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扎特神灯》是我国著名乐评人贾晓伟近十年来古典音乐评论的文章合集。作者将文章以作曲家先后排序,从巴赫、贝多芬、舒伯特、肖邦、一直到现代主义作曲家勋伯格、韦伯恩,以此为主体兼及演奏、指挥等其他话题。通过对大师作品深入、细腻的解读,探讨在当今环境下如何理解经典与倾听经典。同时作者还把“聆听古典音乐”这一题目与当代文化许多命题结合在一起读解,别具一种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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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 莫扎特神灯 |
分类 | 文学艺术-艺术-音乐舞蹈 |
作者 | 贾晓伟 |
出版社 | 商务印书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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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 编辑推荐 《莫扎特神灯》是我国著名乐评人贾晓伟近十年来古典音乐评论的文章合集。作者将文章以作曲家先后排序,从巴赫、贝多芬、舒伯特、肖邦、一直到现代主义作曲家勋伯格、韦伯恩,以此为主体兼及演奏、指挥等其他话题。通过对大师作品深入、细腻的解读,探讨在当今环境下如何理解经典与倾听经典。同时作者还把“聆听古典音乐”这一题目与当代文化许多命题结合在一起读解,别具一种风格。 内容推荐 《莫扎特神灯》是作者贾晓伟近十年来古典音乐评论的文章合集。一些篇章来自《魔角里的歌唱》、《死于圣殿,生于酒馆:音乐札记》两书,还有不少新近为报刊写的随笔。作为三联书店《爱乐》的编委与主笔,作者的评论充满人文色彩,把“聆听古典音乐”这一题目与当代文化许多命题结合在一起读解,别具一种风格。在《莫扎特神灯》中,文章大致以作曲家先后排序,从巴赫、贝多芬一直到现代主义作曲家勋伯格、韦伯恩,以此为主体,兼及演奏、指挥等其他话题。 目录 序:教堂,收音机与鸣响的天体 第一辑 莫扎特神灯 巴赫 巴赫手记之一:无神时代的有神之音 巴赫手记之二:安详与喜悦的意义 新旧巴赫,复活还是死去 谁能把巴赫弹得更好 回家的路:我如此靠近了巴赫 帕赫贝尔 帕赫贝尔的《卡农》 格鲁克 格鲁克,霍夫曼的奇异王国 海顿 “海顿爸爸”:重返雅致的故园 莫扎特 莫扎特:“天庭”与“乐园”的词汇之争 夜空在“安魂”后再度歌唱 莫扎特神灯 音乐札记十则 生命之轻:近乎透明的莫扎特 贝多芬 致敬,贝多芬大帝 对贝多芬另一张画像的访问 历史、文化交易所里的贝多芬 舒伯特 舒伯特,闯入现代的半人半神 舒伯特的疾病与诺瓦利斯的“蓝色花朵” 舒伯特的《即兴曲》 舒曼 音乐的魔性:霍洛维茨弹奏舒曼 谁为克拉拉·舒曼歌唱 肖邦 镜子:隐没与重现的肖邦 柏辽兹 《幻想交响曲》里的梦 弗朗克 迟迟得到冠冕的“神父” 约翰·施特劳斯 约翰·施特劳斯的神话 德彪西 德彪西:耳朵里的色彩王国 勃拉姆斯 光暗之间的双重面具 自我抑制的勃拉姆斯与他的六重奏 拉威尔 音色大师的变异之乱 穆索尔斯基 一位穴居骑士 穆索尔斯基与俄罗斯的“历史” 巴拉基列夫 巴拉基列夫其人其事 柴科夫斯基 俄罗斯大地上的漫游者 柴科夫斯基随想 里姆斯基-科萨科夫与柴科夫斯基的亡灵和解仪式 拉赫玛尼诺夫 拉赫玛尼诺夫的雪橇与俄罗斯旧日映象 三位俄罗斯作曲家的钢琴作品 萨蒂 萨蒂:末路的歌者 普朗克 普朗克,解放或被逐的钢琴 马勒 死亡、夜以及马勒的《第九交响曲》 手持少年“魔角”的马勒 中国乐迷的“误解”与“情结” 布鲁克纳 布鲁克纳:有争议的大师 格里格 格里格:春天,索尔维格与挪威山野 理查·施特劳斯 最后的歌与来世的蓬勃 昨日大厦已倾:施特劳斯与茨威格的陌路之行 勋伯格 勋伯格:一位异教徒 韦伯恩 韦伯恩十年 韦伯恩的警示 韦伯恩断想 斯特拉文斯基 必要的妥协:生不逢时与生逢其时的斯特拉文斯基 斯特拉文斯基,无定型者 巴托克 巴托克:钢琴可能性的极限 肖斯塔科维奇 肖斯塔科维奇心如死灰的“见证” 聆听的冬日之境 冷与暖:肖斯塔科维奇 欣德米特 欣德米特的“浮士德” 亨策 亨策的“莎士比亚” 克拉姆 求主把孩子的心灵还给我 维拉-洛博斯 维拉-洛博斯与他的五部钢琴协奏曲凯奇 约翰·凯奇:无目的的游戏及其他安德鲁·劳埃德-韦伯 没有面孔的安德鲁·劳埃德-韦伯 第二辑 音乐的地形图与罗盘 卡萨尔斯:寻求音符相连地带的神秘 亲爱的格伦 古尔德:音乐的游戏,生命的自由 杜普蕾:大提琴女王的神话 梅纽因其人其书 梅纽因:音乐的地形图与罗盘 索尔蒂:牡鹿的角与变高的门 感恩斯特恩 另类的切利比达奇 威尼斯音乐之夜纪事 向乌戈尔斯基致敬 第三辑 耳朵里的大树 法里内利,伤残的笼中雀 奥特的圣诞歌曲与不轨之举 斯温格尔的人声剪纸 霍布斯鲍姆之见 夏高:撕去面具后的狂欢与咏叹 朋霍费尔说及的音乐 维特根斯坦与音乐 音乐家的灾难 我们听到了些什么 与声音相遇 卡内基音乐厅 耳盲于役,不知其期 倾听 声音:在听觉里消失 耳朵里的大树 新视野中的文明与音乐 北京,听音乐的故事 后记 试读章节 北京,听音乐的故事 十几年前,北京西城区平安里一带有多家卖音响器材的商店,出售进口古典唱片的铺子也夹杂其间。在一家香港人开的店面里,我试听一对北欧音箱。一位男服务生戴着白手套,摆箱子,插电源线、音箱线,放唱片,一脸神秘的表情至今难忘。那是京城乐迷时常扎堆的时日,大家凑在一起,热议器材的优劣、功放与动态,以及与欧姆等声学名词有关的一大堆似是而非的话题,热闹非凡。不少人买了音响器材杂志,彼此间传阅,指指点点。“斗机”,是友人们之间的一件乐事,那时常常会几个人带自己的箱子到他人家里过招,比试比试,看谁的器材更厉害。 我看中了一款音箱,但老板开的价位寸利不让,惹人生气。后经人介绍,我到海淀区的一家音响店便宜些买了下来。由于成了买主,常常要到店里坐坐,喝口茶,聊点和音响沾边不沾边的事儿,顺带买线材与唱片。不过那时我就发现,乐迷们说来说去的多是“物”,话题与音乐并无什么关联;音乐,是诸君相见欢的招牌。店里常来位有钱大哥,坐着神聊,身旁放着一只小包,打开来,竟是多款世界名牌烟斗,让人瞧着好玩。乐迷们在他的带领下,纷纷抽上了烟斗。聚会,变成了烟斗大会;店里时常烟雾缭绕,一旦拉上窗帘感觉更异样。喝茶、抽烟斗、聊机器,成了那时的三部曲。 几年前,再去这家店面,得知两个合伙人分家了:一个去了时髦商圈,租个大台面招揽有钱人;一个则固守原地,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车流,感叹那些叼烟斗的音乐客们怎么都不来了。其实,近十年间,这座城市与古典音乐相关的一切都在秘密发生变化。我家楼下原有的几家唱片店,多米诺骨牌一样关张,店面渐渐为房产中介公司租用,到了今天,竞连一家也没有留下。此前,下班后我常到唱片店溜达一会儿,听听老板与店员闲扯,挑张片子回家。 2006年9月,辽宁教育出版社出版《在北京生存的100个理由》一书。这是台湾一家文化公司约稿,并向海外华人发行的著作。我在里面写北京的古典音乐生活一章,讲古典音乐变成了这座城市的文化面具,真正的音乐文化深藏在个人心里这重意思。现在想来,十几年前的北京,音乐会门口常能见着铁杆粉丝,如同音乐部落最后的印第安人。当时欧洲的知名乐队与演奏大师抵达北京,乐迷圈里传颂,像说神一样。东四十条保利剧院,六部口北京音乐厅,中山公园中山音乐堂,燕莎的21世纪剧院,哪场音乐会见不到几位具有发烧级别的古典爷?他们往往立在门口呼朋引伴,尽管在今天看来有不少“标榜”的嫌疑,但对音乐的酷爱也是真诚的吧。往往音乐会中场休息时,他们挤在门口抽烟,对上半场的演出品头评足。听他们聊天,说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兴奋的样子。 2008年冬天,澳大利亚一家电视台要做一个关于北京古典音乐的专题片。一位编导联系我,约到国家大剧院门口见面,让我谈谈对此的感受。在洋人看来,国家大剧院是一座世界级别的建筑,以北京音乐节之名衍生出许多其他活动,全球都有“中国热”的心结。但在我心里,乐迷们真正在意并割舍不下的却是与“物”并无多大关系的另外一些东西。回答完问题,我忽然觉得我们听古典音乐的殿堂像模像样了,但里面供奉的神在不在呢?那时,好像也被问到了音乐教育,说中国学古典音乐的队伍非常庞大,北京、上海、深圳、广州弹钢琴的十分普遍。我隐约感到,问话者在说古典音乐旧时代终结的话题,而学琴者队伍的庞大,意味着一个渴望用古典音乐创造商业奇迹的时代开始了。 由是想及北京城近些年事关音乐的大故事与小故事,在商业这个词语之下,变得让人五味杂陈了。艺术成就里须有商业奇迹,渐成这个时代的逻辑;其实,这个逻辑一直都在,只是当下更明确了。故事,在今天要从音乐与商业的关系说起;“物”,是故事之源。 可大多数故事的结局,却是握有“物”,失落了“乐”;二者之间的关系已被更老的故事说尽了。 P356-358 序言 教堂,收音机与鸣响的天体 一 说来奇特,我童年与少年的时光是在一座天主教堂旧址的院子里度过的。想来今天对音乐的痴迷,就是对一座教堂的回顾吧。那时,一个个早晨与黄昏,我看着拱形的窗户、廊道、弥撒堂,一处处的延伸与转折,仿佛今天感受着音乐的主题与动机,对位与和声。教堂,几乎就是音乐的一种完整构造。 也许,这么多年对古典音乐的倾听,隐秘的动机就是重回这座教堂,重回童年。自从1982年离开旧地,到南方读大学,这座一直呼吸着的音乐模型,隐隐还在梦中向我提示着什么。 院子里的法国梧桐树高大,树冠相连,几可蔽日。教堂中心的空场光影婆娑,像要浮现某个献身者的影子。院子一角,躺着一块青色石碑,上面刻有拉丁文与繁体汉字,记载教堂的原委与经过。它于1912年建造,繁体字用筒略的几句话标明了开始。我看不懂拉丁文,但它有点五线谱的样子。 据老人们说,1949年以后神父与修女们逃亡,到了南洋。其后的20世纪60年代,这座非常复杂的建筑群分别为一家办事处、一座小学、一所医院以及几家零散的小工厂分割。 我的家住在办事处这边,派出所的几间屋子也在里面。邻居是位一生都几乎从未出过屋子的老修女。她于20世纪70年代去世,给我的记忆是一双噙满泪水的眼睛。 那边,有小型的弥撒堂,占据了院落四分之一的比例。这些年,我听一些宗教作品时常常想起那座弥撒堂。院子里的幽暗,是我听勃拉姆斯室内乐时时常想到的情形。沿树冠弥漫的风向弥撒堂飘去,我对晚期浪漫主义天然的兴趣与这片景象不无关系。 我上的小学在城市的煤场附近。一条细长的时常被煤灰浸染的街道伸向市中心。进入校门,能见到几棵石榴树,每年夏天火红地绽放。记得那时上音乐课,总要几个孩子把一座老式脚踏风琴抬进教室。我不知道这些风琴是从哪里来的,只记得它的声音有十分厚重的感觉。当时并不学五线谱与西方音乐,教孩子们唱的几乎全是充满集体主义色彩的战曲,如同军营里的歌。粗陋的音乐教育给人一生关于声音的饥饿感。我知道,如果缺乏精致的声音世界,就不可能有一种安静的生活。 1975年,我去少年宫学画,第一次见到了钢琴。少年官有个学生合唱队,大家挤在一起演练诗与歌混合的作品。钢琴担任伴奏。一个穿灰衣的中年女人在弹奏。 不过,那个年代与音乐沾边是危险的,会被革命群众揭发,扭送公安机关。有一天,一位留长发打发油的马来西亚华侨被邻居强行扭送到派出所。他的罪证是一把吉他,放在派出所刑讯室的桌子上。我当年作为一个时常观看审案的孩子,并不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只见警察把一些黑胶唱片掰碎,扔在水泥地上。那位华侨勉强微笑着接受盘问。他身边有一位大声嚷嚷的漂亮女友,穿着那个年代少见的鲜亮丝衣。他俩是情侣,说一口外地普通话。而他弹吉他并听唱片,可能吵到了邻居。 二 家里一只黑匣子——半导体收音机,是家庭成员接受外部消息的中心。已经到20世纪70年代末了。夏夜,我常躺在拱形大窗下的竹床上,听那时介绍西方音乐的节目。当时伤痕文学、诗朗诵外加古典音乐都让人觉得有种春天的气息。而那些今天看来属于小品级别的西方音乐,让我发现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抒情与唯美的声音空间。 此前,有次试练一把不知谁拿来的小提琴时,我被小提琴弯曲、雅致的造型震撼。单纯从视觉来看,它已经那么不凡。当然,小提琴不比钢琴,练习时拉出的声音难听,而即使初学钢琴,敲击琴键也是悦耳的。 记得办事处的电视室开始有外国文艺节目。我印象最深的一出是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另一出则是莫扎特的歌剧《魔笛》。莎剧与歌剧的场景,与我所居住的这所教堂旧址有着直接的对应。当时风靡国内的是一部美国的电视连续剧《大西洋底来的人》。 路过弥撒堂时,我常想起莎剧与歌剧中的场景。但准确地说,当时我并不能理解它们。在弥撒堂并不高大的拱形线条下,四周无人时我还会高高喊上几声,倾听其中的回音。 三 说这么多陈年旧事,只想表达一个意思:倾听音乐,就是回归本位,走回原初。举例说,听巴赫的键盘音乐、贝多芬的晚期奏鸣曲,都让我重新体验到童年的那些夜晚,躺在大窗下幻觉中听到的星宿转动的声音。那是童年幼小的自我与无限发生关联的极乐境地。 也只有音乐(可称第一艺术),让人飞升到世界的屋檐之上,与夜空的深蓝及星宿的银白产生亲密的关系。贝多芬第29钢琴奏鸣曲第三乐章,不就是此境的描述吗?他的音符运行得如此缓慢,相互呼应,像星宿间光明的绵延与传递。这是世间的贝多芬摆脱了怒气,向终极的贝多芬的一种回归。他的音符像上帝最初造物的颗粒,不为大地的重力控制,而是平静、自在,表达世界之上超时空的存在。 由是想起一种生死合一、人神同在的境地,钢琴的声音不再来自弹奏者,而是琴体自行在夜空中鸣响。米开朗基罗在西斯廷教堂天顶绘制的天父与亚当之间断开的手指,在这些音乐声里可以勾连到一起;人,在音乐中不再是个被弃者,遭奴役者,罪与罚的造物。 声音以其超验,比诗歌、图像、戏剧与小说更接近表达的极致。音乐是神恩的证明。在许多音乐文章里,我想强调西方音乐与神学之间的关系:当神意从音符里走出,强力占据耳朵,它推开了世界的喧嚣,把我们从荒谬与虚无的生存境地里拯救出来;在与至高者的接洽里,我们遗忘了渺小的自我,不再为周遭不堪的生命景象困惑。 倾听音乐,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对人性的觉察,也是对生命深处魔性与神性的追求。帕斯卡尔说,万千星宿的沉默让我惊恐。他说的是一种隔离,一种至高存在者对下界的我们的遗忘。也就是说,我们居于世界之中,才在一种分裂的状态里感受到一种不可理喻的恐惧。帕斯卡尔还说到,人既渺小又伟大。他的渺小,是相对存在的整体而言几乎相当于乌有;而他的伟大,又在于他对这种渺小了然于心。 在世界的屋子上面,有那么巨大的星云风暴。人的困境,来自自身的各种局限。局限造就了我们与大地上的石头、野兽、树木的陌生与隔离,往高处讲则是与无限星宿的陌生。而生命深处最大的冲动,就是无限空间里的大我与世界之下的小我之间的融合。这就是魔性心理的起源(大概每个爱乐者都是勋伯格的“月迷彼埃罗”)。当音乐让人挣脱形体的奴役,他被召唤到最远的地方,在那里感受另一次打开,另一次接纳,重获命名。听者从时空之蛹中破壳而出,振翅,陶醉;此时剩下的是呼吸与涌流,不再有滞留的苦闷。 四 也许幸运,在20世纪90年代,我有近10年时间在国外旅行。见识了纽约卡内基音乐厅,巴黎歌剧院,萨尔茨堡莫扎特故居,米兰斯卡拉歌剧院,都像寻找童年住过的那座教堂的变形,有一种亲切之感。 冥冥之中,这是一种还愿。我带着童年的记忆朝圣般回到它的故乡,记忆得其所是时不再流离。这十几年来我一直不停地言说音乐,说来说去还是向那座童年庭院的致敬。 在西方音乐构成中,居于核心的是巴赫的结构,贝多芬的力度,莫扎特的灵性。他们是作曲家王国的三位一体。可最先引我兴趣的却是浪漫主义音乐。舒伯特、勃拉姆斯曾带来我漫长的流连。今天看来,浪漫主义最大的成就是提炼了一个悲伤的人的形象,作为忧郁的化身,充满唯情唯美气质。可一旦气质过分发展,便容易弱化音乐的精神内涵,模糊结构、焦点与线条,而西方音乐的真正的核心部分是带有神学特点的构造,而非某种浪漫化的感知。 到了中年,我发现自己不再简单喜欢感伤的事物,开始关注素朴的事物。在“素朴的诗”与“感伤的诗”的对抗里,“素朴的诗”一定是最后赢者。当春天的迷雾散尽,夏日的盛大过去,秋日般干净爽朗的美往往更加动人。 五 在四分五裂的后现代,音乐还是以其明晰的结构与调性帮助我们赎回渐渐不明晰的灵性。倾听,让我们从外在世界的迷宫里退回旧时的厅堂或教堂,在这里接受沐浴,感知活着的悲喜。 叔本华说,在世界里筑建一座冰雪里的小屋,不被外界扰乱,才有平静与幸福。音乐当是这座搭建在无常风暴与多变人性下的圣诞小屋,那是自我得以复活的空间。屋子里音符流动,我们从世界之流里静默并反省自身,感受存在的真实颤动。 有太多人说喜欢音乐,将其看成生活中轻松与美好的部分。但听音乐,实在是一种充满难度的从无限中捕捉自我的过程。所谓听音乐,像从风波不定的大海上撒网,捕捞沉在水底的那个自我,是世界里的我与另一个我相识相认并对话的过程。音乐在此作为一张发黄的照片,站台上的倾听者拿它与列车上的来者一点点对照,渴求相认。也只有当音乐走出隐蔽境地,倾听我们并成为我们时,我们才感觉到了生命中的“是”,而不再是似是而非的“似”。 倾听,是一种对灵性的追求。在物欲时代,每个人都正慢慢变成胡桃里的国王,灵性必被地魔囚禁。今天,有谁还充满底气地说巴赫的键盘音乐与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比物质世界更有意味,奥登所谓“时间崇拜语言”是一出终极结论呢?想到“什么才是活着…‘担当活着的重任”这些命题,爱乐者的“活着”与“担当”就是以音乐穿过世界里的迷障,越界,出界,把星空深处里的自我唤醒吧。 音符的流动会引领我们走向四面八方,与隐匿在万物深处的我们相遇;从每个尘土颗粒得见统一之王的面目,也见识那个最大者从宇宙深处向我们发来的震颤。音乐,让我们不仅理解物理世界的精神内涵,也明白天文学的真实意蕴所在。作曲大师提炼出的音乐模型,作为普鲁斯特所写的小玛德兰点心,让我们可以从舌尖与味蕾的感受之孔洞悉一座记忆的大王国;在这种穿越里,过去与现在的距离不复存在,世界的外在风景轰然倒塌。 六 一种说法讲世人面临三种境界,低处是世俗生活,高一些属诗学与美学的生活,而位于顶端的,才是与神学有关的信仰生活。音乐,在这里作为第二重生活与第三重生活的表达,是对诗学美学乃至神学故国的呼唤。 针对三界,修道者曾以“戒、定、慧”三字作偈。若将此偈放到倾听音乐这桩事情里(音乐从来就可看作“道”的化身;倾听,与修道何其相似),可作如下解释;“戒”,就是隔离和清除现实世界的噪音,让耳朵不受经验的困扰(指挥家切利比达奇所谓的音乐现象学,讲的是让听者不设任何前提),一种排除和清场;“定”,讲的是让自我禅定,介于有无之间的悬浮状态,倾听之耳此时既是乌有,又是一切;所谓“慧”乃自我朝着整体的存在回归,小我与大我之间的融合。 音乐作为只可意会者,与神灵一样,是来自宇宙黑暗深处臆秘的灯。在倾听的深层境地,大脑深处原始王国的景象浮现,以另一种真实与美催促我们从这个世界里苏醒。 七 几年前,曾经读到唐代诗人韦应物的一首诗:“万物自生听,太空恒寂寥,还从静中起,却向静中消。” 这,恐怕是古人对声音与存在奥秘的最好表述了。寥寥二十字,道出倾听者与无限的关系。韦应物写了寂寥太空只剩下颤动耳鼓,无人,也无我的大境。这表明,音乐的终点是恐怖的寂静,可这个寂静包含了所有的声音。音乐,既是穿越,绵延,也是抵达。 如果我们就是瓦雷里长诗《海滨墓园》里说的“梦想与悟道”者,听到声音,则意味着路过了“海滨”,惊奇发现过往的音乐世界已经刻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是意外,还是情理之中呢?在倾听的大漩涡与大流逝里,倾听者到终点去,也要回归。 音乐在此表达的,难道不是终极的诱惑之力吗? 贾晓伟 2013旱3月 后记 1992年至2002年十年间,为三联书店《爱乐》撰稿,其后另一个十年为《财经》、《新世纪周刊》、《北京日报》、《深圳特区报》等报刊撰写专栏与随笔,我写的大多与古典音乐有关。 本书中90多篇文章,有不少旧作,也有一些最新篇章。它们可看作笔者的倾听小史,是近20年从声音里认识自我的见证。 感谢丛晓眉女士。出版《巴赫的烟斗》、《反好莱坞》两本书的过程中,己见识她打磨书稿的耐心。一本书于她是一种设定图案后的刺绣,认真与投入令人感佩。 巴赫有部作品叫《音乐的奉献》。作曲家是音乐的第一重奉献,演奏家是第二度奉献。如果说这些年我写的关于音乐的文字,勉强能称得上不成奉献的奉献的话,出书作为一重自我审视,有不少羞惭与不安。 在物质生活发出强音的当下,仍“说”近于虚无的音乐,是对声音之“道”的坚守与担当,还是对“故园”的值守呢?栖于声音的“碧山”,以个人微薄之力低语,其间于我有“何意”,也许是音乐的命令使然吧。 写每篇文章时,我尽力让自己不说套话,不做知识搬运,而是以个人的体验与音乐的大经验产生叠合。在此我想说的是,感受音乐永远是重要的;被音乐迷住,才是倾听者的幸福之始。音乐,“别有天地非人间”。 贾晓伟 2013年春于北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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