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可怜的小海蒂才一岁,我和妈妈就把她带回家抚养,去年母亲去世后,我把孩子暂时放到波沙村的乌赛鲁老奶奶那里照顾,自己去山下的拉加兹温泉打工挣钱。这不,去年那些被我服侍过的富兰克托客人今年又来找我,让我去他们那里工作,不瞒你说,这可真是件好差事,后天要是再不动身就晚了。”
“羊倌贝塔的妈妈那儿,马上就到了。”芭尔贝丽指了指半山腰的一处低洼地,“我去找她有些事要说,冬天的时候她常帮我纺线。”
“那再见吧,蒂提,多保重。”芭尔贝丽停下与蒂提握了握手,转身走向了一座古铜色的阿鲁姆山间小屋,那里就是羊倌贝塔的家。
不远处的小屋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不堪一击,好像随时都会坍塌一样,不过它建在半山腰低洼的地方,刚好躲开了气势汹汹的山风,所以经过这么多年还能屹立不倒。尽管如此,那些会嘎吱作响的门窗和一根根摇摇欲坠的腐朽屋梁仿佛时刻都在告诉人们,这个小屋快要报废了,要是从阿尔卑斯吹下的南风再猛烈一些,这个破旧的小屋就肯定小命难保了。
虽然贝塔只是个12岁的小男孩,但他已经是个小羊倌了。每天早晨他都要去山下的德尔芙里把山羊带到阿鲁姆,整个白天都与羊为伴,等到太阳下山,羊儿们都吃够了新鲜的嫩草,贝塔再把它们送回到德尔芙里去,每当这个时候,这些山羊的主人们便会陆续把它们领回家,因为这些山羊都非常老实,又十分可爱,所以来领羊的大多都是与贝塔年龄相仿的孩子们。贝塔特别喜欢傍晚送山羊回村的时候了,每次都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回到村里,这可是一天里他和小伙伴们相聚的唯一机会,他总是会和孩子们玩够了再高兴地离开,就像一天辛苦劳动后的休息充电时刻。
小羊倌的爸爸原来也是个放羊的,大家都亲切地叫他“山羊贝塔”,可惜几年前伐树的时候意外受伤去世了。人们见到贝塔的妈妈也都热情地招呼她“山羊贝塔大婶”,都快忘了其实她的名字叫作布丽奇。贝塔的父母在德尔芙里都有别称,只有眼瞎的奶奶没有,走到哪里大家都只喊她“奶奶”。
蒂提站在路边,贝塔一家的境况像翻书一样在她脑袋里已经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可还是迟迟不见海蒂他们的踪影。蒂提又向山上走了一段,来到一个能看到整个阿鲁姆地区的高地,着急地向下张望着。
其实了解贝塔的人都知道,别看他小小年纪,可对这山上的地势可清楚着呢,为了让他喜爱的小羊儿们能吃到更好更鲜美的嫩草,贝塔总是带领羊群绕道去长势好的草丛那儿。小海蒂一定是随着贝塔绕远路了。
瞧,远处那位个子小小的,被衣服裹得像个皮球似的小女孩不正是海蒂嘛!
小海蒂穿着臃肿的衣裤,每向前迈出一步都要担负着身体和衣服的双重压力。贝塔穿了一条简单的半截裤,在前面蹦跳着,时而调皮地和小山羊赛跑,时而轻松跳过路边突起的小石块,时而又跑上小斜坡拥抱石缝间盛开的小野花,别提有多欢乐了。可是小女孩只能吃力地挪动着双脚,大口喘着粗气,连喊话让男孩儿慢点走的力气都没有。
小女孩一声不吭地又跟着走了一阵子,突然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只见她麻利地脱下鞋袜,一把摘下了脖上的厚围巾,接着从身上抖下外套,随即又迅速解开另一件大衣的扣子,里里外外扒了足足有三层衣服,才好不容易露出了轻巧漂亮的碎花裙子和凉快的短袖衬衫。
说来也挺可笑,在六月的大热天装备得如此鼓鼓囊囊,完全是因为姨妈蒂提为了省去行李,才让小海蒂把这些厚衣服全穿在身上的。脱去累赘的小海蒂就像一匹脱缰的小野马,满脸笑容地朝贝塔跑去,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在山间玩耍的小羊倌。
海蒂停下的时候,贝塔只顾着和山羊玩耍,一点也没注意到小女孩在干些什么,一眨眼的功夫,臃肿的小皮球突然摇身一变,成了清爽漂亮的小女孩,蹦跳着朝自己跑来,贝塔不由得兴奋地笑了起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当他注意到不远处那堆海蒂脱下的叠得格外整齐的衣物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黝黑的小脸都缩成了一团。小羊倌只是不停地笑,什么也没说。
脱去厚衣服的海蒂灵便了不少,两个孩子的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许多,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半山腰的小屋跟前,进入了蒂提的视线。还没等海蒂看见姨妈,就听见蒂提大声的喊叫从前方传来:“海蒂!你怎么这身打扮,出门时让你穿在身上的衣服去哪里了?红披肩和厚大衣呢?还有那双新买的登山靴,它们都在哪里?你不是把它们全弄丢了吧?上帝啊,才一会儿没在一起,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小女孩还没从肆意的奔跑中缓过神来,转过头没事儿似的往山下指了指:“喏,都在那儿呢。”
“啊?海蒂你可真是傻瓜蛋!”蒂提顺着方向朝山下望去,果然有一堆什么东西,那上面一闪一闪的红色一定是那件价格不菲的披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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