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如其人（回忆父亲陆维钊近现代名家翰墨纪念）》编著者陆昭徽、陆昭怀。

岁月无情，光阴似箭，转眼之间，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三十三年了。三分之一世纪，整整一代人，然父亲的音容笑貌，依然不时浮现在我们眼前。特别是他那边散步边吟诗，一口典型的吴方言，自成曲调，至今我们记忆犹新，情不自禁，提笔回忆敬爱的父亲陆维钊。

《书如其人（回忆父亲陆维钊近现代名家翰墨纪念）》编著者陆昭徽、陆昭怀。

陆维钊，浙江平湖人。南京高等师范文史地部毕业。曾在圣约翰大学、浙江大学、浙江师院、杭州大学任教。精书法，擅山水、花卉、治印，是我国现代高等书法教育的先驱者之一。陆维钊晚岁书法，溶篆、隶、草于一炉，圆熟而精湛，凝练而流动，所创结体人称“陆氏蜾扁”，在书坛独树一帜，蜚声海内外。

《书如其人（回忆父亲陆维钊近现代名家翰墨纪念）》为其两位公子为其撰写的传记，简朴而生动地反映了他的一生，并配以大量生活照片和书画作品，是一部全面详实的传记。

陆维钊像

怀念慈父陆维钊（代序）

第一章 创“扁篆”书体

第二章 建书法专业

第三章 以绘画消遣

第四章 以诗人自许

第五章 助编清词钞

第六章 清华研究院

第七章 松女中育人

第八章 执教中文系

第九章 热爱中医学

第十章 严师情谊深

第十一章 待人诚为本

第十二章 学医先立人

第十三章 行医德为先

第十四章 授学习方法

第十五章 说民风民俗

第十六章 谈衣食住行

结束语

陆维钊先生艺术年表

后记

在父亲看来，琴棋书画是文人业余消遣，也是修身养性的手段。他爱弹琵琶、三弦，也会吹箫，但与他一起弹唱多年的王季思先生“¨去了中山大学；他爱下围棋，但胡士莹先生住得远，就近无旗鼓相当的对手。只有书画，无需玩伴，有兴即可，工作之余，兴之所至，铺纸磨墨，边挥毫边赏会，口中还吟着诗，很是自得其乐。他曾题画日：“余于画不过遣兴，盖所谓文人游戏，不足重也。”

父亲爱画花卉，梅、兰、竹、菊、松柏、牡丹……什么都画，但新中国成立后，他很少画兰，而画得最多的是竹子：风竹、雨竹、晨竹、暮竹……上世纪四十年代，他在上海协助叶恭绰先生编纂《全清词钞》，曾三天两头去叶先生府上，两人除了商讨有关清词钞的删选事宜，也谈时局，也论书画，还聊家常。他经常讲：“我之所以喜爱画竹，是受了叶恭绰先生的影响。”父亲爱好画竹的另一个原因，是他酷爱书法，爱用书法的笔力、书法的气韵去写竹，真可谓“墨竹所含，全是书法的血分”，“写竹还应八法通”，无论是浓淡还是疏密，无论是章法还是行款，画法通书法，互相促进，相辅相成。但是，我认为父亲特别喜爱画竹的根本原因，是他热爱竹的品格。“竹解虚心是吾师”，“虚心直上，坚劲有节”，“一片潇湘，虚心是尚；直节为怀，友情斯谅”，“石之坚，竹之直，相与为友，有声有色，长沐东风共吹拂。”……这些都是他“写竹”时的题记，用以警世，更为了诫己。晚年他曾对浙江美院的学生说：“梅竹凭写，写胸中逸气，故画如其人。画既如人，重画应如重人，岂可拿画为俗事。”他还说：“不要只钻画，忽视画外修养。画是中国文化的升华，要懂文化全貌，还要修养品德，大忌名利熏心。”

父亲也爱画山水。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由于高校院系调整，浙江大学文学院与之江大学文理学院合并，成立浙、？T师范学院（即杭州大学前身），校址定在原之江大学，故我们全家搬到了六和塔边的之江山上。有一个阶段，每逢周末，他就带着我去爬山，云栖、天竺、五云山、石人峰……到处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父亲是在锻炼身体，更在观赏山景，为作画收集素材。父亲画山水，一幅画往往分多次作就：先用淡墨打轮廓，挂到墙上审视，再取下来加墨，再挂上去，边欣赏边推敲，然后再取下来加工，再挂……如此反反复复。他落笔极快，似乎全然不假思索，然观赏的时间却很长，口中还吟着诗。其作画过程，是美的创作，更是美的享受，非常悠闲自得。许多画作未及落款，便匆忙收了起来，生怕外人看见，原因是曾有人反映，他经常在家里作画，而当时的单位领导说，陆先生不务正业。

父亲的山水画，早年致力于学习“四王”、“二石”，中年学元“四大家”，他非常喜爱黄公望的山水，特别喜爱那种以草籀之法作画，呈苍茫简运、气势雄秀的笔意。1956年10月，父亲在上海的一个古画展上首次见到了《富春山居图》剩页，印象深刻。1971年，他随浙汀美院师生赴桐庐梅蓉劳动，亲临富春汀畔，与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如画山景，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1977年，他根据浙江省博物馆所藏吴门吴氏所得《富春山居图》一角，再参照延光室所摄故宫真本之照片，认真临摹下了全幅《富春山居图》。

P34－P36

岁月无情，光阴似箭，转眼之间，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三十三年了。三分之一世纪，整整一代人，然父亲的音容笑貌，依然不时浮现在我们眼前。特别是他那边散步边吟诗，一口典型的吴方言，自成曲调，至今我们记忆犹新，情不自禁，提笔回忆敬爱的父亲陆维钊。

父亲只是一名普通教员，自1925年进清华同学研究院任王国维先生助教始，一生从教五十五年，教大学，也教过中学；教国文，也教书法。从1942年进圣约翰大学，至去世前被授予教授职称，其副教授生涯长达三十八年。他没有社会兼职，更无荣誉称号，作为一名普通教员，我们回忆其生平，写下记忆中的父亲，是为了怀念，更是为了记录史实。后人如欲了解二十世纪中国的传统知识分子阶层，研究他们这一代人的思想、处境和命运，作为个例，可以从中窥见一斑。

父亲生于1899年，卒于1980年，一生经历了清末、民国和新中国三个时期，国家也从封建社会，经半封建半殖民地而进入到了社会主义社会。就教育而言，他童年时代进私塾，毕业于早期的新式学校；而晚年则负责组建我国第一个书法篆刻专业，而后又招收了国内首批书法专业研究生，经历了书法教育由传统的师徒传授向现代化学校教学的转变。可以说，他亲历了从私塾到现代化学校教育的整个变革过程。

父亲少年时以诗人白许，写下了“曾记狂吟登绝顶，万山青拥一诗人”的豪迈诗句，与同学胡士莹、徐震塄三人诗词唱和，年少气盛，豪情满怀；青年时就读于南京高等师范，受业于围学名家柳诒徵、吴梅、王瀣，师生经常结伴出游赏景，赋诗抒情，激扬慷慨；中年寄居申城，活跃于沪间词人社集“午社”，并协助叶恭绰先生编纂《全清词钞》，查撰传略，厘订书目，完成编次；晚年则应潘天寿先生之邀，到浙江美院中国画系，初衷也是讲授诗词题跋，作画题诗，融诗情画意于一体。父亲一生创作诗词逾千，他本该是一位诗人，可是昔日那些记游写景、师友唱和的，以及抒情表爱、吊亡感伤的诗篇，均不合时宜，“文化大革命”初期他自焚诗稿，并于离世前哀叹道：“依旧诗人，江水东流不忍听！”

父亲一生酷爱书画，但始终视书画为文人修养，遣兴而已，他不愿以书画为生，更未想以字画名家。1962年受潘天寿院长委托，负责具体筹建书法篆刻专业，期望晚年能为我围传统书法艺术的继承和发扬做一点贡献。然而，1963年招收的首届本科生，因“文化大革命”而中断教学；1979年招收的第一批研究生，又因自己病重而不得不中途托付给了沙孟海先生。故而他临终前无奈地连声长叹：“真可谓一事无成，一事无成啊！”其内心的不甘，由此可见。但他深深感激潘天寿先生，正是潘院长发现了他，把他从杭州大学中文系调到浙江美院中国画系，使之晚年在书法教育领域，得以发挥一技之长。  综观父亲的一生，一方面，他非常幸运，其所处的年代，所得以求教的师辈，如王国维、梁启超、柳诒徵、吴悔、叶恭绰、马一浮等人的国学水准，后人恐永难企及；另一方面，他又十分不幸，中年时值日寇侵华，家破人亡；晚年又遇“十年浩劫”，落难“牛棚”，磨难接连不断，劫后余生，已属万幸。今天，我们回顾二十世纪，瞻望未来，但愿磨难不再，愿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得以世代相传，发扬光大。这是我们由衷的祝愿，也是父亲的遗愿。

本书第十二、十三章由昭怀执笔，其余文字部分由昭徽执笔，高坤和昭蓉、昭菊负责全书图片资料的收集和整理。通过回忆，我们力图描绘一幅父亲完整的素描像，藉以寄托哀思。文中涉及到一些人名，多数是父亲的恩师和好友，凡已经去世，且儿时经常听父亲谈起的，或我们直接交往过的，以附注形式略作介绍于后。

中国美术学院的卢炘教授，不仅是著名的美术评论家、潘天寿艺术的研究专家，而且是二十世纪中国传统书画艺术的积极宣传者和热心维护者，他作为中国书画名家馆联会的秘书长，为书画名家的个案研究提供了许多帮助。对本书的编写，他也提出了宝贵意见，并且帮助联系出版事宜，我们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谢。

在此，我们还要感谢上海书画出版社，感谢责任编辑朱艳萍。早在二十多年前，该社就出版了《陆维钊书画集》。虽然限于当时的技术水平和印刷条件，黑白版的效果无法跟今日的彩版相比，但这是父亲的第一部大型书画集，现在又出版了我们的回忆文章，在此一并表示感谢！

陆维钊之子昭徽昭怀

之女昭蓉昭菊

2013年清明节于湖墅嘉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