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殇》由姜兰芳所著，本书是一部农村题材的长篇小说。小说以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北方农村为背景，写出了以肖金雁为中心人物，葫芦村和肖家村一系列形形色色的人物的生活命运。特别是他的婚姻生活中的矛盾冲突，坎坷不幸，和他的不安于既定生活安排的奋争。

《婚殇》由姜兰芳所著，《婚殇》是一本地道的反映农村家庭暴力的长篇小说。它以历史变革中的中国农村为背景，以有着古老文化积淀的肖家村和葫芦村为典型环境，以女主人公肖金雁的命运遭际为主线，刻画了家暴对于妇女肉体和心灵的摧残，对于家庭这一社会最基本单元的震荡和肢解，对于新一代人灵魂底版的阴暗投影。形象地提示社会对这一现象的注意并寻求解决的方法与途径。

“瑞河岸边栽竹子，肖家村的好女子。”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某一天，肖金雁就出生在瑞河岸边的肖家村里。瑞河是关中平原腹地秦凤市境内的一条不起眼的小河。据代代相传的说法，这里过去曾是一片荒草滩，人烟稀少。很久以前，一位上京赶考的姓肖的秀才在瑞河岸边邂逅了一位美貌绝伦的女子，那女子美得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动脚步了。肖秀才也被那女子的美貌给迷住，于是就放弃了赶考，背着家人偷偷和天仙般的女子好上了。二人在荒草滩搭起草棚，耕种劳作，终日厮守，繁衍生息了一代又一代。渐渐就有了现在的肖家村，有了肖家村一个比一个漂亮的女子。

多少年来，肖家村虽然不时有外姓人人住，但肖家本门族的人还是占了多数，如此强大的门户，在秦风市方圆还属少见。

肖家村有一片广袤的田野，肖金雁的父母都是在田野里劳作的庄稼人，他们在村里德高望重。父亲肖华义书念得不多，可在金雁的印象里，父亲像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父亲不是官，却常有人上门求他为他们主持公道，父亲也不孚众望，总会化干戈为玉帛，使矛盾迎刃而解。父亲以他严谨的作风、崇高的声望及良好的为人，赢得了村里人的敬重。

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他的五个儿女能多学知识，走出农村，去外面开创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但三个儿子肖大雁、肖二雁、肖三雁由于种种原因已辍学回家务农，“跳出农门”已不可能。金雁在姊妹五个中学习成绩是最好的，特别是她的作文，常常被写在黑板报上，受到大伙的好评。肖华义就_心指望金雁能把书念成，他对金雁说：“你书念得好，爸现在就指望你能考上大学，咱家条件不好，你唯一的出路就是这了。再说你也赶上了好时代、好制度，你要是能考上，也许就能找个吃商品粮的女婿，爸和你妈说不定能跟你享福呢！”

金雁的确是秦风中学尖子园地里的一棵苗子。高二那年，她和同学靳秀、玉娥一同被评为学习标兵，还一起戴着大红花去省城领过奖呢。有一位老师曾预言说金雁的半个步子已经跨入了大学的大门。  玉娥和金雁是一个村的，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班，靳秀却是前几年才转学到她们班上的。靳秀的老家在温州，她的父母来秦风县城做生意，她也随着转来了。靳秀不会说陕西话，她带温州味的普通话金雁和玉娥虽然觉得不大好听，但这丝毫不影响她们之间的交流，三个人仍然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但三个好朋友却怎么也没料到，她们三人最终都没能考上大学。

那几年要考上大学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真可谓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她们学校十个班里也只考上了两个大学生。其中一个就是她们肖家村里肖二爷的大孙子肖繁进。

“脱农衣，卸农帽，跳出农门最为妙”，那阵子，村里人都把上大学、做城里人看成是最荣耀最神圣的事，肖二爷也不例外，他对三个孙子肖繁进、肖繁荣、肖繁贵说：“你们给咱争取考上大学，哪怕砸锅卖铁，倾家荡产爷也愿意供。”他的大孙子肖繁进连续考了五年，结果都是名落孙山。五次落榜的肖繁进在一家人的苦劝下又一次动心了，他又开始了第六次冲刺，第六次的复读几乎耗尽他所有的心血，付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艰辛。虽然现在只考上了一所不起眼的大学，但毕竟是大学啊，谁能不向往呢！

肖二爷领着披红戴花的孙子喜上眉梢，到处招摇。向亲戚朋友讨要红包、喜钱。肖繁进在一旁用手扶扶鼻梁上的高度近视镜，接着用衣袖擦了擦流出来的鼻涕，又使劲吸了一下鼻子，把鼻涕全吸进去后，才冲着众人笑了笑，结结巴巴地说：“我把……把我家的钱……花……花……花光了喀……大队给、给补补贴呢。”大伙看他瘦骨嶙峋，苍白的脸和熬红的眼也都笑了，笑过后纷纷议论：“书把娃都念成啥了，上了大学能咋吗？还把他张狂的！”

人们叽叽咕咕指指点点，肖二爷还以为在夸他孙子，咧开笑的嘴露出了几颗假牙：“娃给咱村争了光，我要是有钱就给咱请戏班唱戏了，娃考上不容易呀！肖华义的大女子金雁今年就没考上咯。”

金雁没考上，没能实现父亲的心愿，她跑到靳秀的住处大哭了一场。靳秀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对落榜之事满不在乎。

“没考上就没考上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咱也尽力了。”

金雁和玉娥商量后两人都决定回家务农了，临分别时，她们和靳秀说好，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陕西这两个朋友，无论将来干什么工作都要互相保持联系。

回到家，金雁心里难受极了，总是觉得愧对父亲，父亲那样寄厚望于自己，而自己却让他失望了。

不料，让父亲难受的事紧接着又发生了，这一次，金雁更大地伤害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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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兰芳女士：

对不起，前几日才抽空读了你的长篇小说《乡村风流》和《婚殇》，前者读得细一些，后者读得粗一些，但还是出乎我的预料。应该说作为一个业余作者，你已经写得非常好了，实在难能可贵。

首先，你的叙事非常流畅、生动，人物、故事很集中，让人能一口气读下去。笔底下还有一股灵气，细节很丰富，很饱满，在朴素中流露出些许华丽。因此，我断定你：一是有着丰富的人生经历和现实生活体验；二是你一定是读了很多这些年出版的优秀小说，是个早已心存志向的“有心人”。这使你远高于一般像是有一肚子话要说却不读或读得很少的业余作者。正因为有这两条，你不仅知道“有话要说”，还知道怎么说，于是文字就与当前的文学氛围“不隔”，让笔墨不显得陈旧、过时。

其次，你不仅会讲故事，还很注意刻画人物，表现人物心理，尤其是变化着的人物心理。例如：《乡村风流》中翠花、田雪等不同性格趋向的女性心理以及它们形成的原因等，还有梁大实、宋风、黑娃发生巨大变化时的男性心理，描写都很生动、贴切、自然，没有生硬的感觉。《婚殇》中的金雁、贾宝都让人印象深刻，尤其是贾宝是那么令人厌恶，但你却笔锋一转，通过他灵魂的“口”讲出他性格、心理扭曲的原因，实际上他是很爱金雁和女儿的。这一借助乡间神秘文化的魔幻式的情节，深刻表现了你对人、人性的复杂、多面的理解。

再次，就是你小说中大量的关中风俗、民情的表现很精彩，如娶媳妇、埋人、闹洞房等，还有关中乡间的家族成员关系、人情来往、生产饮食，既很古老封闭，又有时代感、现实感，从一定意义上说，你小说写活了关中人的性情、文化。

从电话中得知，你居住在咸阳这个古老城市的城中村，是都市中的农民。在现代化、城市化急速发展的今天，传统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受到了商业文化、娱乐文化、都市文化的巨大冲击，而最让传统生活方式“魂不附体”的就是你所生活的“城中村”。从你的《乡村风流》中我所看到的正是这种破碎的、“魂不附体”的乡村文化心理，人们面对的不再是吃饭问题，而是道德的滑坡，心灵和精神的蜕变，触目惊心，惨不忍睹。《婚殇》中金雁的挣扎与忍耐，贾宝的扭曲与疯狂，似乎与“现代化”无关，但它们同样折射出了蜕变期的乡村生活和文化心理因素。这是一种以男权为中心的封建文化的“鬼魂附体”。

这是你生活位置的优势，也是你小说独特的价值和意义。

当然，两部小说也看出了你的局限，主要是总想将故事往“政策”上靠。前者表现在你让翠花那样毫无体面的死，有“因果报应”的生硬。后者表现在往“制止家暴”的政策上靠。其实，文学主要是揭示人性，表现时代，它的教育意义在情节、人物的合理真实深刻上，而不在外挂的政策条文。

虽然对你的小说，尤其写作能力很肯定，但仍然对你小说的出路很悲观。因为我们的出版事业已经彻底商业化了，第一位的考虑是生存，是赚钱，而一个无名的作者，哪怕是底蕴深厚的小说，也未必能为他们带来好的经济效益，如果要出，还得自己有余钱，有销售能力。从电话中得知，这些你都不占优势，但我仍然相信，你还是有机会的，总有出版人在有一天认识你创作的价值和意义，这得靠你的运气。“文运”如人的命运一样，很神秘很偶然。作为一个年近七旬的老文学工作者，我这封信也是想为你帮个忙，能为幸运之神有一天降临到你的头上做一点工作。或许是徒劳无益的，但我还是应该说出我该说的话，做出我该做的事。

即颂

夏祺

李犀2011年8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