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基本围绕法国当代文学、文化展开，具体涵盖了法国作家、法国作品、法国默剧以及留学法国时的见闻等等。全书文笔优美流畅，作者将自己对于作家作品的解读以及个人的感悟很好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作为一名翻译过多部法国文学作品的译者，作者对于法国文学以及法国的理解非常具有参考价值。其中对于一些作家生平的详细介绍，更是有助于读者去深入了解法国文学。

黄荭的领域是法国文学，巴黎三大的博士，学院出身，但是身上没有一点学究的气息。她的文字是亲切的，快乐的，看得见摸得着，充满了烟火气息，让人安心。书中收录的文章围绕法国当代文学、文化展开，黄荭将自己对于作家作品的解读以及个人的感悟很好地展现在读者面前。

代序：“宅”在家里的黄荭

题记：副文本

三重奏，四重奏，蓝调芝加哥

凡尔赛宫的秋水

无声处的诗意

“交出灵魂，可以，但给谁?”

走出卢浮宫——闲话法国通俗小说

我们都是都市鳄鱼

“第二性”的未来，反抗的未来?——写在《第二性》出版六十周年

假如，还有一片树叶可以遮住泰山

“请你，听我讲小王子的故事……”

69，情色，观念艺术及其他

杜拉斯和“外面的世界”

“先生，您打错电话了！”——《杜班街邮局》的故事及其他

玛格丽特·杜拉斯：游走于现实与神话之间

曾经花语

凡尔赛宫的秋水

前年和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签约翻译《凡尔赛宫的小阳伞》一书，当时根本没想到中译本发行之时竟会是我忙着打点行装，远赴巴黎三大读博的前夕。我虽不迷信，但对这样没来由的因果巧合也满心欢喜，所以在法国遇到人，总是戏谑地说：“我是打着‘凡尔赛宫的小阳伞’来的。”

巴黎的浪漫、艺术和繁华只是一道不落幕的街景，回到九平米狭仄简朴的宿舍，留学生的日子还是现实、琐碎和单纯的。每到周末，朋友就邀我到她家小住，说是帮我改善改善生活。她住在巴黎西郊，公寓楼在一个车辆禁入的小区里，复折式的屋顶，黑瓦白墙，四周绿树环绕，鸟声啁啾，加上邻居家几杆细细的竹子，颇有些东方清幽的味道。

小镇多的是石砌的房子，非常古朴，好像垒了一个个陈年的故事，懒懒地晒着秋天的太阳。而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从朋友家出门走二十分钟，居然就到了马尔里皇家森林的人口。马尔里，不就是太阳王路易十四最钟爱的地方？“马尔里，陛下？”当时的朝臣和贵妇们不就是这样小心而又有些谄媚地打探国王的口风，揣度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荣宠能得到马尔里的约请。如今皇家森林开放了，成了等闲市民散步遛马的所在，没了纯种猎犬咻咻的吠声，马尔里的森林是落寞的。虽然秋天最后的绚烂尚挂在晚风的枝头，但毕竟掉了一地的叶子，踩上去沙沙作响。

凡尔赛离得不远，开车也就是半个小时的路程。遇到好的天气，一个人或和朋友一起去花园和宫殿走走，在花影树丛、宫闱镜廊里捕捉历史的足音。其实，我不太喜欢金碧辉煌、穷奢极侈的宫殿，那种目不暇接的美让人喘不过气，那份溢出来的富贵让人望而却步。但我喜欢想象当年宫廷生活的起居，那些被岁月风干后平常的点滴，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去，我都会租一个语音导游抓在手里，仿佛紧紧拽住了历史的一角衣袂。

走进维纳斯厅，耳边响起吕里的宫廷乐章，这里曾经是晚会期间的点心厅，想象那些摆满银制餐具的餐桌上，各式糕点、时新水果、蜜饯饴糖无奇不有。就算吃不到嘴里，能眼馋心痒艳羡一番也是好的。

战绩厅、镜厅及和平厅连在一起，是路易十四征战治国平天下的功绩昭示世人的地方。想必“克雷芒丝”和众多朝臣一起，当年就拥在这里看斯坦盖克和内尔温登战役后从敌人那里缴获的五十五面战旗和二十五面军旗。“国王甚至被迫不及待的宾客挤了一下，但他觉得这一爱国热忱颇为有趣。”镜厅里一排落地的镜子，加上天花板上悬挂下来的水晶吊灯，当初王子公主结婚时的盛装舞会和化妆舞会上又会是怎样的影影绰绰，如梦似幻。

皇室的一切都是公开的，甚至是私人生活，所以王后就不得不在寝宫当众分娩。康庞夫人在《回忆录》中对玛丽·安托瓦娜分娩时有这样一段描写：“‘王后要生了’，助产士韦尔蒙的话音刚落，好奇的人们就纷纷攘攘地涌进这个房间，人数之多，噪音之大，差点要了王后的命……有两个萨瓦人甚至爬到家具上，以便看清躺在床上的王后，这张床特为分娩架在壁炉的对面。”光这一点，做王后就是非常不容易的，但这一举措惟一的好处或许就是可以杜绝像“狸猫换太子”这样的不轨行为吧。

我一直对这位被法国大革命送上断头台的王后——路易十六的妻子玛丽·安托瓦娜抱着深深的同情。其实奢靡不是她的错，像她那样生在富贵，养在深宫，怎么可能知道生活的艰难、理解民间的疾苦？她自然就免不了有“何不食肉糜？”式的无知。她也不是未曾尝试去改变自己的形象，勒布朗一七八七年在沙龙展出的巨幅画像上的她就是温温婉婉，一副慈眉善目、贤妻良母的样子：手里抱着未来的路易十七，身边依偎着大公主，大王子指着旁边空空的摇篮。她甚至还让人在凡尔赛圈出一块地建了一个王后的小村庄，造了磨坊和鸽棚，饲养了家畜牲口，她应该是真心向往平民田园牧歌式的生活的，但她的浪漫在革命的年代却显得那么幼稚和做作。终于在一七八九年十月六日早晨，狂热的巴黎市民冲进了卫兵厅，扭住了这位“祸国殃民”的王后。她之后被关押在巴黎裁判所的附属监狱，直到一七九三年十月十六日被送上断头台。她一直到死都没有明白她错在哪里，其实她的错只有一样，就错在出生在帝王之家。

P23-26

实际上，出文集着实是一件冒险的事情：在不同时间段写的平常文章，原本娱乐和自娱，而且多少有最直接的目的和功效——比如约稿，或者译序——但被集结成册后，往往优点并没有成倍地放大，缺点却会以一种连续不断、强烈的方式送到别人的眼皮底下：于是，清新变成了浅薄，浪漫变成了做作，感性变成了脆弱……

但是，尽管如此，到底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勇敢的人：比如黄荭。在《黄山书社》出的《经过》墨香尚未散去之时，我们又有了现在的这本《闲来翻书》。书名就已经是一个黄荭喜欢的自嘲方式(认识她的人应该都了解)：书不过是茶余饭后之“闲”，而翻，既是翻看的翻，也是翻译的翻，但是都不过是茶余饭后之“闲”。这样的自嘲，是在当今的文字世界里应该有的态度。不都说我们进入后现代了吗，没有一点自嘲怎么活下去呢？

虽然，基于我对黄荭的了解，我知道在“闲来”的另一面，她却也是一个很努力的人，很努力地“翻”书和“翻”书，很努力地珍藏他人和自己的文字。自称一间厨房，一台电脑，一本书就足以让她“宅”在家里的黄荭其实很贪心：物质的，精神的，他人的，自己的，看的，写的，追随的，创造的，通通都有了啊。任外面的世界斗转星移，与自己究竟无涉，典型的“以不变应万变”。但是，如果没有一颗坚定的，“宅”在家里的心，又哪里来这么多让读者喜欢，却又因了语言的隔膜无法接近的法国文学呢？

说起来，黄荭的领域是法国文学，巴黎三大的博士，学院出身，但是身上没有一点学究的气息。她不严肃，也不毫无来由地悲伤(我怀疑这是自己早些年不幸染上的终身疾患)，更不“小资”。她的文字是亲切的，快乐的，看得见摸得着，充满了烟火气息，让人安心。她喜欢一切简单的东西，从路边一朵不起眼的野花，到简单但却能够走遍世界的“小王子”。因而在她自己的文字里，她也执著于最简单的关注，似乎是没心没肺的人，却认真地思量着每一个从自己笔下“翻”出去的字。

有时候我觉得，在法国文学的领域里，我们俩似乎应该有更多重叠的地方。其实不然：说到底，共同出现在我们视野中的，大约只有一个杜拉斯。然而她才是杜拉斯的真正专家，花了一本博士论文的代价啊。不仅了解杜拉斯，还了解杜拉斯身后一群自觉自愿，以飞蛾扑火的方式自投罗网的“后继者”。而且，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和杜拉斯痴缠了那么多年——说起源头，大约总还要怪我当初拉上她一起翻译《外面的世界》——竟然没有染上杜拉斯的种种怪病，可见得是一个内心多么强大的人，怎能叫人不羡慕呢。

还要顺便提到的是，“宅”在家里的黄荭生活却远比一般人的丰富得多。她通“琴棋书画”，不过，在她的嘴中，又都只是“闲来”而已，既不用来考级，也不用于表演。在寂寞的夜晚，她应该是想，与其感伤，还不如抚琴一曲吧……很美好的选择，虽然在今天这个喧闹的社会里，有些奢侈。

袁筱一

二〇一〇年一月于上海

随手抓一个题目就信手发挥，这个“闲”功夫了得。“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禅之境界。印象皆虚，陈述也未必实。空有之间，有原是空，执着空，又到底不能无住。于是，只有闲闲，或可无所住。

——许倬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