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兰成作品(共3册)》包括:《今生今世》、《山河岁月》、《禅是一枝花》。
胡兰成的文字别具特色,现代文学别开蹊径,民国风情流泻笔端,他的气象与格局当代无人能比。著名诗人柏桦称胡兰成是“文学水平的试金石、人品人格的照妖镜”,周作人大弟子俞平伯谓之“清新素朴”,台湾诗人余光中说他“文笔轻灵圆润,用字遣词别具韵味”,安妮宝贝说“胡兰成的文字让我惊艳”,贾平凹认为胡兰成的文字“慧美双修”。胡兰成著《禅是一枝花》,非但超越古人,逐一解明禅宗奇书《碧岩录》上的百则公案,更是具象地叙说了中国文明的气象万千。
《胡兰成作品(共3册)》包括:《今生今世》、《山河岁月》、《禅是一枝花》。
《胡兰成作品(共3册)》内容有: 《山河岁月》:
胡兰成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作者称此书是一本“正经的闲书”,是其学问体系的基础。作者在书中将东西方文化进行纵横比照,从两河流域到希腊罗马,从三皇五帝到辛亥五四,从精神到食色,从住房到穿衣,传神地勾勒出中国文明和世界文明发展的发肤体貌。在他看来,中国的文明好到可以统摄世界文明,中国的文化亦毫不逊色于西方的文化。
《禅是一枝花》:胡兰成对禅宗第一奇书《碧岩录》的解读。作者通过对其中一百则禅宗公案的悟解,表达了对中国禅宗思想的独特看法。此书被视为中国禅学的经典之作。
对禅的理解是作者整体文学观念的一部分,也是其人生境遇的一部分,书中表哥、哥哥、妹妹等其实都是胡兰成自己的化身,如满天花雨,无处不在。所以也可把此书看作一部“禅解”的《今生今世》。
《今生今世》:胡兰成散文体自传,叙述其传奇一生。作者身处民国乱世,人生遭遇跌宕起伏,对世景世情,感触深入、独到。虽是颠沛流离,却以翻转生命的姿态、欢喜的笔调总结和反省一生。在其笔下,一路展开的,尽是悠悠人世的美丽风景。
第一则 梁武帝问达摩
举:梁武帝问达摩大师:“如何是圣谛第一义?”摩云:“廓然无圣。”上问:“朕建寺斋僧有何功德?”摩云:“无功德。”帝曰:“对朕者谁?”摩云:“不识。”帝不契,达摩遂渡江至魏。
却说达摩西来,这就是多此一举,无端端的惹是生非。但文明的历史就是多事多出来的。这层道理达摩还不及中国人更懂得。
其实达摩答梁武帝的三问也只是讲的佛法的本体,并没有触及禅僧的所谓机。又,达摩因为梁武帝听了不合意,遂渡江至魏,这亦原是不算为奇特。而随后是中国的高僧宝志对答梁武帝的几句话,才把达摩的这三答一走变成千古的不寻常了。
达摩去后宝志入见,与梁武帝说了,帝悔,遂遣使者去请。志云:“莫道陛下发使去取,阖国人去,他亦不回。”如此,达摩的去,遂成了历史上的机,一失难追了。
而如此,就连前三句也被带起,成为是动的了。“廓然无圣”是初机混茫,万物尚未然。对朕者“不识”是初机相接,未有名字。“建寺斋僧无功德”是机机不连续。凡此盖非达摩始意所及。《水浒传》里捎公张横的歌声:
昨夜华光来趁我,临行夺下一金砖
宝志是把达摩的草鞋都夺下来了。其实祖师此外亦无甚值钱之物。
达摩只以不拘经典佛像,对于当时南梁北魏皆重色相庄严、胜论第一之辈,独标简要,故为禅宗所祖。
宝志之后是雪窦的颂和圜悟的注好。把两人的话合起来看,是说:圣谛不过是箭迹,人家箭已射过新罗国去了,你还在这里问迹?对朕者谁?是像张骞的乘槎到了银河见一女子,亦不知是织女,而等后年问了严君平知道是织女,他已不能再来了。但这一对面,世上已千年,所以注云:“脚跟下草已数丈。”而达摩去了,这里有志气亦何必追?虽然相忆,岂不闻江山代代出英才。
雪窦禅师顾视左右云:“这里还有祖师吗?”自云:“有。唤来与老僧洗脚!”这就不像佛经说的盲龟浮木难再相逢,机是花发今年枝,而且好人好事必定是与我有干系的。
第二则 赵州至道无难
举:赵州从谂禅师示众云: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才有言语,是拣择是明白?老僧不在明白里。是汝还护惜也无。时有僧问:既不在明白里,护惜个什么?州云:我亦不知?僧云:和尚既不知,为什么却道不在明白里?州云:问事即得,礼拜了退。
这一则我不知要怎么说开头才好,先去问我哥哥,我哥哥想了一想,说道:“最大的没有拣择,是太古时我们的祖先渡洪水。人类是那次开了悟识,创造起新世纪文明的。”我一面听着哥哥说话,一面看着他的脸,不觉心疼起来。我几次和哥哥去游玩寺庙,我爱求签,我哥哥总不求签,他是他今生所走的路只有这一条,若求签问神,神说不对,他也此外没有可拣择。诸葛亮的出师表讲要伐魏,也是没有可拣择。多谢我哥哥给我这样开了一个头,以下我就晓得自己来说了。
却说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两句,原是三祖僧灿的话,赵州却来拈出难题,曰:才有言语,是拣择是明白?天下从此生是生非,而我就是爱的这是非之境。
单说唯嫌拣择,是有五种:一是绝对的东西,无可比较。二是样样东西都是好的,不生差别观。三是有差别也不可拣择。四是要拣择也不许。五是谦虚的缘故不作拣择。
一
第一种绝对的东西不可选择的例,如我一日在公园里约会一个人,拣一个游椅坐下等他,秋天的下午,高树上焰焰的阳光移到跟前的草地上与几株小树的枝叶上,变得非常恬静悠远。想着海外有蓬莱仙境,若是高鸟,可以去得,小树却只能固定在一个地方。然而此地即是仙境,小树即是仙境的琪树,枝枝叶叶上的阳光在移动,又像是不移动,一刻刻都是永远。如此我想我若是生为小树,固定在一个地方,亦不厌气。乌飞兔走虽好亦不羡。我只做做小树。亦不拣择与我为侪辈的那参天大树,或小树下地上的苔藓。而我今在等候的他,便亦是这样绝对的。天壤间只此我在约会他的一片土地景物,生涯中只此我在等候他的时辰分秒,是无际无尽的真实。
二
第二种平等不可选择的例。我今与哥哥嫂嫂吵架出来,暂住在亲戚家。这家亲戚姓郭,先生名涣,儿女还在读书,主妇会打桌球,煮饭炒菜时一面唱歌。养有猫狗,人家送来一只白羽火鸡也在后院养起,都取了名字,各有个性,如同家人,却对它们不狎昵,一点也没有玩物的意思。而这些狗也有地方真像小孩,连我最怕狗的人亦相安得了。我被收留在郭家,虽说是暂时的,亦在自己注意,及看到郭家待猫狗火鸡都这样有心有想,高高兴兴,就心里着了实。因想起我表哥有一首诗:
筑波梅田筵,神代风日熙。
种蔬随季节,呼鸡上阶墀。
呼鸡如呼人,凤凰亦来仪。
这呼鸡如呼人就是平等。故斋凡僧则真僧至,真僧与凡僧本来亦无间然。这回看了朱铭的雕刻,我忽然喜爱起那铁拐李来,只怕我也正像他。以前我是以为男人女人都必要相貌生得好的,而八仙中女人却有只有何仙姑,她手执一枝荷花。荷花与铁拐也可以是无选择的么?
讲起荷花,我却正月里送过我表哥一枝梅花,他把来插在瓶里开过了,删去枝叶,两头稍稍修切了,做成一根短策,散步时执在手里玩。也可以打狗。这短策只长约六十公分,手指粗细,带着树皮粗细的深紫红,倒是好看,但是弯曲。表哥说,起先他对长短与粗细都有意见,尤其那弯曲法,叫人再三端相,只觉把它无奈。但是后来慢慢习惯了,才承认那弯曲法并没有不好。岂只没有不好,竟是好得像天命决定的。那长短粗细与表皮的色泽亦然,哪里还可作拣择?但若是塑料的一根棒,再习惯也不能生出感情的。花有生命,其枝梢的形状因于向着阳光而成,凡是天成的东西没有不美的。起先你只是因为不习惯。
P1-6(《禅是一枝花》)
胡适写中古中国哲学史,着重在禅,这是他的过人的见识。胡适不懂得禅的公案,但他对禅僧的历史的考证,则极是有益。我读禅宗的书,直觉地知道禅非创自达摩,禅自是中国的思想,非印度所有。慧可断臂立雪,我亦不喜,还是被贼斫臂可信。及读胡适的考证,非常高兴。胡适对中国的旧学有两大功绩:一是《红楼梦》作者考证,又一即是关于禅的考证。胡适的《红楼梦考证》与张爱玲的《红楼梦魇》,使我们更明白了《红楼梦》的好;张比胡适更直接懂得《红楼梦》的文学。胡适的关于禅的考证则是使我们更明白了禅的好。
我们不可因为禅的典故有些不实,就来贬低禅的思想,张爱玲的《红楼梦魇》指证了《红楼梦》是创造,不是自传。其实亦还是依于自传,而把有些事实来改造了罢。但《红楼梦》的文学价值决不因此贬损。不但文学,便是哲学、乃至如科学,亦可不因其所据事实的不实而影响其思想与理论的价值。例如Faraday的电磁场法则是依于以太来研究作成的,以太的存在后来曾发生了疑问,但是那电磁场法则至今准确无疑。又如印度论师每引月中有兔为喻,其后知道了月中无兔,亦未可因此贬低其论旨。
盖技术的构想不可不依照事实,但如文学与原理上的思想则只是借事实做个因头来兴起。历史观可以比历史的事实更真,如图画比照相更真。所以连有些是捏造的,亦不可一概论为作伪,如曹雪芹的改动自传,倒是创造。禅宗所传灵山会上捻花微笑,是与庄子里所说黄帝的事,尧与许由的事一般,这里没有真不真的问题,只有好不好的问题,如同年青人的说假话。年青人爱向人捏造理想的事实,若要说真,亦可说是没有比这更真。近世日本的大学者折口信夫说奈良朝时代万叶集里女人的返歌多是说的假话,所以好。我哥哥每恼七姐说谎,及读了折口信夫此言,才更喜欢她起来。
我也这样的喜爱禅宗的有些地方说假话,如捻花微笑的故事及慧能传衣的故事。仙枝说小孩儿有时说谎话,是为了想说更真的话。但像慧可断臂及永嘉的证道歌,则假造得很不好,应当除外。胡适与铃木大拙的论争,胡适执于考证的史实,而铃木则以为禅可以超越历史云云,皆不如我的这说的好。
却说中国自隋唐至明,千余年间,思想的活泼在禅。禅的思想是一个机字,盖承自《易经》卦爻之动,与庄子之齐物论,非印度佛教所有。机在于阴阳变化生生之先端,印度佛教言因缘而不知阴阳,故不识机。西洋的是物质的有的宇宙,不知无,不知生,当然亦不识机。西洋人惟说条件。条件是因果性的,而机则是飞跃的,超因果性的。所以禅的思想才真是创造性的,理论倒是其后的事。
中国文明是动的,所以有像周秦汉唐的强大。中国的制度文章与器物的造形,皆是一派生动变化之机。孙子兵法亦是说的兵机。历史的气运,山川草木的节气,皆见于其始动之机。
老子曰:“反者道之动。”儒者知道之成而不知道之动。黄老知机,儒者虽不知机,但识得礼制,汉唐之士以儒为术,以黄老为用,所以能开创新朝。宋以后士专于儒,儒专于理学,科举专于八股,他们皆成了无用之人。惟禅僧在士之外,还出来得豪杰,如元朝佐成吉思汗与忽必烈的耶律楚材,与明朝劝燕王举兵的姚广孝。前此宋亡后祖元禅师到日本,他一言而使当时行将军事的北条时宗决了意,进击来犯的蒙古兵。
禅僧是经历了北魏尔朱荣的杀戮破坏洛阳,唐朝的黄朝之乱五代石敬瑭的蛮族肆虐,与后来金兵蒙古兵的所过皆成赤地,不闻鸡犬人烟,眼见繁华建设之无功德,平时一大堆理论知识之到头皆成无用,偏是佛门之人有志气,他们变得激烈响亮,而质实淡远,如马祖禅师、临济禅师、圜悟禅师、祖元禅师。
马祖道一、六祖许他“马驹踏杀天下人”,我爱此语,与李义山句,因作有一诗,诗曰: 马驹踏杀天下人
蛾眉一笑国便倾
禅语不仁诗语险
日月长新花长生
耶律楚材是学于禅师,他随成吉思汗出阵,看着蒙古兵杀人如草,眼也不贬;而相机对忽必略一言,使其对华夏止杀学礼。耶律楚材是诗人,他平视蒙古军之残忍,亦不伤其对一花之和寂。姚广孝则原是禅僧,他劝燕王举兵反建文帝,燕王曰:“人心在彼,奈何?”姚答以:“臣知天道,遑论民心。”他佐燕王得天下,而他自己仍能无意于功名。
禅宗不像印度佛教说的浮世无常。禅宗肯定天地万物的成毁之机,像老子说的“天地不仁”,接引强者,不接引弱者。禅僧不说“善哉善哉”,却连释迦亦可以一棒打杀。
禅宗是立于行动与造形之先,其末梢的表现,尚出得来牧溪、石涛与八大山人的画。牧溪、石涛、八大山人的画,在画中是千古风流独绝。
但虽禅宗,亦还是要与士相接触才好,像江边栅中的水与栅外的水。唐朝如宰相斐休,北宋如欧阳修苏东坡皆礼敬禅师。及至明清,士既萎陋,禅亦遂与黄老同其孤寂,而潜化溶解于民间诸艺之中,如平剧的机智活泼处,即是黄老的与禅宗的。在日本,是禅意与禅机见于剑道与茶道与造庭园。但这些毕竟只是玩意儿,黄老与禅今日还是必要重新与士相结,见于政治的行动,才可出来打得江山,平得匪乱。
碧岩录至今在日本被奉为禅宗第一书。此书是北宋时奉化雪窦寺重显禅师的颂公案百则,晚他一辈的圜悟禅师加上垂示、著语、评唱。圜悟住河北灵泉碧岩室,因以为书名。碧岩录自彼时以来八百五十年,未有能全解者。近年台湾的中国文坛忽流行言禅,虽初缘疏浅,亦是一机一会,我所以写此碧岩录新语,于百则公案皆与以解明,庶几发昔人之智光,为今时思想方法之解放。
禅是乱世志士的智慧修行。说起历史上的多少家国兴亡事,我表哥有一首赠人诗,我很喜爱,诗曰:
人事历然天道疑
英雄无赖有真姿
女子关系天下计
渔樵闲话是史诗
我希望我此书写禅的思想,亦有一种风日洒然。
一九七六年八月廿一日
李磬(作者笔名)
英雄无赖有真姿
小北
“民国以来,至于今天,是要有一全面的反省。我写《今生今世》是为此。盖文明生于格物,而历史要能打开,人世的现实即是解脱。然亦诚如兄所言,‘不知者读之,只是羡慕你老婆多’,我亦开心好笑。世俗之人,但能读之不生厌倦,此即其中必有知之者了。”胡先生在1959年9月25日致唐君毅的一封信里如此写道。此书是作者自传,而亦可谓渔樵闲话话民国。他的“一全面的反省”是对人、对物、对事都有一种亲切的观照与剖析。诚如台湾资深胡兰成专家杜至伟先生所说:“谈《今生今世》,若不从胡所说的这点契入,多少都是隔靴搔痒。”我每读《今生今世》,亦常常比及自身,把来作为人生的一次次反省。
要说《今生今世》的精彩,知之者心有灵犀,隔之者任凭你口燥唇干,仍是对牛弹琴。依我看,它是当代版《红楼梦》,写人,鞭辟入里入木三分;描物,浩然有色气象万千。一路观照着民国以来的中国,在在与《诗经》遥相呼应,与《红楼梦》一脉相承,既是真正中国传统,又融入了‘民间的世俗性,所谓中国文明,即是“路上有风景,人家有笑语”。遂在胡兰成先生笔下展开的,尽是悠悠人世的美丽风景。
胡先生写《今生今世》,哀而不伤,怨而不怒,处处有着欢喜。民国乱世,虽跌宕起伏,但在胡先生的追述里,却到处充满惊艳的故事,一路皆是悠悠人世。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人人喜欢,但胡兰成的“韶华胜极”多有人不信。而在我记忆中,是真有那悠悠人世。真山真水不光生于好的时代气候,更要生于好的人情物意。我们都生于浙东剡城,钱塘流域曹娥江畔,古之东南眉目,幼年记忆至今如新。小小山城,却山高水阔,天地清旷,处处是景,花开有神。遂有谢公开道隐剡溪,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所以《今生今世》于我,是如梦亦如真。
对于此书,谩骂者甚多,推崇备至者亦极多。前者不必多言,后者譬如著名诗人柏桦先生即说:“胡兰成是文学水平的试金石。”又说“胡也是人品人格的照妖镜”。陈丹青先生则宁可不出版自己的书,也不肯删减他写胡兰成的部分不带批判的文字。几十年来,台湾文坛深受胡先生之影响,自不必云;而大陆当代以来,受胡先生之影响者亦不鲜。据薛仁明先生云,作家郭松棻旅居纽约时,病中唯读《今生今世》而感开豁。可是郭松棻并不认同胡先生的见解。这用薛仁明先生的解释即为:“其实亦说明了《今生今世》在知见之外,另有更真,也更具能量的东西;那可以是书中散发出的光明喜气,亦可能是胡的向阳性,更可以是其生命映现出的清清朗朗之解脱境界。”
拜读胡兰成先生的作品已有六七年时间,起初只是吸引于《今生今世》的文字,益益解脱了我稚涩的青春。以我行过的生命来体验,《今生今世》可以当做一本闲书,也能当做一本庄严的生命修行之书。英雄无赖有真姿,渔樵闲话是史思,我就是被这样的魅力折服了。其后我认识一位忘年之交,魏国宁先生,是个经商之人,在海外办实业多年,资产不少,对胡先生亦是推崇备至,常常彻夜抱书,思之不寐,引其与当代管理学之父彼得·德鲁克共为一代知音。可惜,这位朋友在两个月前英年早逝,客死异国他乡,年仅五十岁。这样一位企业家,生前即常常购买大量《今生今世》送人,谓之其中有“人世的大信”,有“丰富的人情物意”,有“悠悠的人世风景”。
而我,亦因胡先生,重拾日语,以至翻译他的著作;又因他的因缘,结识出版界的人,乃至亲自编辑他的作品。二十年前,天文姐在台北主持三三书坊拟定出版胡先生的全集,终究愿未央,所谓全集只出到第九册。换了时空,我今仍有此愿。一代江山,思之不尽,天意浩荡,亦即是故人的志不尽。可是人世还得有机缘,有缘无机,或是有机无缘,皆难以成事。《今生今世》的起起落落,也尽在于这个时代的机缘。 那天在南京,我与罗羽先生细数《今生今世》的版本,前后共有近十种。今重新以简体本献给大家,虽有不尽人意之处,亦仍是可感激珍重的。
二〇一二年十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