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人们结婚、生下子女并养育他们。这并不是花费大量时间,值得大惊小怪、需要劳神发愁的事情。养育孩子对他们来说,如同春季播种、秋季收获一样普通而平常,按部就班去做就行了。假如他们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遇到难题,他们就到爷爷奶奶、大叔大婶、大哥大姐那里去寻找办法,因为他们都是已经有了家庭生活经验的“过来人”。在不久以前,这些人还是养儿育女方面的专家,能够在真实生活经历的基础上提出具体实在的建议。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出现了婴儿潮。年轻的父母们携儿带女,外出去寻求希望之乡。就这样,传统大家庭消失了,一大群新兴的养儿育女专家也因此现身历史舞台。他们办公室的门上镶着头衔、名牌,室内摆放着桃花心木做的阔气办公桌,与过去那些提供养儿育女经验的亲戚们完全不同。
很快,夸夸其谈取代了现实经验,成为左右我们育儿方式的主要力量。美国家庭开始变得以孩子为中心,父母们开始对孩子纵容娇惯,与孩子平起平坐。孩子们则开始变得自我任性,娇宠放纵、言行不端、冒失不羁。
3月2日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后果之一是大家族开始被打破,变成只包括父母和子女的基本家庭。大家族这个人口统计学的术语成为描述历史的一个词汇。这些基本家庭离开大家族,流散遍布于全国各地。由于来自大家族的支持持续不断地减少,年轻父母们开始向各种各样的专家们寻求养育孩子的答案,这些专家包括心理学家、家庭顾问、社会工作者,以及提供育儿支持的其他专业成员。
问题——从一开始就是个问题,一直到现在还是个问题——在于专家们总体上不能按照他们自己所经历的生活来提供建议。相反,他们的建议是以他们所读过的书本为基础的。他们的观点较少来自真实生活体验而较多来自学术经验。这样的结果必然是,在他们对养育孩子的诸多看法中思考的成分多于常识的积累,飘然于空中的感觉多于脚踏实地的感觉。这类“提供帮助”的专业已经创造出一系列养育孩子的行话术语,其中充满了各种抽象的和推测出来的理论。这些理论很难理解、不够准确、意义混乱,也因为这些,它们不那么可靠。一个不容回避的事实是,自从专家意见主导了“父母市场”之后,美国父母,特别是那些像读者你自己一样也习惯了专家建议的父母,已经成为历史上任何时期里、地球上所有文明中的最不安心、最为焦虑、最犹豫不定,时时充满自责内疚感的一群父母。
1月3日
大概40年前开始,所谓的“提供帮助”的专家们开始鼓励父母们把养儿育女当作一项理性思考大作战,而不是当作相对简单的常识来对待。我可以非常直接地指出,如果理性思考是成功养儿育女的关键,那么最聪明的人们必然就会是最好的父母。但我的观察所见却几乎都不是这个样子。
正如我经常从父母那里听到的“这是我做过的最难的事情”的抱怨一样,依靠理性思考的智慧来养儿育女很可能会导致人们得出教育孩子很困难的结论。想想这个:我们是第一代这样抱怨的美国父母。得出结论:养儿育女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内在固有的困难,但一定有什么东西导致目前这种认为教育孩子很艰难的观念。这个东西,就是对于理性智慧的夸大其词以及相应的缺乏常识。
假如你把理性智慧过多纳人养儿育女的过程中,你会过度神经质地分析自己的行为以及你孩子的行为,你会不断地质疑你自己和自己的决定,你还会陷于表面动听,实际上并无意义的话语中摇摆不定,使自己焦虑。这样的话,你会无法告诉孩子们你的基本态度是什么以及你希望孩子们的基本态度是什么。孩子们会不由自主地去检验、挑战你的态度。家长与孩子关系中的压力水平将会上升,家里平衡稳定的状态就会经常被打破并损害你孩子的安全感,因此也会危及他们的自尊。
用常识养育孩子不是说就不经思考,只不过不是以理性思考为基础。常识来自内心与本能,而不是来自头脑。当一位家长思虑过度,那么他的内心就会迷乱。当内心掌控局面时,头脑就会变得清醒。
1月4日
上个世纪70年代中期以来,有关亲子关系策略的新派观念成为划分心理学和相关专业的“分界线”。自尊心不足成为几乎所有的童年问题的标准解释。隐藏在这个伪诊断后面的暗示是,这些问题孩子的父母是在知识与文明的道路上停滞不前,他们需要接受如何为人父母的教育。当这个虚构的说法日益被业余和专业人士广泛接受时,人们也开始认为传统形式的管束,也就是所谓的“过时”做法,即使并不会造成严重伤害,也是有不利影响的,因而是实际存在的弊端。在媒体的帮助下,专业团体成功地使相当一部分美国人相信,以前整整几代父母都是采用了破坏性、约束性的方式在心理上控制了他们的孩子们。在整体层面上,之前的几代父母被描述成了制造“机能残缺家庭”的恶棍,对他们的孩子们经常滥施权威。这种虚构的说法是他们成功推销专业人士育儿建议的必不可少的前提条件。毕竟,假如由“专家”赐予的育儿建议还不如“老奶奶”的,那为什么要买来用呢?因此,心理学家和其他的精神健康专家们无中生有地创造了一种全新的养儿育女哲学,然后运用他们自身的专业知识使成功指导了几代美国父母的传统育儿理念名誉扫地。这是多么彻头彻尾的欺骗啊!
1月5日
每当我提出传统育儿方法也适用于现在的时候,几乎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人用“时代已经变化了”来挑战我。当然,他们的意思是世界已经和祖父辈那个时代不一样了,所以运用前辈的态度和方法可以养育好孩子的观点是幼稚、不切实际的。
事实是时代一直在变化。但是,我们是首次把巨变引入育儿实践的第一代父母。我的祖父母出生于19世纪晚期。虽然在他们生命的头30年里,这个世界的变化相比我生命的头30年更加巨大,但他们被很传统地养大,他们也很传统地养育了我的父母。同样,在我父母生命的头30年(一个生于1919年,另一个生于1924年),这个世界的变化也比我生命的头30年更加广泛深远。无论如何,他们差不多是用自己被养大的办法来养育我。现在这一代之前,育儿方式保持了一代接一代的延续性及共识。几乎每个人对育儿任务的本质和如何执行最好都达成了基本一致的意见,当然也有一些小的争论,但关键词始终是简约。如今,延续和共识都已被打碎,因为“时代已经变化”,也没有了争论的历史基础。这是由于我们被说服相信,传统的育儿方法是不好的,而且心理健康专家们比老奶奶们更知道如何养孩子。眼花缭乱的我们偏离了轨道,各种不良后果也跟着出现。复兴曾经强化美国家庭和形成我们文化基础的价值和传统必须成为第一要务。没有这个强大的基础,变化很快就会演变成混乱。P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