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煌煌史诗,一部新创业史。
阿慈兰若著的《复活的世界(第1部灵魂史)》对现实生活敏锐把握与准确洞析,通过大营村的历史与现实,演示了严峻而深刻的改革进程中农业文明与农民心理的独特与艰难镜像。近几十年来农村所发生的变革,无论政治经济的,文化心理的,情感伦理的,生活方式和关系等方方面面,都是过去任何历史时期所不曾经历的,农村生态在商品经济泥沙俱下的风浪中发生了毁灭,异化,重构等一系列变化。巨变的时代和现实反复地蜕变,让农民们面对希望与痛苦,矛盾与选择,产生了迷茫与无奈,他们在彷徨与困顿中艰辛而百般地呐喊、探索,在希望中不断探寻着奋争的方向……
阿慈兰若著的《复活的世界(第1部灵魂史)》集中展示了改革开放三十年来,以及一些过去历史的真实状况,作者怀着对农村赤子一般的情感,始终立足于农村改革和进程的现场,全方位地揭示了农村变革中的巨大而复杂的种种困惑,对市场经济风浪冲击下,甘肃西北在波澜壮阔的演进过程的当下农村的经济,政治,精神,民俗,文化,情感,心理,思想,观念等方面的变化与矛盾,做了深度的思考和真切的关照。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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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大脑袋厚厚的嘴唇向外翻卷着,葡萄皮一样青紫,暗红的牙花肉很刺眼地裸露着,上下两排长而不规则的牙齿几乎被焦黄的油垢全部遮没了,粗大乌黑的鼻孔,像张着的两个阴森森的地穴,更像是塞满烟屎的旱烟杆,一看就知道是个老烟枪,可他的身板却硬朗得如同半截子老榆木树桩子,因为脑门曾经被弹片打开了花,愈合后额头鼓着拳头大的一个疙瘩,像老寿星的额头似的往前撅着。方圆四周认识不认识他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人前人后都管他叫段大脑袋,不叫他的官名段长升。有人私下谝闲传喧谎儿说,假如他不当逃兵,没准儿会应了他先人给起的官名,真就长升哩,可惜他耳根子软,听了韦金峰的话,丢了当官的运。对此他心里有数,说能捡回一条贱命就是祖坟上冒了青烟,要不是尾巴夹得紧跑得早跑得及时,就得到阴曹地府当鬼官去了哩。
段大脑袋时常带着颇为英雄的口吻给人说起当时的相状与感受,听上去很是玄幻。他说,那一刹那间只觉得整个虚空充满了白色的雾气,低头看不见自己的前胸,他被人往前猛然推搡了一把,膝弯处也被狠狠地踩了一脚,就身不由己地跪了下去,一声沉重的硬物撞击地面发出的响声伴着一阵阵钻心的疼痛,通过他膝盖骨电流似的传感到了他的大脑,他的大脑反馈了一句话,只有他的心才能听见,他的耳朵都没这么有能力,嘴巴连动的反应都没有,“奶奶的,老子来也!”这话似乎是一种气息,与周围的雾气合二为一,他圆睁着双眼,似乎能看见这句无所不在的诡秘话语,接着“砰”一声巨响,脑袋一下子空气般散了,他也一下子跌入了虚空,跌入了无际的浓雾里,就在跌人的一瞬,他看见闪电般出现又消失的景象。随着“砰”一声巨响的同时他的脑部中心一团亮光进射,朝着四下射出了洋芋地头那种茂盛的蜜苏香薷的紫红穗,当然也是在瞬间隐入了大雾。他说他相信人命是有定数的,不然怎么在枪响之前人的灵魂就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他这么讲的遍数实在是太多太过频繁了,以致无论男女老少都背后说老段的牛皮吹得比豁岘口上的旋风还出怪哩。
段大脑袋和猪垴沟的韦金峰是同一拨被国军抓的壮丁,在同一个军营里当了一年半兵。有天晚上两人经过一番周详地密谋,乘放哨之际一起从兰州逃跑了,两人跑时也没忘记把弹夹和长枪背着,因此,猪垴沟一带的麻雀和野兔子可没少遭他二人祸害。两人在逃跑的路上,面向月亮插草为香,跪拜盟誓,结成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生死弟兄。韦金峰还有三个亲兄弟,依次叫韦金山、韦金森、韦金海,两个妹子叫韦春华和韦春玉。韦家姊妹一向很少往来,据说是因为父母亡故之后分家产为一个瓦罐子分不公,韦金峰提议打碎了扔到了父母的坟头上,兄妹之情也随之分崩离析,瓦裂玉碎,只有韦金山和韦金峰两家亲不亲疏不疏地往来着。倒是段大脑袋和韦金峰亲如骨肉,三天两头不是你拎着一只野兔子半瓶老酒往猪垴沟去,就是我提溜着一串麻雀儿一斤烟渣子往大营村来。听人说两个人年轻时连老婆都换着睡哩,主意还是韦金峰出的。韦金峰比段大脑袋大十几岁,也比段大脑袋懂事,段大脑袋的老婆黄豆换比韦金峰的老婆白艳芳长得俊俏,年纪又轻,段大脑袋从没说过吃亏的话,两人的关系的确不分彼此。
白艳芳可是个苦命的女人,给韦家生了三男三女,人苦得看不出一点女人的样子。韦金峰从来不把她当人看,她对男人也是唯命是从,稍有违拗便会招来一顿狂揍暴打,隔三岔五就从韦金峰家传出女人撕心裂肺杀猪要命般的哀号,叫了几年后就没动静了。白艳芳大概知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啥也没用,越叫得欢人家越打得狠,干脆就咬紧牙关硬挺着不叫了,把痛苦和呼号压进了心底。韦金山的大女儿叫洋芋,洋芋比妹妹洋洋长两岁,比弟弟小辉长五岁。洋芋的_大名叫韦菊香,洋洋的大名叫韦兰香,弟弟叫韦小辉。
洋芋很招白艳芳心疼,就往她家跑得最勤,也就总看到大大毒打大妈的情景。
洋芋给庄上人说:
“我大大打我大妈就像踢死猪死狗砟老榆树木墩子,大大没头没脑地暴打,眼都不眨一下,大妈不躲也不吭声倒在地上死挨着,索性就当死猪不怕汤锅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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