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石溪编著的《最后一头战象》以雄厚开阔的思想性和雄浑又细腻、粗犷又敏锐的文风,生动展现了猎狗、豹、狼、棕熊、野猪、狐狸、白象、猛虎等野生动物的传奇故事。既富有动物的野性生命之美,又具有浓郁的野生丛林风情。在表现这些动物的自然习性的同时,作家的笔墨更加集中在描摹和刻写动物的“人性”和情感世界上,令人嗟叹和感动,充满着大自然绿色生态的环保理念,通过曲折多变的故事情节,步步为营,层层渲染,营造了一个个荡气回肠、夺人眼球的动物世界的故事,为今天的儿童文学贡献了一份可供成千上万的读者享受的宝贵的精神财富。
沈石溪编著的《最后一头战象》西双版纳曾一支威风凛凛的象兵。在一次战斗中,八十多头战象中弹倒地,鲜血把江水都染红了。曼广弄寨的村民在搬运大象的时候,发现一头名叫嘎羧的象还活着,就把它运回寨子,治好了它的伤,并把它养了起来。多年以后嘎羧知道自己不行了,于是就披上象鞍,来到打洛江畔凭吊战场,最后在埋葬着战友们的“百象冢”旁刨开一个坑,庄严地把自己掩埋。
1.捕兽夹夹死了大公狼
我们置放在小路上的捕兽铁夹夹住了一只大公狼。沉重的铁杆正好砸在它的脑袋上,我们看见它时,它已经死了。我们把它拖回野外动物观察站,将狼皮整张剥了下来。
入夜,我和强巴坐在用牦牛皮缝制的帐篷里,点起一盏野猪油灯,喝着醇香的青稞酒,天南海北地闲聊。我在省动物研究所工作,专门从事动物行为学的研究,这次到高黎贡山来,就是想收集有关这方面的第一手资料,为撰写博士论文作准备。强巴是当地的藏族猎手,是我雇来当向导的。
我们正聊得高兴,突然,外面传来。“啾——啾——”的狼嗥声,声音高亢凄厉,就像婴孩在啼哭。“狼来了!”我紧张地叫了起来。“还远着呢,它在一华里外的乱石沟里,因为顺风,所以声音传得远。”强巴轻描淡写地说。
狼嗥声一阵紧似一阵,如泣如诉,像在叫魂哭丧,很不中听。我说:“难怪有句成语叫鬼哭狼嚎,果然是世界上最难听的一种声音。”
“普通的狼嗥没那么刺耳。”强巴说,“这是一只马上就要产崽的母狼,公狼不在身边,所以越叫越凄惨。”说着,他瞟了一眼晾在帐篷上的那张狼皮,不无同情地说,“它不知道它的老公已经死啦。唉,这只母狼要倒霉了,它产下狼崽后,没有公狼陪伴照顾,它和它的儿女是很难活下来的。”
强巴不愧是在山林闯荡了三十多年的经验丰富的猎人,不仅能听懂不同的狼嗥声,而且对狼的生态习性有很深的了解。很多研究资料表明,作为雌性犬科动物的母狼,在分娩期和哺乳期,是无法像雌性猫科动物那样,独自完成产崽和养育后代的过程的。最主要的原因是,猫科动物以埋伏奇袭为主要猎食方式,而犬科动物习惯长途追击捕捉猎物。刚刚产下幼崽的身体虚弱的母狼,没有足够的体力去远距离奔袭获得食物。因此,狼社会普遍实行的是单偶家庭制,公狼和母狼共同承担养育后代的责任。
我又喝了满满一木碗青稞酒,酒酣脸热之际,突然冒出一个怪念头:如果我把大公狼的皮裹在身上,跑去找那只即将分娩的母狼,会怎么样呢?冒名顶替成功的话,我就能走进狼窝,揭开狼的家庭生活的秘密,获得极其珍贵的科学研究资料!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强巴,他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行得通么?它不是瞎眼狼,它……它一眼就能认出是真老公还是假老公的。”
“不会的。”我很自信地说,“狼主要是靠嗅觉识别东西。动物行为学有一个著名论断:哺乳类动物是用鼻子思想的。对狼来说,鼻子闻到的比眼睛看到的重要得多,也真实得多。我身材瘦小,和一只大公狼也差不了多少,我裹着公狼皮,浑身都是它所熟悉的公狼气味,能骗过它的。”
“万一它朝你扑来怎么办?” “我有这个。”我拍拍插在腰问防身用的左轮手枪,“对付一只大肚子母狼,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从小就喜欢冒险,喜欢做别人没做过的事。在青稞酒的助兴下,我的荒诞念头变成了一种无法抑制的渴望和冲动。我把外衣外裤脱了,将还没晾干的狼皮胡乱缝了几针,像穿连衣裙似的套在身上。时值初秋,在身上穿一件狼皮衣裳,冷暖还蛮合适的。
2.我披着狼皮走进狼窝
乌云遮月,山道一片漆黑。我提着一只鸡,作为“丈夫”馈赠妻子的礼物,循着狼嗥声,朝前摸去。走了约一华里,果真有一条乱石沟,怪石嶙峋,阴森恐怖。我一踏进石沟,近在咫尺的狼嗥声戛然而止。四周静得让人心里发慌。一股冷风吹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肚子里的酒全变成了冷汗。我突然清醒过来,妈的,我怎么那么愚蠢,揣着小命往狼窝钻?哺乳类动物是用鼻子思想的,这话能当真么?说不定是哪个伪学者胡诌出来沽名钓誉的。母狼干吗非得用鼻子思想?难道它的眼睛就不能帮助它思考问题吗?就算这个论断是正确的,万一它上呼吸道感染鼻子堵住了呢?我越想越害怕,趁现在母狼还没发现自己,三十六计走为上。我刚要转身溜之大吉,突然,我前方七八米远的一块岩石背后,出现两点绿光,闪闪莹莹就像乱坟冈上的磷火。现在,想不干也不行了。我浑身觳觫,学狼的模样趴在地上,暗中拔出手枪,上了顶膛火,为自己壮胆。
“啾——”传来一声悠悠长长的嗥叫,微型灯笼似的两点绿光飘也似的向我靠近。月亮从两块乌云间的空隙里露出来,借着短暂的光亮,我看见,这是一只高大健壮的黑母狼,唇吻很长,露出一口尖利的白牙。它腆着大肚子,一面缓慢地朝我走来,一面抻长脖子,抖动尖尖的耳廓,耸动发亮的鼻吻,做出一副嗅闻状。它这是在验明正身呢。我一颗心陡地悬吊起来,我身上除了公狼的气味,还有人的气味和酒的气味,我担心它会闻出蹊跷,闻破秘密,闻出我是杀害它真正丈夫的凶手,这样的话,它不同我拼命才怪呢。我食指扣住扳机,枪口对准它的脑袋,但没舍得打。一篇精彩的博士论文比一次冒险重要多了,不到最后关头我不能放弃努力。我打定主意,要是它走近我并作势要扑向我时,我才能开枪。P2-5
盛世书香,润泽童心
中国的原创儿童文学,犹如满天繁星,点亮千千万万儿童的眼睛;又犹如花香四野,陶冶着万万千千儿童的心灵。一本好书就是一轮太阳,能照亮未来人生的心灵之路;一本好书就是一个天堂,能让一个平凡的世界变得光芒万丈。
儿童是盛世中国这棵参天大树的幼苗,是盛世中国的未来,所以,我们有责任给少年儿童提供优秀的精神食粮,让他们的童年在丰富多彩的生活空间里健康成长,让每一个生命在幼小的阶段就萌发智慧与美德的种子,让少年儿童成长在充满书香的氛围里。充满书香的童年才能放飞梦想的翅膀,充满书香的童年才能让世界变得五彩斑斓。
“盛世中国——原创儿童文学大系”表现的是当代中国少年儿童放飞梦想、追求幸福、积极进取、团结和谐的主题,是一套中国当代最优秀、最具影响力的作家的原创儿童文学作品大系。如此集中地收录国内最优秀的获奖儿童文学作家的原创作品,这不仅在全国少儿社内具有突破性,对于云南儿童文学出版来说更是一个开先河的创举。该书系无论在主题与人物形象方面,还是在审美意识与艺术表现上,都着力体现了中国儿童文学创作盛世的时代性,充分展现了中国儿童文学创作的成就,力求将思想性、艺术性、诗性与趣味性、可读性、故事性结合到最好。
这套“盛世中国——原创儿童文学大系”收入了国内当下最优秀的原创儿童文学作家创作生涯中最精彩、最经典的作品,比许多书系都更为精彩,更耐人寻味。只要认真细读,就会发现其中许多名篇或在主题与人物形象方面,或在审美意识与艺术表现上,都能最大尺度地体现获奖作家的最高文学水准。无论是小说还是童话,都不同程度地体现了中国儿童文学盛世昌盛的时代性。曹文轩、张之路、沈石溪、汤素兰、王一梅、冰波、周锐、殷健灵、彭懿、韩青辰、郁雨君、薛涛、三三、黑鹤……他们的许多优秀作品,堪称经典。每一篇童话,每一部小说,每一首诗歌,在时间长河的淘洗中,仍然熠熠生辉,焕发无限的生机和无穷的魅力。书中所选的作品都曾荣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五个一”工程奖、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冰心儿童文学奖、宋庆龄儿童文学奖等各项儿童文学大奖。这套书不仅代表了这些作家的最高创作水平,而且代表了这个时代的原创儿童文学创作风貌和最高艺术水准。可谓是优中选优,精品中的精粹。大系展现了中国儿童文学的纯真、美好、丰富、深邃、幽默与幻想,同时呈现了中国当代儿童文学题材宽泛、风格多元、异彩纷呈的宏大气象。
近年来,不少儿童文学作家和少儿图书编辑都感觉到中国的儿童文学缺少原创力,重复出版的现象较多。因此,云南出版集团所属的晨光出版社先后组织作家们进行了几次较大规模的采风活动,为作家们注入新鲜的创作灵感元素,取得了不菲的成绩,诞生了不少原创新作。尤感欣慰的是,很多作家创作的最新作品是专门为我们云南本土量身打造。以神秘美丽的彩云之南为创作题材,使作品充满了云南本土元素。这些作品把现实生活、古老历史、自然风光、人文景观、民族风情等的云南元素交织在一起,最终构建出一个宏大的、色彩斑斓的、边疆少年儿童美丽的梦想!一个走向未来、走向世界的梦想!
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殷健灵以她特有的灵动、清澈的笔风,创作了长篇小说《天上的船》。这部反映云南西双版纳跨境民族题材的优秀儿童小说,充分体现了民族融合团结、保护雨林生态、寻找真爱与温暖的主题。
著名儿童文学作家薛涛匍匐大地、敬畏万物、叩拜童心,他以“充满佛性,,的香格里拉高原为大背景,精心创作了长篇小说《白银河》。通过小男孩龙雀和父亲与两匹马的动人故事,表现了万物有灵、敬畏生命的大宇宙观和大生命主题。
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彭懿的长篇小说《灵狐少年》,则用极赋幻想色彩的笔法,塑造了一位香格里拉雪山上灵狐少年的故事,现实与幻想的结合,将雪山、草甸、花海表现得美轮美奂,弘扬了尊重自然、勇于探险、和谐相处的人文精神……
每一部好作品就像一朵芳香的花,很多好作品汇聚在一起就如同花开遍野,盛世飘香。晨光出版社推出了这套“盛世中国——原创儿童文学大系”就是要将这些精粹之作汇集成册奉献给孩子们,让孩子们在作品中感受文学艺术的美好,在文字中看到时代的风貌,在阅读中获得成长的精神力量,努力去构建祖国繁荣昌盛的未来!
让好书润泽童心,让好书伴随成长,
让好书点亮人生,让好书温暖世界。
2014年来于春城
闯入动物世界
我写动物小说,经常收到读者来信,除了热情洋溢的鼓励外,便是好奇地询问我所写的动物故事是不是亲身经历。我的回答是肯定的。
我十六岁时,刚好遇到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城里的青少年通通被赶到农村安家落户,我也在母亲和姐妹的哭泣声中告别上海,来到云南西双版纳一个名叫曼广弄的傣族寨子。
那儿远离市镇,地广人稀,四周都是密不透风的热带雨林,享有植物王国和动物王国的美誉。下田耕作,白鹭和孔雀就在身边盘桓;上山砍柴,经常能遇见马鹿和岩羊。那儿不仅野生动物数量众多,还能感受到人类与动物浓浓的血缘亲情。巫师跳神,使用的就是用虎豹豺狼狗牛马猪羊骡鹿麂十二种走兽的二十四颗髌骨制成的大念珠;寨门雕刻着白象和黑熊,家家竹楼的墙壁上都挂着野牛骷髅;婚礼上的贺词是:新郎像牛一样憨厚,像猴一样机敏,像山豹一样勇敢,新娘像孔雀一样美丽,像双角犀鸟一样贤惠,像银背豺一样善于操持家务抚养自己的孩子;葬礼上的随葬物品大都是木雕的飞禽走兽,仿佛不管是在阳间还是在阴间,与动物相伴才是完整的人生。
当地还流传着许许多多有关动物的趣闻逸事,什么水牛抵死前来扑食牛犊的老虎啦;什么象群在干旱时用长鼻子汲水,帮助一位曾经救过一头乳象的老汉浇快要枯死的包谷地啦;什么狗熊穿起偷来的人的衣裳,把不明事理的羊群赶进深山啦,这样的故事多得就像树上的叶子,怎么也采不完。
我在曼广弄寨子生活了六年,为了生存,养过牛,赶过马,带着鱼鹰到澜沧江捉过鱼,牵着猎狗到布朗山打过猎,几乎天天和动物打交道,亲眼目睹了许多感人肺腑的动物故事。
有一次,我爬到树上掏乌窝,不小心碰落了马蜂窝,愤怒的大马蜂追得我无处躲藏。我忠实的猎狗奋不顾身地冲上来,朝空中吠叫扑咬,使我得以趁机逃脱,而我的猎狗却活活被马蜂蜇死了。
还有一次,我被一群别名叫红狼的豺狗围困在一棵孤零零的大树上,整整两天滴水未进、粒米未沾,饿得快虚脱了。我养的一只猎鹰从寨子飞到森林里来找到我,又飞回寨子向村长报警,领着猎人把我从绝境中救了出来。
这一段不平凡的生活经历,为我提供了丰厚的创作素材。
我的第一篇动物小说写于l979年,那时,我在西双版纳军分区任新闻干事。有一天,过去同寨插队的一位同学来串门,告诉我一个消息,寨子里那位为土司养了半辈子大象的老象奴死了。我在农村当知青时和那位老象奴很熟,据说他听得懂大象的语言,能和象对话,再桀骜不驯的野象,经他的手调养,也会变成听话的家象。我还曾听他亲口说过,他曾因不忍心让土司来锯象牙而放跑过一头大象。 报告消息的那位同学走后,我夜不能寐,老想着老象奴。他养了一辈子大象,死后应当还和大象有点瓜葛,人生才算画上圆满的句号。我觉得被他放跑的那头大象应当从密林深处跑回寨子,在老象奴的坟墓前哀嚎三声,以示祭奠。想着想着,想出一篇小说来,取名《象群迁移的时候》。稿子写好后,投寄北京《儿童文学》,半个月就有了回音,编辑来信大大称赞了一番,鼓励我继续写这类有鲜明地域色彩的动物小说。
真正给我在读者中带来声誉的是《退役军犬黄狐》。
1983年春,我到关累边防连队采访。一天,上级命令连队立即派遣一支小分队,到中越边境原始森林拦截一伙武装贩毒团伙。我有幸参加了这次行动。
要出发时,一只在哨所养了十年早已退役的军犬非要跟着我们一起去执行任务。这是一只衰老得快要去见狗上帝的老狗,脖颈和尾巴上的毛都脱落了,脸上有一条三寸长的伤疤,一条左前腿还被弹片削掉一小截,走起路来有点瘸。大家怕它年老体衰会添麻烦,不愿带它去,就把它锁在狗棚里。没想到,我们出发三个小时,刚来到伏击地点,那只老狗不知怎么弄的,竟然从上了锁的狗棚钻出来,出现在我们面前!没办法,只好让它留下。
半夜,那伙武装毒贩果然出现在国境线上。战斗打响后,其他几名毒贩子都被打死或活捉了,唯独有一个毒贩子趁着天黑,滚进几十丈深的箐沟。那条老狗狂吠一声蹿进了箐沟。箐沟响起三声枪声和毒贩子的号叫。我们赶紧下到箐沟,拧亮手电筒一看,那只军犬脖子中了一枪,身上中了两枪,倒在血泊中,但狗嘴还紧紧咬住毒贩子不放。
第二天,边防连队为这只军犬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许多人都流下了眼泪。就在葬礼上,猛然间我心里涌起一股神秘的冲动,觉得这只军犬本身就是一篇非常棒的小说,于是,就写成了《退役军犬黄狐》。这篇作品在上海《少年文艺》上刊登后,我收到上千封读者来信,成了我最受读者欢迎的一篇动物小说。编辑也大加赞赏,说这篇作品立意新颖独特。
我总算悟出一点什么了,文学的新意,不是赶时髦追浪头的新闻学意义上的新,而是作家特殊的生活经历,就是别人所没有的东西。在文学的小路上拥挤,重要的是寻找到自己。
1984年,徐怀中先生在解放军艺术学院创办文学系,并以总政文化部长的身份出任文学系主任,首届招收35名学员,我有幸考了进去。我的同班同学中有许多人后来都成了文坛的佼佼者,如莫言、王海翎、李存葆、宋学武、朱向前、黄献国、李本深、崔京生等。
怀中先生的办学方式别具一格,也许可以归纳为三句话:开阔眼界,广泛比较,慎重选择。为此,他以开阔的胸襟邀请各界人士,为我们举办名目繁多的讲座。从卡夫卡的荒诞派、加缪的悲观哲学、萨特的存在主义到人体特异功能,都可以在我们的讲台上一展风采。讲课的形式也让人耳目一新。有的老先生正襟危坐,而有的青年教师则跳到高高的桌子上,手舞足蹈,用别致的身体语言渲染他新颖的见解。有时前后两个讲座刚好观点针锋相对,风格截然相反,迫使我们的思维全方位地急遽跳跃。
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自由,觉得自己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精神解放。文学系两年的深造,对我的创作而言,不啻是给了一架登高的梯子。
灌了满脑子五花八门的文艺理论,我很自然地把这些理论当作一面面镜子,对照我以往的创作。我发现自己以前写的动物小说基本上都是在动物和人的恩怨圈里打转,是在人格化的动物形象上原地踏步。再继续写下去,无疑是炒冷饭。再说,西双版纳可写的动物已被我写得差不多了。我感觉到了创作危机,老路已经走完,新路还未开挖,急得只想撞墙。
我决心在动物小说这个领域里闯出一条新路来。
在文学系里我囫囵吞枣般地阅读了大量生物学、动物学、动物行为学等方面的书籍。其中有四本书对我影响最大,一本是美国人威尔逊写的《新的综合》;一本是诺贝尔医学和生理学奖获得者、奥地利人劳伦兹写的《攻击与人性》;另两本是英国人莫利斯写的《裸猿》和《人类动物园》。捧读这几本书,我有一种跋涉于沙漠巧遇甘泉的惊喜感觉。威尔逊所创立的社会生物学说惊世骇俗的观点对我有一种振聋发聩的效应,而劳伦兹与莫利斯这两位杰出动物学家对动物世界所做的精湛研究,为我观察动物、提炼主题、结构故事开拓了一个崭新的角度。
我发现自己过去对动物的理解很肤浅。动物并不是仅为人类而活在这个地球上的,它们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弱肉强食的生存圈,完全可以在丛林法则这个色彩斑斓的舞台上塑造动物的本体形象。
此外,人类社会的许多弊病和问题,例如战争、种族歧视、资源掠夺、两性差异、权力纷争、攻击行为、恃强凌弱等等,既可以用社会学观点在大文化中寻找到合理的解释和答案,亦可用动物学家的眼光从生物层面破译出原始起因。从这个意义上推论,动物小说的认识价值不仅可超越科普知识,还可以超越“人不如动物”这样一种照镜式忏悔,完全可以同问题小说、哲理小说相媲美。
基于这两点体会,我写出了短篇动物小说《象冢》和中篇动物小说《暮色》。我自己觉得,这是我动物小说创作的一个新起点。首先,这两篇小说纯写动物,没有人类出现,故事和情节源自动物特殊的行为本身,而不是来源于道德规范。在《象冢》里,母象巴娅面临母爱和情爱发生尖锐冲突时,毁灭情爱而成全母爱;.在《暮色》中,豺们为了种群的利益而牺牲年老体弱者。这类主题,触及我们久已掩抑的一些人性层面,引发读者对人自身的生存状态的思索。其次,在写法上,我改换叙述角度,运用严谨的逻辑推理和合情合理的想象,模拟动物的思维感觉,进行心理描写。
这个尝试,应该说是成功的。小说发表后,引起广泛关注,有的评论家指出:这两篇作品都从动物的特性着眼结构故事,对动物行为的自然动机观察入微,蕴涵着深刻的哲理,且没有将动物人化的痕迹,堪称纯正地道的动物小说。
挖十口浅井,不如挖一口深井。我找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就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从此以后,我基本放弃了其他题材的创作,专心致志于动物小说的创作。当时我已经调到成都军区政治部文艺创作室工作,为了获得动物世界的第一手资料和新鲜的生活感受,我把西双版纳野象谷、哀牢山动物救助中心、昆明圆通山动物园作为基地,规定自己,无论工作多么忙。每年必须抽出三个月时间到这三个基地体验生活。
经过数年努力,我陆续写出了一批给我带来声誉的动物小说。《第七条猎狗》《一只猎雕的遭遇》《红奶羊》《乌奴》先后获得中国作家协会举办的优秀儿童文学奖。
从1993年开始,我的作品陆续被介绍到我国台湾地区,至今已累计在台湾出版三十余种动物小说集,十二次获《民生报》、《国语日报》、《幼狮少年》、台北市立图书馆、台湾儿童文学学会联合举办的“好书大家读”优秀读物奖。
国内众多出版社相继出版了我的动物小说系列,林林总总已达数百万字之多。这既是对我多年动物小说创作的全方位展示,也是对我今后创作莫大的鞭策和鼓舞。
年轻时,不知天高地厚,曾立下过无数雄心壮志。如今年过半百,两鬓霜白,我才明白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生命苦短,一个人的精力和能力是有限的,一生中能做好一两件事情就算不错了。对我来说,写好我所钟爱的动物小说,能再写出几部让读者认可的作品来,就是我一生最大的快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