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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水在时间之下/方方长篇小说系列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方方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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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水在时间之下》写了一个唱汉戏的女艺人“水上灯”的传奇人生。书中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武汉,它的背景以及诸多细节几乎完全真实。小说给我们讲了一个动人的、爱恨交织的故事的同时,也展示了武汉本土文化勃勃生机。小说情节起伏,引人入胜。方方是一个会写故事又有深度的小说家。本书的着重点似乎在于讲述汉剧艺人水上灯的故事,但时代、命运、仍然透过纸面,直逼读者心灵。

内容推荐

方方的《水在时间之下》是一本关于汉剧艺人的小说。

本书讲述了1920年早春的汉口,五福茶园老板水成旺领着小儿子水武正在街头看杂耍,踩高跷的小丑红喜人被看热闹的孩子一挤,手里的铁矛失去准头,生生扎死了路边无辜的水成旺。而就在水成旺横死街头的这一天,他的小老婆李翠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个孩子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就被认定为不祥之人,贪图安逸生活的亲生母亲和整个水家绝情地抛弃了她,从此沦落社会底层,成为一个被鄙视的“下水”人家的养女,受尽侮辱和艰辛,看尽人心和炎凉。对社会的恨,对人群的恨,在女孩身上凝聚成一股巨大的复仇力量,使她不惜一切地要出人头第,与多舛的命运殊死对抗……最终,她如愿以偿地成为汉剧舞台上最灿烂的明星,然而,那些她爱的人因为她而家破人亡,那些不爱的人也因为她而惨遭横死……究竟什么是爱?什么是恨?什么是罪?什么是恕?人生的恩怨纠葛,是是非非,最终都在永恒的时间面前消解,女主人公最终选择在顶峰阶段退出舞台,隐没在人海中,做一个最平凡的街头里巷的妇女,简朴生活,默默无闻,赡养着自己曾经最痛恨却已经在时间长河里被折磨得毫无人形的仇人。

《水在时间之下》爱恨交织,喋血情仇,引人入胜,掩卷长叹。

目录

楔子:从1920年进入

第一章:生与死

第二章:风雨无情

第三章:下河

第四章:人生如梦

第五章:乐园

第六章:大水来了

第七章:我就是我

第八章:杨二堂之死

第九章:江湖有多少险恶

第十章:人血竟是这样红

第十一章:我是水上灯

第十二章:1937年的爱与痛

第十三章:走啊,离开汉口吧

第十四章:汉口啊汉口

试读章节

第二章 风雨无情

天到底转暖了,树也发了芽。街边的短墙上落着阳光,细草从墙缝里钻出,摆一副架势大摇大摆地晒太阳。马路上的泥水都消失不见,马车和三轮来来去去地发出的的和叽吱的声音。偶尔会有几辆汽车从租界驶出,穿过华界的街路,往后湖方向奔驰。紧张着让车的行人,眼光会追着车尾驻足观望,满含着好奇和羡慕。踏青的季节到了。文人雅客们睡过一个冬季,现在也都跟树开花草长芽似的,忙碌了起来。

水家的院子里,也已是满眼绿意。往常这时候,水成旺会择上一个春光晴好的日子,领着家小,拎着藤篮,篮里装着大饼、包子和茶水,然后叫上马车,欢声笑语地去汉口后湖踏青。

然而,当这一年的阳春一如既往地登临水家时,家里的主人却已与春天无关。

李翠把孩子抱出来晒太阳,这天女儿满月。水成旺连名字都没来得及给女儿取,便一去不返。李翠便将这个既无爹又无名的女儿叫了宝宝。望着宝宝,李翠愁肠百结。这份哀愁并非为突遭横祸的水成旺,却是为了自己和怀里的婴儿。在这个家里,李翠不再有水成旺这座靠山,不再有人在前面为她抵挡,她不知道大娘刘金荣会虐待自己到何地步。而她的宝宝,生下不到一天,爹便死了,她又将会有如何的未来?这一个月里,李翠几乎没有轻松一天。初为人母的喜悦完全让悲哀和恐惧压倒。李翠夜夜哭醒,醒来却越发想哭。

菊妈端着衣服从河边回来,见李翠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转圈,便说,她姨娘,刚满月可不能这么吹风。李翠说,屋里太闷了,我实在想出来透口气。

偏这话又让刘金荣听到,她从自己房间出来,话中带话道,可不是,我们这穷房窄屋的,是闷人的鬼地方。像你这样跑惯了江湖,哪里受得住这闷呢?李翠有些惶恐,忙轻声分辩着,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透透气。刘金荣说,我当然晓得你的意思。老爷没死,这屋里就闷得慌;老爷一死,这屋里就更闷了。你在外面透气透惯了的,那里透着多爽呀。李翠更加紧张,她不知道刘金荣要干什么,她只想说得更清楚一点。李翠说,太太,我没觉得屋里闷,只是天气开始有点暖了,我……刘金荣打断她的话,冷然笑道,咦,刚才不是说闷吗?这会儿又是暖了。不是闷就是暖,都一回事吧。你要晓得,水家的日子从来就不那么舒服的。不比你们跑江湖,多的是男人哄着你玩。

李翠低下头,不敢再说话,眼睛里却有眼泪流出来。菊妈忙从她手上接过孩子,说她姨娘,赶紧进屋吧,孩子刚出月,还不能这么吹风。菊妈说着,连推带拉把李翠弄进了屋里。

窝在菊妈怀里的宝宝,突然又哭了起来。刘金荣冷眼看着她们进屋。心道,一个跑江湖的贱人,想白白在水家过吃香喝辣的舒服日子,哪有的事!

刘金荣懒懒地走进院子,她想看看水武在干什么。山子说,刚才好像看到水武往厨房去了。刘金荣心知水武进厨房一定是嘴馋找吃,暗想这孩子成天屙稀,还没屙够?想罢便朝厨房走去,意欲一逮水武。

厨房里,两个烧饭的老妈子一边淘米切菜,一边悄声议论。一个说,太太房间的钟声刚停下,新生的小姐就立马不哭,这时候小武子就进门倒下了。我想想就觉得怪。

刘金荣走到门口,正欲进门,听到这话,立即停下。她想,这是什么意思?

另一个老妈子亦说,是呀,这事也是好巧。新小姐一落地就哭个不停,来了几个医生就不晓得是什么缘故,连洋医生马洛克都来看过,全都闹不清她为什么哭。可是老爷一死,她倒是不哭了。头一个老妈子又说,我们老家说,有一种人到世上来就是专门克他家人的,不晓得新小姐是不是这样的人。

刘金荣惊得皮肉都发颤,水武从她的腋下一穿而过,她也没有留意。刘金荣只是想,啊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

水文被紧急叫回家的时候,刘金荣已经抽完鸦片,一本正经地靠在椅子上,呆愣着脸,仿佛心事重重。水文进了门,她也没有反应。水文一直走到她跟前,说姆妈,什么事,这么急?

刘金荣恍然惊一下,看清是水文,方说,今天一大早,我想起你爸死得那样惨,想想就忍不住哭。突然好像听到你爸跟我说话。他说煞星上门了,你还哭什么哭,我已经被克死了,你得替我保住水家呀。连说了三遍。我吓一大跳,忙问你爸,谁是煞星呀?结果墙上的钟响了,你爸不见了。我听见钟声,突然就想起一件事来,越想越不对,所以赶紧叫你回家商量一下。水文有些莫名其妙,说什么事?

刘金荣诡秘地说,你晓得我想起了什么?你爸死的头天,有个瞎子在门口算命,我从你大舅家回来,心里正高兴,就让他给算了一命。那瞎子一掐我的八字,就说,这家人有祸事临头。我不明白,问他怎么会有祸事临头。他说灾星白天而降,祸事哪能不来?说完就走人,连钱都没有收。你说这事奇不奇?瞎子说……

P23-25

序言

楔子:

我要说的这个女人住在汉口。

我想她应该叫杨水娣,这比较像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名字。户口上就这么写着。但她却说她叫水滴。一滴水很容易干掉,被太阳晒,被风吹,被空气不声不响消化。她说,结果我这滴水像是石头做的,埋在时间下面,就是不干。她还说,如果这世界是污秽的,我这滴水就是最干净的;如果这世界是洁净的,我这滴水就是最肮脏的。总而言之我不能跟这世界同流。

听到她说这番话,我深觉惊讶。我不敢相信,这样的语言会出自她的嘴。这个鸡皮鹤发、蓬头豁齿的老妪手上正抖落着粗劣的茶叶。她每天用这茶叶煮鸡蛋,然后推着小炉子,踉跄着走到街口,架锅叫卖。维持她一线生命的人就是那些过来买茶叶蛋的人了。

我倚在一间板皮房屋的门口。这屋子深藏在汉口一条破败不堪的小巷里。汉口有无数这样的巷子,幽深阴暗,狭窄杂乱。它们混乱的线条,没有人能够缕清。只有对水敏感的汉口人,方能轻易从那里找到捷径,走到江边。

当我费尽周折找到她的家,顾不上环视四周的肮脏,盯着她的脸,我用一种几近惊讶的声音说,你就是当年的水上灯?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一汪湖水,就算起了风,也没有波动。仿佛她早已在此等候着一个人,一个像我这样的人走到她面前大声地喊出她的名字。她平淡地说,是呀,有什么事?这份从容和散淡让你在瞬间顿悟:这世上有些最不起眼的人,可能什么世面都见过。

我就是这样认识了水滴。

汉口人喜欢将城里那些纵横交错的巷子叫作"里份"。那些日益破落的里份隐身着许多水滴这样的人。他们曾经一手打造和修饰了汉口。在昔日激荡的岁月里,历经过无数的阔大场面和风云人事,他们脸上常常露着宠辱不惊的神气。像日落前的阳光,虽然淡淡的,却也足够藐视一切。只是世事的变化,从来就是河东河西。有一天,他们被突然抛向了汉口这些杂乱无章的里份之中。从此他们便悄然伏下身体,一隐数年。虽说原本也是心有不甘,梦想着东山再起。只是时间长了,一旦过惯这种水波不惊的生活,倒觉人生平淡或许更好。于是不甘的心绪便像燃尽的炉火,渐然熄灭。

这世上最柔软但也最无情的利刀便是时间。时间能将一切雄伟坚硬的东西消解和风化。时间可以埋没一切,比坟墓的厚土埋没得更深更沉。又何谈人心?脆弱的人心只需时间之手轻轻一弹,天大的誓言瞬间成为粉末,连风都不需要,便四散得无影无踪。

你愿意这样被世界抛弃吗?我问。

水滴说,我没有被抛弃。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抛弃我,只有我抛弃它。我姆妈以前说我是个幽灵。你听讲过幽灵被抛弃的吗?  我被噎住。使劲回味她之所说。她却依然不依不饶地继续说着,仿佛拷问。

你问我为什么要选择过这样的生活?为什么历经了无限风光却还能如此耐住寂寞?可你问过龟山为什么要堆在江边,问过汉水为什么要在这里流到长江,问过汉口为什么要叫汉口,问过人们为什么要听戏,问过戏里的那把剑为什么要叫宇宙锋吗?

水滴的尖锐以及无序令我愕然。

我问路的时候,巷子里的人都说,哦,水婆婆呀。她蛮少讲话。还有人说,她良心蛮好。她屋里还有个爹爹,不晓得是她的什么人。他是个苕①。水婆婆养了他一生。连一个跟我熟识的朋友也说,市井中大字不识的老太婆,到处都是,你何必非要访问她?有什么意思呀?

而现在,这个人人眼里寡言少语的婆婆,这个传说中大字不识的婆婆,却连珠炮一样对我发出这样的质问。

我正在研究汉剧史。这个古老的剧种早先在汉口火爆得不行。说是汉口的店铺,当年但凡有留声机放出来的声音都是汉剧。街上随便抓个人,不是票友便是戏迷。想想,觉得有意思。我到处采访,想要收集那些迥异于书本上的最鲜活的材料。有一天我在武昌江边的桥头下,听票友自拉自唱。我听到了《宇宙锋》。与此同时,我也听到那个令我惊喜的名字:水上灯。说出这个名字的老票友说,我一辈子痴迷汉剧,就是因为小时候看了水上灯演的《宇宙锋》,我都看傻了。赵艳容装疯卖傻那一场,硬是被她演绝。那时候,只要是她的戏,就会爆场。

我曾经在资料上看到她的名字频繁出现,在汉口,她一度是一个光芒万丈的人物。但忽有一天,她在她顶峰的时候宣布永离舞台,然后就仿佛蒸发一样,瞬间就在所有的资料上无影无踪。此后便再也不见到她的身影出没。

我一直对这样的失踪感到奇怪。是什么样的变故使她如此毅然决然?而又是什么缘故使她半个多世纪杳无音讯?她是死了还是活着?问过许多人,都说不知道。

现在,这位老票友竟然轻松地提到了这个名字。老票友说,自从玫瑰红嫁人后,红的就是水上灯了。说完,他连连地叹气,这丝丝缕缕的气息,仿佛牵扯着无穷尽的苦衷。经不住我的再三追问,老票友说出了水滴的名字。然后长叹道,她的事,说不得,说不得。当戏子,就两个字:心苦。

心苦是大家共同的事,不止是戏子。普通人外看辛苦,内心自然也苦,只是内外一致,人人觉得这种苦也苦得正常,不值得多说。富人或是戏子,外表包装得豪华绚丽,在人人以为他们幸福无比的时候,他们内心却并非如此。反差一大,便容易醒目,容易变成话题,容易让旁人心生怜惜。他们的心苦,则仿佛是更大的一种苦了。其实不然,这世上,心苦的理由虽然各有不同,但心苦的滋味却也大抵一样。

我几乎用了三年的时间,像侦探一样,连蛛丝马迹都不放过,费尽周折拐弯抹角地找到了水滴。

这一滴水业已穿越过八十年时光。乍看上去,她平庸得像街上任何人都可以轻视的老妪。但她开口说话,你便会明白她对这个世界的透彻了解,是你想都想不到的。这是因为,我们更多是通过书本和文字来认知世界,而水滴却是通过她的血肉生命。唉,都说平淡地过一生没有意思,可是让你复杂地过一生,你试试看?扛住人生的复杂,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水滴说,我这滴水就埋在时间下面。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浮出苦笑。这一丝苦意,来自她真正的内心。我想。

水滴出生的时候,是1920年。让我们跟着她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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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6/23 8:19: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