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姚晨东还能清楚地记得第一次遇到简西的情景。
初夏的正午,那天营地休息,下午有一场排球赛,政委刘清安排他和卫斯明两个人去外面采买些奖励品,回来的路上,便远远看到一个穿着浅色无袖衬衫深蓝色A字裙的女子站在营地门口的树荫下,不时抬头向里面张望,那背影看上去焦急而无奈。
卫斯明小声在他耳边笑着说:“你说会不会是谁的情人找上门来了?”
这小子,总是一肚子的坏水,姚晨东摇头失笑。尽管好奇,他们并没有打算搭理这个陌生的女子,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却忽然叫住他们:“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想问问你们。”
姚晨东这才回来头来,阳光下的女子,干练简洁的装扮,却有着稚嫩生涩的表情,一脸讨好努力示善的笑容--刹那恍惚,姚晨东和卫斯明都想,她笑起来真好看,弯弯的眉眼,柔软细致的五官,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一团软软的棉花糖,在那个初夏的耀目日光下倏忽就钻进了人的心底。
入伍日久,女人就像雨天晚上的星星,不但少见,还很稀有,在清一色的男兵队伍里,陡然蹦出这样一个女子,任谁都会竭力表现几分好感和亲切的。
卫斯明当下就说:“有事你就问吧。”那口气,跟正义的警察叔叔安慰迷路的小姑娘似的,其实就是一不怀好意的强奸犯正审视着他要下手的对象--当然,这比喻是严重了,姚晨东兀自失笑,为自己这恶意的揣测。
然后便听见那女子说:“你们认识刘清吗?我打他的电话总是没人接。”
她窘迫地笑笑,卫斯明和姚晨东互望一眼,刘清,居然是来找政委。两人的目光里都闪过一丝不良的笑意,转过头,卫斯明很严肃地继续问:“你是他什么人?这是特训营,外人一般不准入内。”
“我知道。”她轻轻柔柔地说,“如果你们认识,能不能进去帮忙找找他?就说我是简西,他知道的。”
两人应了,卫斯明还想探些情报,姚晨东找了个理由就把他扯走了,一路上卫斯明不停叹气:“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啊,嫩得跟条刚发芽的春笋似的,政委还真舍得辣手催花!”
姚晨东受不了的摇头,横他一眼:“你留点口德少败坏别人,政委就不像那样的人。”
“我哪里败坏了?我是眼红呢。你说我们这样的出去,到娶媳妇生孩子的时候都属于老光棍一条。还好现在世风开放,赶明儿我也要老牛吃把嫩草,我娶个十八岁的,嫩得刚冒笋尖尖儿的那种,我带过来眼馋死你们!”
最后是卫斯明出来接的简西。
她跟着进去的时候,刘清正在球场跟人酣战,看见她只是远远地比了个手势,简西就坐在球场边上看他们比赛。
她不大爱看这些球赛,读大学的时候班上的女孩子喜欢兴冲冲地往球场边挤,因为往往场上会有出其不意冒出来的帅哥,受青春爱情小说的影响,她们很多也固执地相信,当男人汗液分泌旺盛的时候,荷尔蒙激素也会迅速增加,于是导致艳遇比例的升高。
尽管四年下来,真正在球场俘获所谓爱情的几乎没有。但那就像一个美丽的传说,驱使一个又一个女孩子走到球场边去为熟悉的或者陌生的,心仪的或者没什么感觉的男生们加油。
而简西却更喜欢去图书馆,借几本书,读完,然后,再借。她是内向的人,有喜欢的也埋在心里,做不出那么外向的事。
她看得有些发困,她一向有午睡的习惯,但今天因为赶车等人错过了。旁边观战的战士对她充满了好奇,总有有意无意的目光飘过来。简西无形之中更觉困窘,感觉自己成了坐在笼子里的小野兽,正免费给人观摩。她才从大学出来,对这些关切的目光还不太能适应。
谁知道从球场上下来,刘清甚至也笑她:“你来得倒正是时候,焦点都从球转到你身上来了,看叔叔我赢得多轻松。”
简西腼腆干笑。
刘清跟人说了两句,然后叫人提了她的东西回营房。刘清是简西的堂叔,她这次能来军营其实是其妹刘湘拜托刘清给她们安排的一次社会实践,想写一些关于部队生活方面的文章,通俗来讲,就是深入部队,体验生活。
所以,刘清把她们安排进军报做了实习记者,以随军家属的名义来到了这个特训营。
一路上,刘清问了些家里的情况,然后问:“怎么湘湘没和你一起来?”
按理说她应该是和简西一起来这里报到的。简西不好明说她是因为失恋所以千里追前男朋友去了,只得含糊解释自己先去了哪里哪里然后看着近就干脆先过来了。
刘清看她一眼也没多问,唯笑着埋怨了一句:“那丫头,事情没眉目的时候着急上火,定下来就拖拖拉拉,这毛病几十年了硬是没改过来。”说完又叹了口气,“都是给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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