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瞬间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明明记得却说不出来?为什么无聊的小事挥之不去?为什么由“爷爷”一直联想到“泡芙”?为什么骑车、游泳一旦学会就再也不会忘记?为什么记忆中的味道会那么深刻地留在脑海中?“罗马房间记忆法”,有用吗?记忆会自动编故事,真的吗?健忘或许反倒是福气,是这样吗?男人记忆社会史,女人记忆个人史,对吗?卫生间结构导致男女记忆大不同,怎么回事?什么样的记忆会留下?什么样的记忆会忘掉?哪些记忆在撒谎?为什么有的人就是健忘?为什么视觉记忆更能在记忆深处留下烙印?那些我们应该记住的事,怎样才能更有效率地记住?……
养老孟司、古馆伊知郎编写的这本《记忆会撒谎》,解答你生活中所有关于记忆的疑惑。
记忆伴随着我们每一天,但我们并不了解它,市面上也少有通俗易懂的作品。《记忆会撒谎》这本书的两位作者,一位是东京大学解剖学教授养老孟司,一位是著名脱口秀主持人古馆伊知郎,他们以日本人的细腻和精细,告诉我们——为什么记忆会撒谎。在中国的新版本增加了有趣精美的插图。
《记忆会撒谎》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
为什么无聊的小事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古馆 刚刚我们提到过,完全没有意义的词却会留在记忆中。我每年有一次《Talking Blues》公演,为了那个演说而一时记下的言语即使在公演后也很难忘记。
比如2000年以“佛经”为主题的表演时,我记住了日莲宗的法华经。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佛经,之前完全没有留心过,只是一遍遍死记硬背下来的,相当于学生时代临时抱佛脚的方法。但是表演结束后,记住的东西却完全没有消失,即使现在也能很流利地脱口而出。当然,因为是用临时抱佛脚的方式记住的,对于内容不是很有把握,但光作为记忆来说,完全可以再现其全貌。
还有,把现代经文做成滑稽表演,要是让我现场做,我还真是做不来,倒是完全不知道意思的会更好记,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就是我一开始问起的原因。到底为什么完全不明白意思的经文反而更能进入大脑呢?
养老 真是个非常有意思的话题呢。恐怕那经文是进入了古馆先生的右脑吧。因为那不是“有意义的话”。
古馆 是的。对于我来说那不算是“语言”呢。若是语言就会经过左脑处理,而不是语言的就会进入右脑……是这样啊,所以很神奇地就能背出来呢,不经任何思考。
养老 一定是进入了右脑,就像是一段音乐。小孩子唱外语歌,完全不明白歌词的意思,却可以唱得很好,和这个情况是一样的。
古馆 虽然很容易就能唱出来,但要他们背诵歌词就背不出来了,因为那些歌词是被他们当做无意义的音乐旋律记住的,进入的是右脑,而不是掌管语言的左脑。
说到了外语的话题。那和听写英语很像呢。也不光是英语吧。老师总是说要把英语一个一个地换成日语来记,但那对初学者来说是很困难的。别人说“this is a pen”,我就会在脑子里重复“这”“是”“一”“只”“笔”,再把音转化为意思。现在想想,居然还真把“this is a pen”对应着意思记入了脑子里了,“this”的音和它的意思“这”最开始分别是在不同的地方的,也就是分别是在右脑和左脑中。所以一一对应着去理解记忆才花了很长时间。
养老 对啊,就是这样。右脑掌管除了语言之外的记忆,古馆先生您这种情况,恐怕是记忆左脑言语的部分都已经装得满满的了,而右脑对应的地方却是空空的(笑)。
古馆 空空的,所以比较容易进入……呵呵,“左脑满了”,真是非常有趣的解释。
养老 对,左脑就像停车场一样,车都停得满满的,一个空车位都没有啦。
古馆 这么说就很好理解了。我忽然想起一个类似的事情,我还是小学生的时候,记住了“ジユゲムジユ工ゲム……”这句话,当时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长大了一点以后,好好地听了那段相声,原来“ジユ工ゲム”写做“寿限无”……知道了意思以后反而不能背得那么溜了。听了“ジユ工ゲム”的音就会浮现它汉字的样子,然后就会想它的意思。
也就是说,如果故意忘记它的意思,对应的右脑就会空下来,就可以记住了。
养老 但是一旦知道了意思,不由自主地就会开动左脑进行思考。
古馆 那不明白意思就好了。
养老 是啊,不明白意思才会进入右脑,反而更容易记住呢。
古馆 是啊。我做主持的时候必须记住台词,台词不是也有对应的意思吗。但不管我多努力地去背,也常常背完就忘记。于是就开始抱怨自己年纪大了,记性差了。现在才明白,原来是不明白意思的反而更能记住啊。终于揭开这个谜啦!
养老 一定是因为左脑记忆的部分已经被“语言”塞满了,呵呵。
古馆 “年纪越大,记性越差”,原来是因为年纪越大,脑子就越接近“满”的状态啊。
养老 一定也有这个原因。不过只要是上了年岁,大脑整体的能力都在走下坡路。虽说没有仔细检测,但如果测一下,一定是不断下降的。我们的身体技能基本在35岁就达到了顶峰,超过35岁之后就一天不如一天,看看相扑和棒球这些运动就知道了。身体机能会下降,大脑也不例外。如果去检测一下的话,肯定会看到各项数值都呈现出下降的趋势。神经细胞之间的传递功能会随着年岁而变得更强,但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古馆 很久以前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最近发生的事情却一点儿都记不住,是不是主要是因为脑中那个和记忆有关的部分——海马体非常脆弱呢?
养老 确实,随着时间的流逝,海马体的细胞总是不断地死亡。
古馆 大人和小孩一起玩“想破头”(一种记忆类纸牌游戏),一般来说小孩会更厉害,也许也是有这个缘由吧。
P11-14
古馆先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其实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知道这一点。
我们曾经一起参与录制TBS电视台的《何谓人》系列节目,这成为了一个契机,让我们聊了很多关于“记忆”的有趣话题,从而诞生出了您手上的这本书——《记忆会说谎》。
初次见面,古馆先生就让我大吃一惊,他的公文包中满满地装了好多副眼镜。如果是我的话,也许会放很多虫子吧(因为我喜欢收集昆虫)。而且我每次看电视节目,竟然从来没有留意过古馆先生经常换着戴不同样式的眼镜。从那以后,我们就经常在一起聊天,本书中的对话就是他和我在家所聊的内容。我也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一年以前吧。
我也和家人 一起看了古馆先生那次在涩谷的巴而可大楼里进行的《Talking Blues》公演,真是非常棒,我当时只有满心的钦佩和感动。古馆先生是脱口秀名人,每次都是独自表演,每次都长达数小时,而全场听众始终都静静地聆听,仰慕地看着他。这绝不仅仅是语言的艺术,其中必有更深刻的东西。
所谓语言,只是一种工具,谁在说,在什么情况下说,产生的效果都各不相同。古馆先生一直坚持即兴表演,他说话的方式和一般人说话的方式是很不一样的。他让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语言还可以这样使用”,原来语言中还存在着如此广阔的可能性,真是令人惊讶。
这也许和我们多年来的教育传统有关。在我成长的年代,大家普遍认为,男孩子不应该太能“侃”。“男儿沉默是金”才是当时的主流思想。而且我之前光顾着读书,在大学讲课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口头表达的重要性,直到面向普通人的演讲开始多起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口头表达是多么重要。日本传统的基础教育是“阅读、写作、算盘”。而在古希腊,同样年龄的孩子已经在学习辩论的技巧了。仔细想想看,这可真是很大的差异。东亚语系强调的是书面阅读的重要性,拉丁语系强调的是口头语言的重要性。关于这一点,在本书对话中也有提及。我其实是演讲的工作增加了之后,才开始注意到这个事情。
对话以文字的形式和大家见面,很可惜大家无法直接听到古馆先生有名的腔调了。当然我是听到过的,读文字的时候,脑子也常常把文字自动转换成他那种特殊的语气腔调。所以文字能向读者们传达到什么程度,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如果大家真的想要知道古馆先生的腔调,请一定要好好看看《Talking Blues》,我敢保证那个表演是很有趣的,想真正研究一下语言的人,也一定要听一听才好。
我看《Talking Blues》的时候,古馆先生正在展示自己大脑的MRI图像(磁气共鸣画像诊断装置)。他很形象地说明了那个图像和普通人的大脑有什么不同。图像上,他的脑梁非常宽,是个非比寻常的大脑,也许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能力吧。他本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的想象力如何,大家都很清楚地看到了。这种调查是涉及个人隐私的,所以即使在全世界范围内,也并不多见。
探明个人能力与脑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今后脑研究领域的一个重要方向。这也有不好的一面,比如,有可能会被指出大脑在构造上的缺点。但是,脑的外表看起来怎么样和脑内部的功能并没有直接的联系。最多就是脑的形状和脑的功能一起说起来很有趣罢了。我觉得值得强调的一点就是,脑的形状与功能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因果关系。
TBS的《何谓人》系列节目是于2001年10月放映的,开始拍摄的这天,也正是为制作人之一内田胜先生举行遗体告别仪式的日子。内田先生总是把工作放在首位,后来因脑膜内出血而离我们远去了。内田先生和古馆先生同岁,曾经三次担任这个节目的主要制作人,他是多么功不可没,业内都是众所周知的。至少对我个人来说,这本由《何谓人》节目而诞生的《记忆会说谎》也饱含了对内田先生的追悼之情。
在某个电视节目录制结束的庆功宴会中,我一直和养老先生一起聊天。那个时候,我就像成了他的心腹一样感到非常高兴。当时的情景是大家一起干杯以后,工作人员依次进行了“能参加这个工作实在是太好了”的发言。当时的养老先生也是很满足地笑呵呵地听着。
在连续几个工作人员异口同声地表示“能参加这个工作学到了很多”之后,养老先生小声和我说:
“这些人中居然没有一两个人表示工作无聊吗?真是不可思议啊。”
一边说着,养老先生一边露出了孩子般淘气的微笑,我一边小声笑着,一边觉得非常开心。我沉浸在自己对他这番话的理解中:如果他不喜欢站在身旁的我,就不会这样小声和我开这个玩笑……
不过,养老先生的话未必就是笑话。其实我们已经深入讨论过脑这种东西,就算有不同的真实想法,也会压抑着,尽力保持和周围同步调地工作,这种情况真有意思。想想看,太平洋战争中日军全部被消灭的时候,大家都随大流说“美英畜生”、 “一亿玉碎”(注:日本要对抗美英作战时的标语之一),仅仅一晚上就改变了脑里的想法,变成“亲美”了。养老先生就是从那个战前战后有着很大的鸿沟,深知全员一致的恐惧与脆弱的年代过来的,所以在大家都说好的时候,他会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也是很正常的(也许吧)。
从认识养老先生到现在,我被“脑”不可思议的魅力所吸引,在日常生活的各种场面中,都形成了一个习惯,不断地问自己,现在说话和行动的时候,自己的脑都是怎样运作的。所以我的自我历史年表中,已经清晰地划分为对于脑什么都不知道的“认识养老之前”以及“认识养老之后”。
不久之前的某一天,去养老先生在镰仓的家中拜访,听说了很多书中所无法再现的非常有趣的、令人兴奋的话题,真正地勾起了我对脑的浓厚兴趣。
带着清醒的大脑,我从养老先生的家里出来后上车了。就在那个时候,不知为什么,突然特别想见到三十多年前我还在学生时代时就非常照顾我的恩人,明明没有什么契机会想起这位恩人……于是我听从了脑的命令,从镰仓开车到恩人所在的东京市。从国道16号线一个劲儿地开,终于在两个半小时之后到了恩人所开的小吃店,把车子交给陪同而来的经理,我就在那里和恩人开心地喝了一通宵。到底那个时候我的脑做了些什么,会让我如此呢?从一般情况来想,我和养老先生谈话后情绪高涨,应该是迫不及待想要计划下一次见面的心情吧。可是为什么随后却是去见了三十年前的恩人呢?
对此我也有个假设。也许是从养老先生那里接收到了很多新鲜有趣的信息,而那些信息是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也许从那个时候起,我的脑就和那些信息一起,去不久后的未来世界旅行了。而另一方面,这也会产生反作用力,促使脑又想回过去的世界旅行一番,因为只有这样,最后才能够冷静下来回到“现在”。我给这种情况擅自起了一个名字,叫做“脑的回旋镖现象”。我又觉得也许这么理解也不完全正确,毕竟人脑最擅长的就是制造误解和错觉……
这么说来,世上应该有占相当比例的人都对养老先生产生了误解吧。讲述关于脑的事情=讲述难理解的事情=脑子很聪明的人=很酷的人=似乎很难接近的、冷酷的人。现在养老先生所著的新书《唯脑论》中,有提出“世间的一切都是脑使之形成的”的信息。我遇见过很多人都以为这就是养老先生本人的声明。其实不是这样的,养老先生是一位很温暖的人。
在前言中有写到“本次对话也饱含了对内田先生的追悼之情。”可以推测,作为一个解剖学者出身的养老先生,会比常人更加地重视“客观”与“理性”。但正因为如此,在反作用力的驱动下,我想也会发生“主观”与“感性”的回旋镖现象吧。
最后,我想,在我们这些容易变化的大脑中,关于内田先生的记忆会以怎样的形式留下来呢?记忆太容易改变了。人类特有的记忆能力到底是什么?老天让我们拥有长久的记忆,会不会就是为了不要忘记那些已经离我们而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