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说,“你是从堪萨斯州的曼哈顿来的。我上次看世界年鉴的时候,那还是个离托皮卡不远的小镇。人口在一万二左右。你在阿尔弗雷德·扎克史密斯手下干活儿,还在找一个叫奥林的人。曼哈顿是个小镇子,绝对没错吧。堪萨斯州也只有五六个大一点儿的镇子吧。我掌握的信息已经够多了,完全可以挖出你的家族史了。”
“但是你为什么想这么做呢?”她有些紧张。
“我?”我说,“我可没兴趣。我已经不想听别人给我讲历史故事了。坐在这儿只是因为我无处可去了。我不想工作,什么都不想要。”
“你话太多了。”
“没错,”我说,“我是话多。孤独的人总是喋喋不休。要不就干脆什么都不说。我们可以继续谈正事儿了吗?你看着可不像是那种会见私家侦探的人,尤其是你不了解的。”
“我知道,”她悄声说道,“奥林肯定会超级火大的,妈妈也会斥责我。我只是在电话簿里选了你的名字……”
“怎么选的?”我问,“就那样看着选?还是闭眼盲选?”
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就像我是个怪胎。“七和十三。”她低声答。
“怎么选的?”
“马洛这个名字里有七个字母,”她说,“菲利普·马洛里面有十三个字母。就是七和十三——”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几乎是喊着问的。
“欧芙梅·奎斯特。”她眼睛皱在一起,像是要哭了。她先把自己的姓拼了一遍,然后把整个名字也拼给我听。“我和妈妈住在一起,”她继续说,不过现在语速明显快了,好像我已经开始计时算钱了,“四年前爸爸去世了。他是个医生。我哥哥奥林也是要做个外科医生的,但他学了两年医之后转去学工程了。然后一年前他去了贝城的西加州航空公司。他没必要那样的,因为他在威奇托已经有份好工作了。我猜他就是想要来加利福尼亚,大部分人都想来。”
“几乎是每个人的想法吧,”我说,“如果你执意不想换掉那个无框眼镜的话,那你起码要让自己的形象符合那个眼镜。”
她咯咯笑了,指尖沿着桌边画了一条线,眼睛垂着。“你刚刚是说镜框斜一点有东方韵味吧?”
“啊哈。现在回到奥林身上。我们知道他现在去了加利福尼亚,然后去了贝城。我们要干什么呢?”
她蹙着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好像这会给她一些思绪。接着她突然说:“奥林最近都不会定期写信给我们了,这可不是他的风格。在最近六个月,他只给妈妈写过两次,给我写过三次。而最近的一封信也是几个月之前。妈妈和我都开始担心了。所以我到了假期之后,就来找他。哥哥以前从没离开过堪萨斯。”她突然停了,“你都不做笔记的吗?”她问。
我咕哝了一下。
“我还以为侦探们总是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记东西呢。”
“我负责想一些噱头,”我说,“你继续讲就好。你利用假期出来,然后呢?”
“我给奥林写信说我要去找他了,但是没有回音。之后我到了盐湖城打电报给他,还是杳无音讯。我能做的就只有去他的住处找找看。一路上真是漫长颠簸。之后我坐上公交,到了贝城的爱达荷街449号。”
她又沉默了,然后重复了一下刚刚的地址。我仍旧没有写下来,只是坐着,看着她的眼镜,顺滑的棕色长发,有点傻气的小圆帽,没有染色的指甲和苍白的嘴唇,还有双唇间进进出出的小舌头。
“马洛先生,也许你并不了解贝城。”
“哈,”我说,“我对贝城的了解,也仅仅是每次去那儿时都要换个思路。你想让我帮你讲完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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