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一场南洋式的台风天后,七月初的上海连续冲破40℃。
为了不影响陆家嘴北滨江的改造,不论民间的温度计爆表到什么水平,官方气象台给出的数据将恒定在39℃,和重大交通事故的伤亡人数无缝衔接。
好在高温无情人有情,一辆人声鼎沸、载歌载舞的旅游大巴在东方明珠下停稳,如同一块切片面包被推进了烤箱。
烈日当空,穿着统一的男女老少人手一面鲜红小国旗,在女导游的带领下乘坐自动扶梯登上环形天桥,印有“中国梦,我的梦”的巨大广告牌成为他们浦东观光的第一个景点。
延安东路隧道出口的指示牌上轮播着世界主要城市的天气状况和交易所的指数。在旅行团的外围,一个眼睛里映满跳动数字的年轻男士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一大片绿色,爆了句粗口。
“我感觉我被股市玩弄了,对方每次掏口袋我都以为是在准备给钱,结果掏出来的是小皮鞭,又把我抽打了一顿。”
……
顾溆赜编著的长篇小说《我没有去过卡萨布兰卡》故事开始于此。
顾溆赜的长篇小说《我没有去过卡萨布兰卡》讲述了:
用问卷筛选爱情的陈家伟遇到同样深谙此道的乔喜悦,彼此遭到中伤式的拒绝,好胜心高涨的两人立誓要把对方掰到“正确轨道”上,拉开斗智斗勇的爱情竞赛。
公报私仇的乔喜悦通过一篇不实的报道给陈家伟的餐厅带来毁灭性打击,也让自己失去了工作。
看出乔喜悦拥有漫画梦想的陈家伟决定给她支持,帮她出版漫画,在经历了一连串从巴厘岛到纽约,再到卡萨布兰卡的喜怒哀乐后,微妙的情愫早已萌芽,但种种棱角依旧难以磨平;而与杜安宁的偶遇重逢,让陈家伟再次徘徊在多年前相似的状态中。
“你还真是不管遇到什么状况都能游泳。”占世杰说,“客户好像不太满意你的想法,已经去找老总了,说你的创作太过于个人化,你有什么好犟的呢,又不是你的地盘和房子,你要昕主人话的嘛”。
“放心,我会的。”
“这就对了,现在切入正题。”占世杰随手拿起一本《男人装》若无其事地看起来,“注意你的目光,别太明显,告诉我,十点钟方向的那两个姑娘,你喜欢哪个?”
“哪两个姑娘啊?”陈家伟向泳池对面眺望,在左侧方躺着两位身材各有千秋的妙龄女郎。
“都说了别这么明显!”占世杰恨铁不成钢,“你太猥琐了”。
“一个腿长,一个胸大,不分伯仲,难取难舍。”陈家伟说。
“你就说你喜欢哪个?”占世杰按捺不住,又问一遍。
“为什么非要问我喜欢哪个,你喜欢哪个就追哪个咯。”
“这两个我都行,我把你喜欢的给你留下,另一个我自行处理。”
陈家伟呵呵一笑,将毛巾披在肩上,起身走向更衣室。
大块乌云从浦东之东的保税区方向飘至,在楼宇间卷起风潮,带着湿成的水汽灌入正在维修中的延安东路隧道——这条以拥堵为己任的过江隧道终于扩建了。
夏日的暴雨如期而落,上班族们像白蚁迁徙似的从饭馆里蜂拥而出,躲入写字楼。在星巴克靠窗的位置上,一身职场行头的乔喜悦和曼玉喝着咖啡,无聊地数着玻璃上的一道道水痕。
“再这么热下去,不用等到‘过敏源’侵袭全球,人类估计就要集体灭亡了。”个头稍高些的乔喜悦咬着吸管,眼球随着水痕下移,像是灵魂出窍一样。
“什么过敏?你是不是中暑了,都说胡话了。”曼玉说着伸手摸向乔喜悦的脑门帮她测温。
“没有啦。”乔喜悦拨开曼玉的手,“我是说,雨这么大,有借口晚点回公司了”。回过神的乔喜悦拿出一根皮筋将长发扎起,趁没人注意,调整了一下肩带。
“事情那么多,总归要做完,回不回公司有什么分别。”曼玉对乔喜悦这种目光短浅的思想无法苟同。
“不想工作就嫁人咯,找人养你啊。”
“我可不想当宠物,你觉得男人靠得住吗?”
乔喜悦咬了咬吸管,没有回答曼玉的提问。
一位青涩的服务生走到她俩面前,左顾右盼后递上一把雨伞。
“干吗?想泡我还是想泡她?”曼玉直截了当地问。 服务生羞红了脸,指了指后方座位上一个正在用筷子吃沙拉的老头说:“是那位先生让我来给二位送伞。”
乔喜悦朝那老头看了看,对方全身上下布满金光。
“那还叫先生,那得叫爷爷。再说,两个人一把伞,是想双飞吗?”曼玉对此不感兴趣。
“爷爷好呀,有钱,而且活不久,回报率高,值得投资。”乔喜悦鼓励道。
曼玉拿起桌上的笔,在纸巾上写下手机号码,塞进服务生的上衣口袋:“这号码是给你的。”说完眨了下眼,将小男生彻底电晕。
玻璃上的水痕渐渐干涸,大雨进入中场休息时间。
“我还是比较喜欢吃小鲜肉。”曼玉对正在收拾餐杯的服务生献上一枚飞吻。
陈家伟冲凉结束,裹着浴巾走到储物间,发现占世杰正坐在角落里偷乐。
“是前台的那个豹纹妞啊!”占世杰招呼陈家伟坐下,将手机递给他。
正在播放的视频虽然光线不足,但还是能看清内容:会议室里,一个身着豹纹套装的姑娘躺在长桌上跳着艳舞,对面椅子上的眼镜男终于忍耐不住,发出狼吟声……
视频结束,陈家伟将手机丢还给占世杰,自己也有了反应:再一抬头,发现周围居然悄无声息地聚拢着十几个男人,都一起有了反应,这画面太美。
“这前台姑娘不是跟你好过吗,怎么和公关部的家伙也有一腿?”待众人散去后,陈家伟问。
“她和每个部的头儿都有一腿,幸亏我甩她甩得早,不然绿大发了。”占世杰愤恨地说,好在虎口脱险。
“你糟蹋过那么多好姑娘,被绿一次不算什么,你仍然大比分领先。”陈家伟打开储物柜开始穿衣服。
“你不懂我对她的付出!”占世杰的态度令陈家伟意外。
陈家伟穿好鞋。
占世杰跟着陈家伟走到电梯口,却被他拦在门外,一把奔驰车钥匙从陈家伟手中抛了出来。
“什么意思?”占世杰接住钥匙问。
“你说要听客户话的嘛,我下午还要去现场提一次方案,这车你拿去泡妞,就一个要求,不……”
“明白。”占世杰抢答。
电梯门关上,数字一路直坠。
半个小时后,地下停车场,占世杰搂着泳池边看中的长腿姑娘找不到车,急得大汗淋漓。
装什么酷,也不告诉我车停哪儿了……占世杰在心中埋怨。
P10-12
这是我的第三部小说,它的诞生在我意料之外,因为小说里的情节均来自我之前写的若干剧本,我一直以为这些故事会以电影的方式问世。我不希望浪费自己的创作,所以把四五个剧本里的故事混合在了一起,便有了《我没有去过卡萨布兰卡》。令人欣慰的是,我成功地糅合了四五个剧本,可见风格多么传承;令人难过的是,四五个剧本竟然能被我糅合在一起,可见题材多么没变化。
尽管电影的计划一次次死胎,理想一次次破碎,但这不代表写剧本的时候我不认真,只不过在如今这个票房不破五亿都不好意思跟同行打招呼的年代,我再次处在了下风。我突然发现,我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没有正常过,还是说,我应该去喜欢一些正常的东西呢?
木心讲西方人写小说好,而东方人写诗好,但中国现代的诗也不行了。我一直不沾染诗歌,觉得内力不够。我想我反正是要死的,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所以大无畏地在这本小说的开头写了人生中的第一首诗——《献给嫁为人妻的女神》,而“嫁为人妻的女神”本身就是我之前一部没能拍摄的剧本的片名。
我不能因为没被拍出来就放弃创作,正如我之前在网上发布《理想地》时所说,写小说,是苦中作乐的自我安慰。但我是实在没有心血再写其他小说了,完成最后的《喝可乐的托克维尔》,我觉得人生的前三十年也就够了。
在《青春弥撒》没有如期发行的时候,我就开始写《理想地》了,断断续续地写了五年。最初我只想写关于大学的生活,后来出版方告诉我现在大学不流行了,要玩职场,于是我为了市场加了职场;但当我加了职场的内容后,出版方又告诉我现在职场也不流行了,得再加点婆媳关系以及与小三斗智斗勇的情节。我犹豫再三,无奈退出;最后,因为种种五花八门、具有特色的原因,《理想地》没能出版。更可。怕的是,此时的《理想地》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像是在韩国某城乡结合部的小医院里做整容失败的妇女,以至于编辑们问我要大纲的时候我都找不到合适的版本——这已经完全违背了我写这部小说的初衷。
面对这种打击,我已经习以为常,投稿就跟求爱一个道理,得两情相悦,如果没眼缘,那就说点客套话散伙;客套话说多了,我直接复制粘贴即可。
在接触《理想地》里“张导”的原型张导之前,我没有真的动过做电影的念头,只是一直在写影评,我只想对电影解析,不想为电影献身。但张导不这么觉得,他不仅愿意献身,还可以“卖身”。当艺术家就该这样,拿得起放得下。然而令人惋惜的是,他想卖,但暂时没人想买,所以《运河少年》搁置了很久,为了钱,他奔波多地,但都无疾而终。
我们总说需要一个正常的生活,可人生大多是喜剧和悲剧的极端结合,看着别人的作品拿到银幕上动辄就五个亿心里难免产生失衡,总算我还有个乐观的心态。
——by顾溆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