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强烈的火光足以让他认清大门上端的字母:“……成特之宅。”他读着,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阶。楼梯右侧的地下室从窗口里透出亮光,他犹豫一阵,尝试着想从肮脏的玻璃窗后认出一点什么来,然后又迎着自己的身影,慢慢地往前走去。身影投在前面一堵未曾损坏的墙上,越升越高,变得宽大起来,好像一个虚弱的鬼影,摆动着摇晃的双臂。鬼影在不断地膨胀,他的头已经超过墙的边缘,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踏着玻璃碎片往右走,却猛地吃了一惊:心剧烈地跳动,他感到自己在发抖。右面,昏暗的壁龛里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纹丝不动。他试着喊出一点诸如“喂”之类的声音来,可是由于害怕,他的声音很微弱,剧烈的心跳阻碍着他。黑暗中的身影动也不动,手上拿着什么,看起来像是一根棍子——他迟疑着走过去,可是,当他终于认出这是一尊塑像时,心跳仍然没有减弱。他又走前几步,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这是一尊石头的天使,波浪形的鬈发,一只手上拿着百合花。他弯着腰,凑向前去,下巴几乎碰着石像的胸脯,以一种少有的欢乐端详着那张脸。这是他回到城里以后遇上的第一张脸,温和而又痛楚地微笑着。天使的脸上和头发间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黑漆漆的,眼睛里也蒙着尘土。他轻轻地吹掉灰尘,几乎充满着爱意,自己也微微地笑了起来。他除掉了整个椭圆形脸部的尘土,突然看到那个微笑原来是石像发出来的。肖像一经铸成,蒙积在轮廓间的灰尘却添加了原制品的神圣——然而,他继续吹拂着,清理着雕像的鬈发、胸脯和飘动的衣服。他拢起嘴唇,小心翼翼地吹拂着石膏制成的百合花——而刚才随着看到微笑石像时内心所充斥的欢乐却由于越加明显而又刺眼的颜色而消退了。制造圣像工业的残酷的漆艺,长袍上的金边——还有脸部的微笑,他似乎感到这一切都突然逝去,包括这一头过分飘拂的鬈发。他慢慢地折转身子,步入走廊,希望寻到地下室的入口。心脏剧烈的跳动已经停止了。
从地下室迎面扑来一股沉闷而又酸涩的气流。他沿着黏糊的楼梯拾级而下,摸索着走进黑暗之中。不知道从哪里渗出一股水,滴着,漏着,搅拌着灰尘和垃圾,把楼梯浸得滑溜溜的,像一只金鱼缸缸底。他继续往前,一扇洞开的门中射出一丝灯光,终于有了灯光。借着朦胧的光,他看到右面的牌子上写着:“x光透视室,请勿进入。”他走上几步,凑近灯光。灯光惨淡而微弱。他从摇曳的光芒中猜想,这一定是支蜡烛。听不到一点儿声音,到处堆着剥落的灰泥、碎砖和辨认不清的肮脏物,它们在遭受洗劫后到处残留着。门被打开了。他一面走,一面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微弱而又跳动着的灯光让人看到乱七八糟堆放着的椅子和沙发,看到挤压成一堆的橱柜,从中流出一些不知名的液体。到处散发出寒冷的气息和黏糊糊的垃圾味,他的心里翻动着,直要呕吐。
透出灯光的那扇门敞开着。铁制的烛台上插着一根大蜡烛,旁边站着一位修女,穿着深蓝色的法衣。她在一只大搪瓷碗中搅拌着色拉,许多绿色的叶片上染上白乎乎的颜色。他听到碗底有一点汁液流动的声音。修女伸出一只宽阔的手,让叶片在碗内轻轻地转动。有时候从碗口掉下一些湿漉漉的小叶片,她静静地拣拾起来,重新放入碗内。褐色的桌旁搁着一只大铁锅,锅内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肉汤味,又烫又淡。这是热水、洋葱和股骨拌合在一起散发出来的怪味。
他大声地招呼:“晚上好!”
修女吃了一惊,环顾四周,扁平的玫瑰色的脸上现出恐惧的神色,然后轻轻地说:“我的上帝啊,原来是一位士兵。”牛奶似的菜汁从双手上滴落下来,柔软的手臂上沾着几片小小的菜叶……
“我的上帝,”她又害怕地说了几句,“您想干什么,到底怎么啦?”
“我正在找一个人。”他说。
“在这里?”
他点了点头。现在,他的目光又落在右面,那是一个打开的柜橱,橱门被气流震碎了。他看到铰链上还挂着橱门的碎片,地面散落着细小的漆片碎屑。橱内搁着面包,许多面包,它们杂乱地堆放在一起。这里至少有十来个黑色、已变得皱巴巴的面包。他的嘴里很快涌上了口水。他吞咽一口冷空气,心想:“我要吃面包。面包,无论如何,我应该吃到面包。”这一堆的上方是一条破碎的挂帘,浅绿色,那里好像遮盖着更多的面包。
“您在找谁呢?”修女问。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我找,”他说,可是,他必须解开军装上衣的表袋,才能取出一张纸条。他用手指在袋底摸索了好一阵,才掏出一纸碎片,摊开,说:“戈姆佩尔茨,戈姆佩尔茨太太,伊丽莎白·戈姆佩尔茨。”
“戈姆佩尔茨?”修女说,“戈姆佩尔茨?我不知道……”
他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一张大脸,苍白、呆滞,显得极度不安,脸皮抽动着,好像蒙得太松了似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害怕地看着他。她说:“我的上帝,这里可是有美国人的。您是逃跑的吗?他们会抓住您的……”
他摇摇头,目光又紧紧地盯着面包,轻轻地问一句:“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女人究竟是否在这里?”
“肯定不在。”修女回答,一面匆匆地看了看面包堆,一面把碗边的色拉菜叶和调味的汤汁擦了擦,然后找了块毛巾,开始擦手。
“您难道不愿意……也许可以……找管理部门,”她心情不安,讷讷地说,“我想没有。我们还剩下二十五名病人,没有戈姆佩尔茨太太。没有,我想没有。”
“可是她应该在这里的。”P1-4
这部于作者去世后才发表的处女作,讲述了发生在战后德国的一个关于堕落和救赎的故事。
——《出版人周刊》
《天使沉默》中塑造的普通人,既要为生存而苦苦挣扎,也要面对艰难选择;是重复过去时代的错误,还是重建一个更加公平的新社会。这部作品细腻感人,其主体在伯尔以后的主要作品中将反复出现。
——《图书馆期刊》
伯尔的作品拥有最高水准的创造力和最完美的表现形式。
——《每日电讯报》
关于海因里希·伯尔
海因里希·伯尔是德国战后的重要作家,一九七二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伯尔一生勤奋,先后发表过三十多部文学作品,分长篇、中篇和短篇,他为德国文学和世界文学在当代的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为人类进步事业献出了自己的一腔心血。
一九一七年,正当社会主义、资本主义和其他一些思潮和主义在欧洲进行激烈角逐、决战的时刻,海因里希·伯尔出生在德国科隆城南部地区一个多子女的家庭。他排行第八,是父母亲的第三个儿子。
海因里希·伯尔深受家庭和地区的宗教影响和熏陶,因此自小就拒绝国家社会主义的纳粹意识。伯尔接受过完整的小学和人文中学的教育。中学毕业后,他开始步人书商业的学徒生涯,同时开始他初期的文学尝试。
一九三九年,伯尔在科隆大学注册了学习日耳曼文学和古典哲学,完成了他的第一部小说《在教堂边上》。同年,伯尔应征入伍,留待军中。他东西奔波,直到一九四五年被美军俘虏,是年九月离开美国俘虏营,重新回到日常生活的平民轨道。
一九四二年,伯尔在从军生涯的休假期间完成了自己的婚姻,娶妻阿纳玛丽·策西。他们夫妻恩爱,生育四个儿子。一九四五年,英美法苏取得对德国法西斯的战争胜利。海因里希·伯尔结束美国战俘营的生活,回到科隆。
面对战后德国大地上的满目疮痍,伯尔一时生活无着,主要靠妻子的教师生涯和收入度日。他渐渐地倾向于文学创作活动,同时从事一些其他的职业和劳动,贴补家用。
一九四六年,伯尔发表他战后的第一部小说《没有爱情的十字架》,一九四七年出版第一部短篇小说集。当时,他的作品的中心议题是战争的经历和抨击德国的政治弊端。它们跟许多德国作家的作品一道,开创了德国战后文学、战争文学、废墟文学和返乡文学的历史先河,成为德国战后文学的重要杰作。
从一九四五年起,海因里希·伯尔渐渐迎来了文学生涯的高潮时期,先后发表过大小作品几十部,为他在一九七。年担任德国笔会主席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一九七一年,海因里希·伯尔又荣任国际笔会主席,至一九七四年届满。
一九七一年,海因里希·伯尔发表长篇小说《与女人的合影》。小说顿时引起多方的重视和研究,好评如潮,为他在一九七二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招募了人气,奠定了基础。
一九七四年,海因里希·伯尔发表了《丧失了名誉的卡塔琳娜·勃罗姆》。作品发表后,先后被译成三十多种文字,并被拍成电影。据统计,到二〇〇七年时,《丧失了名誉的卡塔琳娜·勃罗姆》一书在德国的销售量几乎高达六百万册,可见这部作品的文学魅力之大。 海因里希·伯尔于一九八五年在科隆患病住院,并在当年七月十六日早上去世。三天以后,海因里希·伯尔被隆重安葬在离科隆城不远的梅尔顿,当时的联邦德国总统也出席追悼。
《天使沉默》其书
《天使沉默》是海因里希·伯尔在一九四九年执笔,于一九五〇年完成的中篇小说,也是他最重要的战后作品之一。有趣的是,海因里希·伯尔的《天使沉默》发表在一九九二年,出版的契机是庆祝海因里希·伯尔的七十五岁诞辰。其实,当时已经是海因里希·伯尔的阴生。到一九九二年,海因里希·伯尔去世已经整整七年了,连坐落在梅尔顿的坟墓也失去了它的新鲜,渐渐布上历史的陈旧和色泽。
关于《天使沉默》是否延迟了几年才得以出版,还是一九九二年正是该它发表之际,这样的问题自然会有方家指点迷津,无需赘言。我们却是希望以作品为基础,丈量它的方寸,看看它的艺术特点和影响。
这里有一本琐碎的流水账,记录了汉斯和费合先生的日常生活。汉斯和勒基娜都被遗弃了,成为孤身独影的鳏夫和寡妇。汉斯甚至羡慕死者获得了生活的安宁。后来他们在战后的混乱和废墟中找到并且承认了爱情,他们重新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和方向。
天使的题材让读者难以忘怀。书中的天使连接了故事的开始和结束,他两次出现,可是沉默的天使并没有给人带来安慰和希望。相反,这尊沉默的天使把手往地下抠进去。当然,那是注定抠不出所以然,抠不明白人间的是非和社会的曲直的。
朴素的语言和素描般的表述也是作品取得成功的重要因素,令读者难以忘怀。
必须指出,二。一四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一百周年的纪念之时,又是中日甲午战争过去两个花甲之年,战争的话题时常提及。当前,尤其中国沿海附近的一些邻国迫不及待地希望改变和霸占中国的一些岛屿和海面,战争的乱象环生。他们不习惯中国的强大和发展,有些国家的少数头面人物似乎还饶有兴趣地希望续写战争题材的血腥作品,真是狂妄至极。
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中国人民任人宰割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们不会惧怕任何敢于强加在他们头上的战争。
适逢旧译《天使沉默》再度出版的机会,我把它重新修改一遍,把止不住的心里话整理成文,记录下来,与广大读者共勉。
愿《天使沉默》在中国文学的百花园地里寻觅到更多的知音和朋友!
曹乃云
甲午年二月初五于维也纳
中篇小说的“合法性”
——“中经典”总序
在中国的当代文学里,“中篇小说”的合法性毋庸置疑。依照长、中、短这样一个长度顺序,中篇小说就是介于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之间的一个小说体类。依照“不成文的规定”,十万字以上的小说叫长篇小说,三万字以内的小说叫短篇小说,在这样一个“不成文”的逻辑体系内,三万字至十万字的小说当然是中篇小说。
然而,一旦跳出中国的当代文学,“中篇小说”的身份却是可疑的。中国现代文学史的常识告诉我们,尽管《阿Q正传》差不多可以看做中篇小说的发轫和模板,可是,《阿Q正传》在《晨报副刊》连载的时候,中国的现代文学尚未出现“中篇小说”这个概念。
如果我们愿意跳出汉语的世界,“中篇小说”的身份就越发可疑了。行家告诉我们,在西语里,我们很难找到与“中篇小说”相对应的概念。英语里的Longshortstory勉强算一个,可是,Longshortstory,一看就是Shortstory的转基因,它是后来的聪明人在实验室里捣鼓出来的,如果出现了另一个同样聪明的人,他偏偏不喜欢Longshortstory,他非得说Shoanovel,我们这些不聪明的人似乎也只能接受。
想起来了,那一次在柏林,我专门请教过一位德国的文学教师,他说,说起小说,拉丁语里的Novus这个单词不能回避,它的意思是“新鲜”的,“从未出现过”的事件、人物和事态发展,基于此,Novus当然具备了“叙事”的性质。意大利语中的Novella,德语里的Novelle和英语单词Novel都是从Novus那里挪移过来的。——如果我们粗暴一点,我们完全可以把那些单词统统翻译成“讲故事”。
德国教师的这番话让我恍然大悟:传统是重要的,在西方的文学传统面前,“中篇小说”这个概念的确可以省略。姚明两米二六,是个男人;我一米七出头,也是男人,有必要把我叫做“中篇男人”么?这样的精确毫无意义。
我至今还记得一九八二年的那个秋天,那年秋天我读到了《老人与海》。这让我领略了“别样”的小说,它的节奏与语气和长篇不一样,和短篇也不一样,铺张,却见好就收。对我来说,《老人与海》不只是“新鲜的”、“从未出现过”的,它太完整了,阅读这样的小说就是“一口气”的事情。《老人与海》写了什么呢?出海,从海上归来。就这些。这应当是一个短篇小说容量,可是,因为是出“海”,短篇的容积似乎不够。——不够怎么办?那它只能是一个长篇。然而,《老人与海》的“硬件”毕竟有限:一个倒霉的老男人,外加一条倔强的鱼;因为老人同样倔强,那条鱼就必须倒霉。这可以构成一个长篇么?似乎也不够。我不知道海明威在写《老人与海》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中篇小说”这个概念,我估计他没那么无聊。读完《老人与海》,我能感受到的是咄咄逼人的尊严感。一个写作者的尊严,一个倒霉蛋的尊严,一条鱼的尊严,大海的尊严,还有读者的尊严。
尊严就是节制。尊严就是不允许自己有多余的动作,在厄运来临之际,眨一下眼睛都是多余的,它必须省略。
同样的尊严我也从加缪那里领略过,也从卡夫卡那里领略过,也从菲利普.罗斯那里领略过。
话说到这里其实也简单了,不管是Longshortstory还是Shortnovel,这些概念说到底是可以悬置的。写作的本质是自由,它的黄金规则叫“行于当行、止于当止”。从这个意义上说,谁又会真的介意有没有“中篇小说”这个概念呢,如果有,我情愿把“中篇小说”看做节俭的、骄傲的Novel,也不愿意把它当做奢侈的、虚浮的Shortstory。
我的结论很简单,无论“中篇小说”这个名分是不是确立,在小说家与小说体类这个事实婚姻中间,“中篇小说”是健康的,谁也没能挡住它的发育和成长。
也许我还要多说几句。
我对“中篇小说”有清晰的认知还要追溯到遥远的“伤痕文学”时期。“伤痕文学”,我们也可以叫做“叫屈文学”或“诉苦文学”,它是激愤的。它急于表达。因为有“伤痕”,有故事,这样的表达就一定比“呐喊”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更大的篇幅。但是,它又容不得十年磨一剑。十年磨一剑,那实在太憋屈了。还有什么比“中篇小说”更适合“叫屈”与“诉苦”呢?没有了。
我们的“中篇小说”正是在“伤痕文学”中茁壮起来的,是“伤痕文学”完善了“中篇小说”的实践美学和批判美学,在今天,无论我们如何评判“伤痕文学”,它对“中篇小说”这个小说体类的贡献都不容抹杀。直白地说,“伤痕文学”让“中篇小说”成熟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可以从寻根文学、先锋文学、新写实文学到晚生代文学那里读到中篇佳构的逻辑依据。中国的当代文学能达到现有的水准,中篇小说功不可没。事实永远胜于雄辩,新时期得到认可的中国作家们,除了极少数,差不多每个人都有拿得出手的好中篇。这样的文学场景放在其他国家真的不多见。——中国的文学月刊太多,大型的双月刊也多,它们需要。它们为“中篇小说”实践提高了最好的空间。
说“中篇小说”构成了中国当代小说的一个特色,这句话也不为过。
所以说,“合法性”无非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它始于非法,因为行为人有足够的创造性和尊严感,历史和传统只能让步,自然而然地,它合法了。
《天使沉默》是海因里希·伯尔于1950年完成的中篇小说,是他最重要的战后作品之一。故事发生在1945年的科隆城,通过一个战败归来的纳粹士兵汉斯在寻找家园、食品过程中的一系列遭遇,逼真地展示了二战结束初期德国人民的真实生活和苦难经历,表现了那个特定时期德国人民的精神状态,是“废墟”中的德国的真实写照。
本书通过一个战败归来的德国士兵在寻找家园、食品等过程中的系列遭遇,逼真地再现了战后初期德国人民的真实生活和苦难经历,表现了特定时期德国人民的精神状态。文字细腻、冷峻、深刻,具有极强的写实性,堪称“废墟文字”的代表作。
海因里希·伯尔著的《天使沉默》记录了“迷失的一代”。这一代人物从死亡的边缘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可是,他们毕竟是看到死亡、曾经面向死亡的,更何况返乡以后眼前的一切也不比阴曹地府好上多少。小说《天使沉默》中并没有记录任何一场无比激烈或者石破天惊的活动。其实,对于这群在战场上被打得失魂落魄,回家后还仍然魂不守合的人来说,他们全都成了历史的赘生物。他们脱离了正常人的活动范围,因此,偷盗煤饼、伪造证件、骗取生存,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生龌龊理所当然地落在他们的头上,为他们在脸上增添了人不如鬼的滑稽油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