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湾镇的女人们》由舒风著,与《活出个人样》一起,这两部小说都是以作者的亲历、亲见、亲闻和自己的亲身感受为基础的,并从中拮取素材,同自己的思想感情融合在一起升华而成。也就是说,它是舒风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心血结晶。已经是近八十岁的人了,还这样用功,这样尽心尽力,这样不分昼夜笔耕不止,真是“伟哉千里牛”啊!我看,这比“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更为可贵。特别是舒风在《河镇湾的女人们》的后记中,深情谈到在写这部书时,常常止不住“热泪盈眶”,因为好些事都是他的亲身经历和亲见亲闻。情动于衷,随着笔触自然流出,又伴着泪水洒在纸上,这种真情实感的创作,比起那些匆匆拼凑和瞎编猎奇之作,岂可同日而语。
多卷本长篇小说《河湾镇的女人们》,写了冀中平原这个村子老少三代的女人群像。第一代是写土生娘、大壮娘、翠竹大婶、秀芝娘、秀红娘等人的;第二代是写秀红、欢欣、秋菊、素娥、秀花等人的;第三代是写彩霞、彩云、根花、冬梅、彤彦等人的。这三代女人由于生活环境各异,受的教育不同,她们的性格、个性迥然不同,命运大相径庭。
《河湾镇的女人们》主人公土生娘从青年时代就投入了火热的抗日斗争。她出生入死、历尽艰险,受遍了人间的罪,但不论处于绝境、濒临死亡,还是成为“高级老太婆”,始终一身正气,可谓“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土生娘是一位无名英雄。
好花需要绿叶扶,作者舒风除了塑造了土生娘、大壮娘、秀红、欢欣这些主要的正面人物外,还写了许多有缺点、有毛病的老少女人,如“没遮拦”大嫂、“大脚老婆子”、“大屁股”、大胖娥等。虽然对这些人物着墨不多,但刻画入木三分,将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
当然,这本书里也少不了男人。朴实忠厚者如高志刚、高大壮、高铁柱;奸猾刁钻者如李铁锁、孙二坏、葛春旺;嘎咕坏的如“坏枣”、小坏、嘎小子。同样混迹于风月场中的老手葛富贵与其侄子葛大厢迥然有异。外号“肉棍”和“张老头子”这些地痞流氓则是另一类坏蛋。
河湾镇是个有几百户的大镇子。镇子南小街有一个小户人家姓高。说是小户,因为人口少,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寡母守着一个二十岁的儿子过日子。家里财产不多,但靠母子俩拼死苦干,省吃俭用,日子还算过得去。儿子叫高志辉,名字是他父亲起的,目的是希望儿子长大成人之后是个有志气的人,能发家创业,购置田产,使高家日进斗金,满门生辉。
据说高家的祖先在清代康熙年间是个举人。家有广厦千间,良田数顷,骡马成群,人丁兴旺。谁知到了举人的第二代孙子,却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斗大的字不识一升”的主儿。他嗜赌成性,每赌必输。祖爷手里置下的家业,到他三十岁时几乎输了个干干净净。
这天他又要卖镇南仅有的四亩水浇地,妻子拉着五岁的儿子跪在地上,哭着说:“求求您了,您给儿子和我留下点东西吧!再要卖地、卖房子,儿子大了不要说无法娶媳妇,连我娘俩的栖身之地也没有。”
这位爷看看哭成泪人的妻子和可怜的儿子,又环顾室内空空如也,家徒四壁。他把脚一跺,牙一咬说:“好吧,我给孩子留下这几间破房子和镇南的四亩水浇地。”说完扬长而去,再也没有音信。后来孩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日子过得火爆爆的。,
从那时起,高家的子孙辈辈兢兢业业过日子。侍弄田地,精耕细作;操持家务,节衣缩食。直到清朝末年,高家既没有发了,也没有衰败下去。拼命挣扎一年,混个够吃够穿,略有节余。用高志辉他娘的话说,是“撑不着也饿不死”。
到了高志辉他爹这辈,日子过得也不富裕。志辉八岁时,他父亲的胃癌到了晚期。多方延医诊治,总不见效。父亲是一位明白人,对妻子说:“不用再请医生,也不用抓药了。我这病吃多少药也好不了,不要再浪费钱了。”在他奄奄一息,弥留之际,挣扎着伸出胳膊,拉住独生儿子志辉的手说:“辉,爹没有本事,没有给你置下多少产业。但你要立志,长大成人后要给高家争口气,要发家,要光耀门庭。”说完闭上了双眼。志辉他娘以为丈夫从此就再也睁不开眼了,便拉着丈夫的手“呜呜”地哭起来。谁知志辉他爹又睁开无神的双眼,断断续续地说:“志辉,你如果——把日子——过穷了——不管多么艰难困苦——即使去讨饭,这几间老房子——和镇南那四亩——水地——不——能——卖!那是祖宗——留下的——产业。”志辉爹,说完这几句话,又看了看妻子和儿子,便闭上双眼,撒手人寰了。
志辉娘是个有心计、有志气、能吃苦的勤俭过日子的人。她知道自己不能种地,便把四亩水地按四六分成,出租给无地的农民。自己腾出手来专门纺线织布卖,靠这个赚点儿钱,除了供孩子读书之外,余下点就贴补家用。好年景,地里打的粮食能分二百来斤粗粮,娘俩搭配着蔓菁、萝卜、倭瓜、红薯等杂菜,勉强够娘俩一年吃用。地里的庄稼秸秆儿,也紧紧巴巴够娘俩用作做饭的烧柴。
志辉娘身强体壮,她白天黑夜手不识闲儿地纺线织布。一般懒散婆娘一个月二十天纺不了一斤棉线,十天半月织不了一匹土布。志辉娘能用六个晚上纺一斤线子,五个白天织一匹土布。
志辉娘心灵手巧,一般妇女都比不上她。她能在简单的织布机子上,使用“三棚缯”、“四棚缯”变化着织布机的脚踏板,织出直纹布、斜纹布、人字布、花条布、方格布;把白色的土布用线捆扎起来,居然能染成蓝底白色的梅花、蝴蝶、竹叶等各种图案的花布。
志辉娘赶集卖布不用出村,她只要把织好的布匹拿到河湾镇布市上一亮,转眼就被抢光。来自山西或口外的商人,甚至还向志辉娘“加工定货”,有多少,收购多少。
河湾镇的庙会、集市,从清代起就远近闻名。何以至此?原来这个镇子的文化传承,乡土风俗,以及所处的地理环境非常独特。
滹沱河唱着轻快的乡歌欢蹦着从太行山麓沿着一条山梁,从溪谷中曲曲折折地窜向东方。流到冀中平原遇到一个土岗子便分成两股,南股河汊绕过土岗和一个镇子又弯弯曲曲地与滹沱河的主河道汇合。两股河汊岸边,长满了上百年的垂柳。夏季里,这里柳丝如烟直垂水面。午后和夜晚,镇子的前前后后,蛙声一片,清波浩渺。正如唐代诗人贾弁在《孟夏》中所云:“蜃气为楼阁,蛙声作管弦”。
这个镇子,因为四面被河水环绕起来,所以从古老的年代起,不管经过多少历史变革,人们都管它叫做“河湾镇”。夏季水大时,河湾镇的东、南、西三面各搭一座木桥,与通向外乡的道路相连。镇子的北面紧傍着滹沱河的主河道,便用大木船摆渡。在秋冬季节或大旱之年,河水干涸时,人马车辆便从河道里直接走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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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湾镇的女人们》序
“但愿人间情长久,闲云更比飞云忙”。大概这就是舒风近些年来生活的真实写照。
刚读罢舒风写的长篇小说《活出个人样》,掩卷深思,正打算写一篇评论文章,忽又得知他积二十年之久写的另一部三卷本长篇小说《河湾镇的女人们》,又即将在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他嘱我写个序。写序比写评论可以随意一些,原想在评论中说的话也可揉在序中说,于是我就欣然“易弦更张”了。
舒风是我老友,相交已半个多世纪了。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勤奋好学,为人正直,待人诚恳,在同乡、同学、同事中结交了不少挚友。我曾写过一首诗相赠:“我爱孟夫子,从不逞风流。为人诚且直,视利如云浮。景山共教改,劫后又同俦。相交五十载,伟哉千里牛。”他原是学文学的,当过老师,编过刊物,还写过一批人物传记和各种文章,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文风质朴厚重,“大巧若拙”。写长篇小说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后才开始的。先写的是《河湾镇的女人们》,接着又写了《活出个人样》。结果,《活出个人样》赶在前头出版了。
这两部小说都是以他的亲历、亲见、亲闻和自己的亲身感受为基础的,并从中拮取素材,同自己的思想感情融合在一起升华而成。也就是说,它是舒风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心血结晶。已经是近八十岁的人了,还这样用功,这样尽心尽力,这样不分昼夜笔耕不止,真是“伟哉千里牛”啊!我看,这比“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更为可贵。特别是舒风在《河镇湾的女人们》的后记中,深情谈到在写这部书时,常常止不住“热泪盈眶”,因为好些事都是他的亲身经历和亲见亲闻。情动于衷,随着笔触自然流出,又伴着泪水洒在纸上,这种真情实感的创作,比起那些匆匆拼凑和瞎编猎奇之作,岂可同日而语。一部作品连自己都不能感动,岂能感动读者?写了连自己都不想读,更何谈献给读者?
往事未必如云烟。有些往事确实像云烟一样,随着岁月的流逝飘失得无影无踪了,但有些却历久愈珍,沉淀在人的感情深处,铭刻在心碑上,永远忘不了。有时它也会如同白云出岫那样,冉冉从心底升起。舒风过去忙工作,忙这忙那,年纪大了,工作担子卸了,但一些难忘的铭刻于心碑上的往事,却渐渐活了起来。加以过去学的是文学,各种小说也读过不少,很自然地,提起笔来写小说的愿望(或者说是冲动)油然而生,而且“水到”就能“渠成”。从人才学角度观察,他写小说可以说是“大器晚成”。倘若他在大学毕业后很快走上文艺创作之路,当会是另外一种情况,至少《河镇湾的女人们》这部小说的抗日战争时期部分早已问世了。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时兴的文艺创作,小说自然也是这样。《河镇湾的女人们》这部小说的面世似乎晚了一些,但纵观全书,它的时间跨度很长,从抗日战争时期写到现在,写了整整三代人。除了历史演义之外,这种情况是罕见的。从大的历史背景看,正是二百年“中国梦”的历史大转折时期,从抗日救亡到新中国成立,再到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这是一幅巨大的历史画卷啊,写起来显然难度很大。但舒风选择了以“河镇湾的女人们”为切入点,按历史的发展,顺流而下,卓然写成一部巨著。这些人物的实际生活、生动形象、心理、感情和当地文化、风俗、语言以及环境变迁,都是他极为熟悉的。他生于斯,长于斯,始终保持着联系,许多素材都是活生生的,写来可以得心应手,如同鱼游水中。这是他的优势。当然,要“鱼跃龙门”,在写作过程中还要有作者本人的文学素养、思想感情和勤奋。这些依我看,舒风是厚积后发者,虽初次写这样大部头的长篇小说,也不会输于他人。
《活出个人样》,我刚看过,写的是新中国成立后成长起来的一群知识分子。我认为是写得不错的,极具真实感、亲切感。特别是书名所点出的“活出个人样”,乃极具普世价值的人生警语,使我深思良久。《河镇湾的女人们》书中的主人公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这两部小说,一写农民,一写知识分子,两者正好是“姊妹篇,,啊!文学者,亦人学也。小说的功能是多方面的,可以娱人,也可以育人。精神食粮,如同食粮,又要好吃,又要有营养。是否好吃,除了厨师的手艺还有个人的爱好不同,既食之,则从中吸取营养未可忘也。我这篇序,拉拉杂杂写了这么一堆,其实也就是一句话,希望我们大家都“活出个人样”。或者再说得“哆嗦”一点: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春风得意时也好,顺境也好,困境也好,逆境也好,甚至险境、绝境也好,都要坚守人的良心,扩展良知,发挥良能,在13亿人的“中国梦”中真正“活出个人样”。
立志、好学、奋斗,是人生的三宝啊!
敢峰
2014年春节
这部小说在1996年写成初稿,第二年又修改了一遍。后来由于其他出版社邀稿,写了一些人物传记,就把这部小说搁置下来。到了2009年冬天,老同学赵庆培知道我有这样一部书稿,他拿去认真读过后,提了许多宝贵意见,并建议我集中精力先把这部小说改好,然后再写其他东西。老同学陈秋影读过初稿后,建议把书名改为《河湾镇的女人们》。这些建议对我启发很大。过了2010年春节,我便立即着手修改这部小说。到2013年12月底,终于完成了此书的第四稿。
女人离不开男人。写了“河湾镇的女人们”也就写出了河湾镇形形色色的男人,及这些男男女女几十年来的恩恩怨怨。
在我修改书稿的日子里,童年生活的画面时时浮现在脑中,好像又与书中的人物生活在一起,同生死共患难,有时心潮起伏热泪盈眶。
赵庆培曾疑惑地问我:“你比我才大两岁,怎么知道农村那么多的事儿?”其原因就在于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我在中学、大学读书时,大学毕业后做教师的时候,每年寒暑假都在农村住好长时间,亲眼目睹或亲历许多奇事儿、怪事儿、邪事儿、感人的事儿或令人气愤的事儿。冬日围炉夜话,夏日炎炎在田间劳动,地头聊天,都能听到许多闻所未闻的故事,从中获得许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在内蒙古乌海市工作的刘振瑶同志,他与我中学同班,到了大学又在同系同年级学习,因此对我非常了解。当他知道我正在写这样一部小说时,他说:“你写这样的小说,人物和故事用不着虚构,只要很好地组织安排一下素材就成了。”他还一再表示想看看小说的修改稿。我很自信地说:“修改稿太乱,你还是看出版后的小说吧。”从此,振瑶兄几次到北京来看病,他看见我第一句话就是:“小说什么时间出版?”我总是回答说:“快了,快了。”2012年10月初,振瑶兄的病情突然加重住院。我在电话上问候了他的身体状态之后,他第一句话就是“我盼了一年多的小说,什么时间可以看到?”我马上回答说:“快印出来了。我拿到样书立即给你寄去一部。”他躺在病床上吃力地说:“我等着哩。”
2013年4月中旬,我正在最后修订这部书稿时,16日晚上忽然接到振瑶夫人打来的电话,她沉痛地告诉我:“今天下午三时,老刘安详地走了。”我听到这句话时如同万箭穿心,异常悲痛,永远失去了这位要好的挚友。我与振瑶兄相交几十年,相互间从未失信过,但在晚年却因为这部小说没及时出版而失信于他,但又无法弥补,这真是我人生的最大悲哀。
在小说修改过程中,朋友们给了我巨大的鼓舞与支持。山东淄博的刘世友老同学,几年前就患半身不遂,已说话口齿不清,每次打电话他都问我小说改得如何,何时出版。他曾风趣地说:“我等着读哩,别让我失望。”万万没有想到,2013年7月23日,病魔又夺去了他的生命。不仅让他彻底失望,同时我也失去一位最要好的朋友,令我非常伤心和悲痛。
生活在北京的郝怀明、王传业、彭久安诸位老同学,以及我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教过的学生陈根荣等朋友,都对这部小说的修改和出版提出过很多好的建议,令我终生难忘。老教育家敢峰在百忙中为本书作序并题写书名,在此表示衷心感谢!
这部小说能够很快地顺利出版,得益于中国文史出版社副总编辑刘剑同志的大力支持,及编辑室主任詹红旗和其他编辑的鼎力相助,在此我表示衷心的谢意。
舒风
2013年8月18日夜
于北京青年湖畔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