是写了《“渔父”杂说》之后，考虑到古诗文里渔樵的形象很多是同时出现的，而且琴曲里面也有《山居吟》《樵歌》这样的曲子，就又写了《樵歌杂说》，俾使与《渔》文形成姊妹篇。而广陵琴曲素有“渔樵墨佩”四大曲之谓，只有《渔》《樵》二文似乎总不为美，于是就又陆续写出《墨子悲丝》和《佩兰》。这四篇文字从酝酿、积累到写出，大致经历了两年的时间，这两年的时间里，我同时也学完了这四个曲子。现在想来，不知道是琴助为文，还是文助习琴，或许琴与文本就是相参的罢。

如此说来，这个集子里的篇章其实多是近年来我陆续发在博客里的文字。现在我的博客关了，做这个集子也算是一个小结和纪念罢。感谢张辛勇、李金芳诸友对我公余习琴为文的肯定、鼓励和鞭策。感谢眭剑平先生一直以来的支持，我每写完一文，眭先生都有诗作相赠，点评之余，青眼有加，令我感动和惭愧。感谢苏州王稼句先生为这个集子作序，并审读各篇，订正了一些说法，核校了大部分引文，避免了错谬和讹误。还要感谢王岚先生为本书的题签。没有他们，我的这个集子恐难付梓。

谢谢他们！

薛国安谨识

2014年4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