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父亲从梨树县城调到喇嘛甸镇(九区政府所在地)小学工作,端午节前夕,我也随继母、弟弟,从梨树县城迁居喇嘛甸镇。那年我读小学六年级。离开读了五六年书的县城西街小学和同学,真有点难舍难分。来到喇嘛甸小学,面对的是陌生面孔和设施简陋的教室。开始有些不适应,没有几天便与新同学熟悉了,对简陋的课桌(两边用土坯垒起来,上面放两层厚木板)也习以为常了。
在小学临近毕业那半年,同学们议论最多的是毕业后的去向。我们六年级只一个班,四十几名同学中有十几个人打算回家务农。这些同学,父母都是普通农民,他们年岁又偏大,一般是十七八岁,有的还娶了媳妇(解放前家里大都很贫困,解放后才上学),只有少数几个人想升中学。当时全县只在县城有一所中学,上中学就得寄宿,交伙食费,那时学校不收学费,书本费也很少,伙食费是最大一笔开销(后来也有自己带粮的,可以抵一部分现钱)。少数几个想升中学的人,家庭经济状况比较好,再就是家里特别希望孩子将来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哪怕节衣缩食,甚至欠债,也要供孩子上中学。还有部分人想继续读书,但家里经济状况较差,难以负担,或者家里根本就不想负担。我是这部分人中的一个,很想继续读书,但继续读书的希望很渺茫,一是家庭经济状况较差,二是继母早就放出话,“读什么书,哪有钱供,找个大户人家放猪得了”。无可奈何之中,我给在四平师范学校当老师的老舅写了信,诉说了自己的心愿和苦恼。不久,老舅回信说,他们学校明年要继续招收初师班,在梨树县会有名额,告诉我好好学习,争取考师范。
就在收到老舅的信之后不久,我们学校也得到了四平师范学校招收初师生的消息,重要的是不收任何费用,伙食费也由国家供给。听到这一消息,同学们都很高兴。上师范能继续读书是好事,毕业后当小学教师,虽然不是多数人的理想,但总比回农村种地强,因此一多半人报考了四平师范学校。
一九五一年三月初,录取通知书来了。我们学校共考上三个,我是其中的一个。继续读书的梦可以实现了,我非常高兴。按通知书要求的时间,我与同时考取的陈树凯同学,来道梨树县榆树台镇报到。
当时因抗美援朝战争,四平师范学校的部分校舍被临时征用,当年招收的初师新生共七个班(两个女生班,五个男生班),一律安排在我们梨树县榆树台镇一处借用的房舍上课和住宿。我与陈树凯被编入丁班(当时是按甲乙丙丁排序),后来按数字排为四班。
能够免费上学读书,连吃饭都不用自己家拿钱,真是天大的好事,大家都很高兴。刚入学时,彼此都不认识,见面后你问我,我问你,才知道同学们来自四平及附近的十来个市县,包括四平市、西安市(现辽源市),还有开原、昌图、昌北(后来并人昌图县)、法库、东丰、西丰、双辽、梨树等。据说当时的辽西省有两所师范学校,南部是省会锦州市的锦州师范,北部就是我们学校。因此,沈阳以北各市县的考生都报考了四平师范。
到了学校,我和许多同学一样,心情异常兴奋。对我来说,考取了四平师范,不仅可以继续读书,而且离开了一直想离开的家,再不用看继母眼色行事,套在身上的枷锁一下子解开了,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自由和愉悦。
我们宿舍是火炕,大家轮流烧炕。虽然没有别的取暖设施,但屋子并不冷,正是炕热屋子暖。教室差一些,虽然有火炉子,但没有煤,每天上课前由值日生去领一筐玉米瓤子,仅够烧两节课。如果遇上阴天,下午上课就很冷,有时甚至冻脚。还好,开学不多日子,就进入四月份,天气逐渐转暖,教室也不怎么冷了。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