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山山脉的深处,有一座神秘的盲龙山。
据说,在很久以前,一条天龙因为偷窥玉皇大帝与王母娘娘的房事,被剜去双眼,罚到人间守山。那两只龙眼也被抛置山中,化为宝石,称为“龙眼石”。此石乃稀世珍宝,且有神奇魔力。人得此石,家族兴旺,大富大贵,但族中定有人死于非命。据当地《县志》记载,北宋年间曾有一孙姓农夫拾得一颗龙眼石,家中一女暴亡,但两子荣任高官。该龙眼石成为孙家传世之宝。后来战乱,龙眼石失落民间。
在神秘的盲龙山上,有一个神秘的盲龙洞。
据说,此洞深不可测,里面的暗河能通渤海。据《县志》记载,当地山民一直把盲龙洞作为惩罚罪犯的牢狱,因此那洞里栖息着许多恶鬼和冤魂。多年前,一对青年男女因爱情违犯乡规,被押进盲龙洞。他们在黑暗中求索,竟然找到一个岩石发光的地方。那里有一条会发光的河,河水中有许多会发光的鱼。他们就在那不见天日的洞穴深处生活下来,生儿育女,并且告诉后代永远不要走到光明的地方。他们还相信,人在临死前进入那发光的河水中,其灵魂就不会随躯体一起死亡。这些生活在洞穴中的人被称为“盲人族”。
在盲龙山的脚下,有一片与世隔绝、美丽富饶的土地。婉蜒的盲龙河从西向东穿过这片山间盆地,两边各有一个村落。南边是史家庄,北边是孙家庄。据说,这些村民是唐代“安史之乱”中西部残军的后人。至今,他们仍然保留一些奇特的习俗。后来,外地人陆续迁徙至此。那些原住民并不排外,但是总会神秘地对外来者说,千万不要到山上那个洞里去,特别是里面的小洞。外来者追问,但得到的只是神秘的微笑。
洪钧和宋佳跟在史成龙的后面,沿着小路走入一条峡谷。这里山高林稀、巨石交错,一条小溪在谷底流过。虽为盛夏的午后,但谷内凉风习习。他们沿崎岖小路上行,过了两个山口,忽闻水声隆隆,转过山坡,只见对面深褐色的绝壁上挂着一条白色的瀑布,三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瀑布下有一潭碧水,垂柳环抱。站在婀娜多姿的柳枝下仰望阳光映照的飞瀑,别有一番情趣。史成龙说,你们看,那就是盲龙洞!洪钧和宋佳顺着史成龙的手指向右望去,只见在对面的山崖上奇松斜挂、怪石兀立,半山腰的峭壁上有一个洞口,洞口上方的岩壁上有很多水痕,表明那里也曾有一帘瀑布。
歇息片刻,三人沿着一条很窄的小路向山上走去。此时他们真有了爬山的感觉,因为他们经常要用手抓住路旁的树干或露出地表的树根来增加双腿的力量。有时他们还须小心翼翼地用手拨开长满尖刺的酸枣枝。他们不再谈笑,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急促的喘息。
盲龙洞外有一小块平地,犹如专门修建的观景台。他们直起腰来,气喘吁吁地擦着脸上的汗水,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观看周围的景色。从这里望去,对面的山林在白云下显得极有层次,而那道瀑布则显得更为纤细舒展。阳光斜射,瀑布激起的水雾上悬起一道彩虹。
盲龙洞的入口毫无奇特之处,既不高大宽阔,也无怪石嶙峋,但进洞十几米后向右一拐便见一高大宽敞的洞厅,洞顶颇为光滑,四周巨石叠错。由于这里光线昏暗,那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显得有些诡异。三人停住脚步,聆听从洞顶滴落的水珠砸在石面所发出的“叮咚”声。大厅里面还有一个小洞,洞口有石如屏,洞内昏暗无光。
史成龙用导游的口气说,这里叫“百兽拜龙厅”。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二,天龙就会到这里来接受百兽的朝拜。你们看,正面那个石台就是天龙的宝座。你们往那里看,角上那块石头像不像一头狮子?旁边还有两匹马和一只熊,对吧?你们再从这个角度看那块石头,像不像一只狼?
史成龙的声音变得怪声怪气,宋佳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她那变了调的笑声又引得三人大笑起来,结果在洞内产生了闷雷般的共鸣,吓得他们慌忙止住笑声。
洪钧感觉这山洞有些怪异,但又想不出怪在何处。他仔细观看了周边的石壁,然后走到小洞口,向里眺望。宋佳走到他的身边,用手扒着他的肩膀,小声说,那些被判有罪的人,是不是就给关在这里边啦。洪钧说,应该是吧。突然,他感觉有个黑影从石头的侧边飘过,好似一个幽灵。他眨了眨眼睛,用目光在黑暗中搜索,仿佛有些鬼火在很远的地方跳动。他轻声问,你看到了吗?她说,你可别吓唬我!他抓住她的手,感觉她的手掌很凉,还很潮。
洪钧告诉自己,这是错觉。然而,他又看到了一飘即逝的黑影。他顿觉毛骨悚然。理智让他尽快走出这怪异的山洞,但是那黑暗中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吸引他,让他不能放弃。
史成龙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后,小声但坚决地说,这个洞可绝不能进!宋佳问,为什么?难道真的有鬼魂吗?史成龙说,我当然不信鬼。我听说,那里有奇怪的石头,能发出蓝色的光,人看了会瞎的。你们听过“盲人族”的传说吧?
正在这时,小洞深处飘来一阵凄婉的乐曲声。那乐曲声时高时低,时断时续,其中似乎既有笙箫之音,也有琴瑟之声。
咱们快走吧!史成龙的声音里带着恐惧。
洪钧拉着宋佳那微微颤抖的手,跟着史成龙逃出了盲龙洞。
起风了,很大,树枝也在颤抖。白云变成了黑云,从山顶压下来。史成龙拧着眉头说,要下雨了,怎么办?跑回去,还是进洞躲一躲?
洪钧的目光停滞在史成龙的脸上……P1-3
读何教授的犯罪悬疑小说,感觉妙趣横生,觉得又像当年小学时代那样,体验到了阅读的快感与乐趣。
——作家 莫言
我欣赏何先生小说中包含的现实人生经验和历史沧桑记忆。作者很少虚张声势,一惊一乍,他是一步步把读者诱进他的迷阵。
——文学评论家 雷达
我觉得何家弘的文学创作不仅修正了犯罪悬疑小说必然是“低层次”创作的这样一个认识误区,也打破了习惯上把严肃文学与通俗文学对立起来的这样一种思维误区。这正是他创作的独到贡献。
——文学评论家 吴秉杰
何教授在不同种类的侦探小说技巧中做到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他的小说既是谜语小说,又是黑色小说,还是悬疑小说。
——法国翻译家 玛丽-克劳德
读者能从其小说中看到一幅生动的当代中国全景图画——农民、工人、小贩、学生、专业人士、冒险的私人企业家,当然还有官员,共同组成了何家弘先生的现代化中国的“人生喜剧”。
——法国编辑兼记者 艾里克·苏鼎德
何家弘小说中最引人人胜之处是关于日常生活的美丽描述。
——英国作家 凯瑟琳·萨姆森
何家弘像一个国际象棋的棋手一样,以歇洛克·福尔摩斯式的推理和演绎方法安排着各种悬疑。
——法国《读书杂志》
一
《X之罪》的创作跨越了三十六个年头,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在1975年至1977年。那还是“文化大革命”时期,我在“北大荒”务农,身份是“下乡知识青年”。“文化大革命”,对于我们的民族来说,是个怀梦的时代,而我又处在怀梦的年龄。青春期的躁动情愫附着上“造反精神”,使我产生了一些颇有政治色彩的梦想。后来,因为我的家庭出身不好(我的祖父和父亲都曾是国民党的军官),入党、参军、当干部、上大学等梦想相继破灭,那个原本朦胧的“文学梦”便逐渐明晰起来。1975年的秋天,我在经历了痛苦的关于人生命运的思考之后,决定用撰写长篇小说的方式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于是,我利用业余时间趴在农舍的土炕上写作了两年,终于完成了一部二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书名为《当红霞洒满天空的时候》。在那段艰辛的创作过程中,支撑我的力量就是一个梦想——我拿着一本出版的小说,封面上印着我的名字!后来,这个梦想被搁置了,因为命运把我送进了法学的殿堂。
第二阶段是在1996年。当时,我在构思以“洪律师”为主人公的第三部犯罪悬疑小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一位放射医学的专家讲述了发生在山西省的民用放射源遗失后被人误拾并导致数人死亡的事件。那个事件令我震撼,也让我找到了创作的灵感。于是,我以《当红霞洒满天空的时候》为基础,删除了多余的情节,插入了放射源遗失的故事,写出了《龙眼石之谜》,于1996年底由法律出版社出版。在那部小说中,金彩凤和史文贵及史武贵的爱情故事,就是《当红霞洒满天空的时候》的故事主线。当然,我在小说中加入了犯罪、悬疑、推理等元素,也融入了多年研习法律的心得。
第三阶段是在2011年。《性之罪》于该年6月出版之后,我便开始《龙眼石之谜》的修改构思,整理积累的素材和资料,并利用暑假工作的间歇不断写作。10月,我应邀到美国纽约大学法学院讲学,夫人与我同行。在访问讲学之余,我与夫人游览了曼哈顿区的主要景点,也亲眼目睹了轰轰烈烈的“占领华尔街”行动。不过,这次美国之行的一项重要成果是完成了这部小说的第三度创作。就内容结构而言,称之为新小说,亦不为过。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我重写这部小说期间,日本海啸引发的核辐射危机引起了世人的高度关注,于是我又看到了关于山西那起放射源遗失致人死亡事件的公开报道。
二
1992年11月19日,山西省忻州市的工人张有昌来到忻州环境监测站建筑工地,正要千活时,看到一个金属圆柱体在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他捡起来,随手装进外套的右边口袋。这个像是日光灯启辉器的金属体实际上装有钴-60放射源。张有昌毫不知情,他将这个金属揣在身上三个小时后身体出现了恶心、肚子疼、呕吐等症状。他的二哥张有双在医院陪护张有昌四天后也病倒了,脸颊和腮腺出现和弟弟一样的可怕紫色。医院恐慌,将二人隔离在传染病房,但无法确诊。
张有昌的父亲张明亮和岳父张丑寅分别背着张有昌兄弟俩,去了太原的山西医学院附属医院。医生们经过讨论,提出放射病的可能性。但是山西省卫生厅断然否决,理由是忻州没有放射源事故的记录。太原的医院未能查明病因,兄弟俩被带回家。12月3日,经过了十四天的折磨,张有昌告别人世。第二天,张有双洗脸时凉恐地发现自己掉下一大束头发,紧接着,黑便、高热等症状在他身上重演。三天后,张有双也去世了。父亲张明亮同样一病不起。数日后因呼吸极度困难而闭上了眼睛。12月16日,张有昌的妻子张芳也开始脱发,到医院检查发现白血球减少。
张丑寅连夜带着女儿坐上去北京的火车。在北京的医院,他们被确诊为放射病。张丑寅也是辐射受照者,身体也日渐虚弱,牙齿脱落,腰酸背疼。张芳因当时有四个月的身孕,没有照顾张有昌多久便回家休息,才保住了性命。不过,她的女儿张京生在她体内已受到辐射,出生时只有四斤重,头发稀疏,吸奶无力。如今,十八岁的张京生的智商与儿童相仿,大大低于常人。这个家庭的悲惨故事已被国际原子能机构所收录,这也是中国第一起确诊的子宫内受辐照病例。
那枚钴-60放射源究竟如何来到张有昌身边?中国疾控中心原辐射安全所所长王作元曾负责此事的调查。他写的《山西忻州放射事故及其教训》详细记述了这起放射源事故调查的经过。他们通过医务人员了解到张有昌的口袋里曾发现金属体。根据这一线索,他们最终找到了那枚钴-60的来源。1973年,忻州地区科委为培育良种,从上海引进六枚钴-60放射源。十几年后科委迁址时将放射源封存,随后将原址移交当地环境监测站。1991年,监测站要盖楼,委托太原的中国辐射防护研究院将钴源迁走封存。由于钴源室管理员记错了放射源数目,技术人员从封存的井里只取走五枚金属圆柱体。因工作人员疏忽而遗失的那枚放射源就酿成了张芳一家的悲剧。然而,张芳一家并不是中国唯一的放射源受害者。
中国工程院院士潘自强曾对这一问题作过专门研究。他说,中国民用放射源的使用始于20世纪50年代,使用最广的是钴-60。那时,一个生产队为辐照土豆、大蒜就可以建一个钴-60放射源。此后,放射源遍布全国各地,涉核的机构包括大学、科研院所、医疗卫生系统、农科系统等,多用于测量、消毒、育种等。由于安全防护措施滞后,上个世纪70—80年代,平均每年会有45起放射性事故。他说:“到2007年,我国总共有10人因放射源和核技术应用导致死亡,占全世界死亡总数的17.2%。”另外,根据卫生部放射卫生专家组副组长范深根的统计,中国大陆从1988年至1998年共发生放射性事故332起,受照射人数966人。其中,放射源丢失事故约占八成,丢失放射源584枚,有256枚未能找回。
中国军控与裁军协会研究部主任藤建群介绍,一般放射源都有一个金属的外壳,体积也不是很大,看起来就是一个金属物或者铅罐,容易让不知情的人捡走。放射源丢失还容易造成社会恐慌。例如,2009年河南杞县放射性元素钴-60泄漏的传言就致使当地居民集体出逃。他还说,中国的核事故主要是非恶意性行为,领导失职、防护安全管理制度和措施不健全、工作人员缺乏安全防护知识、违规操作等责任事故占到80%以上。换言之,这些放射事故的背后往往都隐藏着有关人员的失职或渎职行为,犹如唐建功的行为。
(以上内容参见《国际先驱导报》记者金微撰写的《中国民用放射源成为可怕杀手,如何防范已迫在眉睫》,2011年5月3日发表于新华网。)
三
这些年,渎职犯罪是我从事法学专业研究的一个重点。2006年至2008年,我被选任为最高人民检察院渎职侵权检察厅的副厅长(挂职),对渎职犯罪的危害性和严重性有了更为深切的认识。
渎职犯罪是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的职务犯罪,包括玩忽职守、滥用职权、徇私枉法等。虽然实施这些犯罪行为的官员可能没有贪污受贿,可能没有为自己牟取私利,但是其给社会和人民造成的危害往往甚于贪污受贿犯罪。近年来在我国不断发生的矿难、倒塌、火灾、撞车等重大安全事故的背后就都隐藏着渎职犯罪。贪官固然应该严惩,昏官、庸官、懒宫也应该受到处罚。然而,人们对渎职犯罪还存在一些认识误区。有些老百姓认为这些官员毕竟没有“揣腰包”,算不上“坏官”;有些官员则用“好心办坏事”和“花钱买教训”等说法为之辩解。
毋庸讳言,在当下中国,人们的行为多受个人或小团体利益的驱动。“大公无私”和“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行为,可能有,但是比较少。在这种社会行为环境下,一些政府官员就会有选择地行使公权力。有利益的事情就“滥用职权”,不该管的事情也要伸手去管;没有利益的事情就“玩忽职守”,该干的事情也不去干或者不好好千。在一些地方政府部门,本应是面向社会提供服务的,如果是收费的项目,就干得兢兢业业,甚至把手伸到很远;如果是不收费的项目,就千得马马虎虎,甚至推脱敷衍。
从行为的角度来看,“渎职”在我国的社会生活中已然相当普遍。用通俗的话讲,“渎职”就是不敬业,不勤业,甚至是偷奸耍滑,投机取巧。其实,许多行业都在不同程度上存在着“渎职”现象。在那些伪劣产品的后面,在那些有害食品的后面,在那些危险建筑的后面,大概都有相关人员的“渎职”行为。就说在学校里。一些学生不好好学习,在考试时弄虚作假;一些教师不好好教书,在学术研究上抄袭剽窃。这些都是带有“渎职”性质的行为。不过,老百姓的渎职,只要没有违反法律的规定,主要还是个人问题,对社会对国家的危害都不太大。但是,政府官员手中掌握的是人民赋予的公权力,其渎职行为会给社会给国家造成严重的危害。换言之,百姓渎职,无伤国体;官员渎职,动摇社稷。法治的根本精神不在于“治民”,而在于“治官”。从这个意义上讲,严防、严查、严惩官员的渎职行为,也是中国法治的需要。
《X之罪》这个书名是我的女儿何然给取的。我以为,这个书名取得非常巧妙。X是个外文字母,有多种含义。例如,它可以代表未知数、女性染色体、有穿透力的射线、罗马数字10、表达爱意的亲吻、神秘未知的人物等。在重写这部小说的过程中,我曾多次自问:这一切究竟是谁之罪?然而,我未能找到完全令人满意的答案。
也许,这就是X之罪。
何家弘
2012年初春写于北京世纪城痴醒斋
《X之罪(修订本)/何家弘作品集》讲述在一个偏僻宁静的山村里发生了一连串诡异怪诞的事情。一个村民突然死亡,被法医鉴定为过量服用了巴豆水。他的妻子被指控“通奸毒害亲夫”。这似乎是一个被前人重复过无数次的故事。但是,故事的主人公究竟是“潘金莲和西门庆”,还是“杨乃武与小白菜”?洪律师和宋佳历经艰险,终于查明真相。
这个案件背后折射出来的渎职犯罪和司法权威旁落等社会问题,更发人深省。《X之罪(修订本)/何家弘作品集》意在通过小说描写,探讨这个问题,对中国的法治建设提供启示。
《X之罪(修订本)/何家弘作品集》描述了90年代初,某个放射源,因为当地放射物管理员的渎职,流落到居民区,使得无意中捡到这个放射源的张芳一家深陷癌症噩梦。渎职犯罪是本书探讨的核心。渎职在我国社会生活中已经相当普遍,许多行业都不同程度存在渎职现象。本书意在通过小说描写,探讨这个问题,对中国的法治建设提供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