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先生在田间割草,他在老白马汗可身后的割草机上爬上爬下。每隔一会儿,豆豆先生就会停下来摘下他的大草帽,掏出宽大的红白相间的圆点花纹手帕擦额头。然后,他重新戴上草帽,将手帕装在兜里,对汗可说声:“驾!”汗可便会继续前行。
屋外烈日炎炎,但是石墙的阴影下却很凉爽。即使在最热的日子里,也会有一丝微风吹过墙壁。动物们都知道这一点,有时候如果他们懒得去鸭塘游泳,就去墙壁的阴凉处,在清爽的风中乘乘凉。
小猪福瑞迪几乎一下午都逗留在那里。他趴在浓密的草丛中,面前放着铅笔和纸张,他正在写一首小诗,诗的题目叫“哦,一条摇摆的尾巴”——为了诗的题目,福瑞迪冥思苦想了很久。诗的内容是这样的:
狗能够通过摇尾和吠叫,
表达他对你的思念之情;
猫在你抚摸它时发出呼噜声,
但一头可怜的猪能做什么事情?
他明白自己只会哼哼没有绝活儿,
而那高亮的嚎叫声,
表达不出真正的快乐之情,
他的感受也无法告知别人。
他的声音低沉时是悲痛的叹息,
高声时是一种绝望的哀号。
如果有一条高雅的摇摆的尾巴,
那该多么妙呀多么妙。
一条摇摆的可以打招呼的尾巴,
一条可以向朋友们致以问候的尾巴,
能够向那些他偶然遇到的朋友,
高贵、欢快、炫耀地挥动着它。
这条尾巴庄严地又摆又摇,
它优美、高贵、从容自如。
我相当期待获得尊敬,
而那短小的尾巴却很少知道。
可惜写到这里,福瑞迪就睡着了,否则这首诗还会写得更长。事实上,就像福瑞迪的其他许多好诗一样,也许会一直写下去——他好像永远都不知道该何时收尾。甚至当他无话可说的时候,也觉得他写的最后一节不适合收尾,于是他会另起一段。但是福瑞迪迟早会睡着,而且他通常都会早早地睡过去,所以他的每首诗都不是很长。
不过,福瑞迪每次打盹的时间也都很短。大概五分钟后,他突然睁开了眼,随即在空中蹦起了约两英尺高,嘴里还发出了他刚刚描述过的那种高亮的嚎叫声。 “哎——哎哟!”他叫道,“我的尾巴!哦,我的尾巴!”他飞快地旋转了几圈,试图看看他的尾巴。但福瑞迪的身材既圆滚又丰满,他的尾巴总是在他看的时候转到角落里去。好在尾巴还在,在它消失前,福瑞迪的眼角刚好能瞥见它。
福瑞迪跳起来时,意识到一只大个儿的知更鸟正好站在他的尾巴上。
这只知更鸟低垂着眼睛站在那里,又内疚又害怕。福瑞迪注意到他时,他抬起了眼睛。
“噢,先生,”知更鸟真诚地说道,“我感到非常抱歉,‘我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打扰到你。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福瑞迪严厉地问道,“你在和我耍花招吗?”
“噢,没有,先生。我没有耍花招。我可不敢……是我的眼睛,它们受到非常严重的损害。你肯定不会相信的。但是就在昨天,我想给孩子们——给他们来些饭后甜点,你猜我给他们带回了什么吃的?你一辈子也猜不出来——”
“我没打算猜。”福瑞迪说,“有话直说吧,好吗?你为什么要袭击我?你不能否认你刚才袭击我来着吧?”
“噢,我向你保证我不是故意的。”知更鸟说道,“你看,我的视力不好,我根本都看不到你,即使我能看到你,而你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是块石头呢。我正在找虫子吃,结果看到了你的尾巴在草丛中蜷着,我……先生,我……”
“你叼住了它,”福瑞迪严厉地说道,“我猜如果它掉下来了——而且它差点就要掉下来了!我的朋友,我得问问你,你那么使劲拉扯它——如果它掉下来了,你就会把它当成晚餐吃掉,是吗?”
“我——我想我们会吃掉它的。”知更鸟边说边尴尬万分地低下了头。
“很好,很好!”福瑞迪说,“在没有保镖照看的情况下,一头遵纪守法的小猪都不能在农场里睡个午觉!你让我成了一个笑柄!看起来,上了报纸会很拉风,对不对? ‘猪在与知更鸟的拉扯赛中丢掉了尾巴’。你叫什么名字?”
“杰·杰·波默罗伊。”
“噢,是的,”福瑞迪说,“你住在大门外的榆木林中。是的,我认识你的祖父。那是一只和善又年迈的鸟,他每年春天都飞回来,像钟表一样有规律。现在你们在那里安了家。嗯,很好,波默罗伊先生,不要为此事垂头丧气了。除了吓得我今年不能再长胖些以外,倒也没有什么损害。”福瑞迪宽慰地笑了笑。 “但是至于你的眼睛,你得处理一下。你不可能把农场里所有动物的尾巴都扯一遍。有些动物也许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这可是事实。你去看过眼科医生吗?”
“我为什么要去看眼科医生?”知更鸟问道,“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我我是个近视眼。”
“他可以帮你配副眼镜。”福瑞迪说。
波默罗伊先生对小猪的建议不以为然:“没有人会想为知更鸟配副眼镜的。”
“你怎么知道没有?”福瑞迪说道,“听着:我明天早上要去圣特保罗镇。我一早就出发,你到河边的拐角来找我。九点钟吧。我们一起去见眼科大夫瓦特医生,只有他可以帮你。”
“好的。”知更鸟充满疑虑地说,“既然你非要坚持的话。你可真好,福瑞迪,给你添麻烦了。”P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