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以军,台湾中生代最重要的小说家,耗时四年倾力书写一部关于异族人、变形者的疯癫、妖艳、镜中幻城的恶魔之书,王安忆、莫言、梁文道、戴立忍、桂纶镁、跨界鼎力推荐!!!
《西夏旅馆(套装上下册)》获奖记录:2008:《中国时报》开卷好书奖!2008:《亚洲周刊》年度十大中文小说!2009:台湾文学奖小说金典奖!2009:第33届“金鼎奖”图书类最佳著作人奖!2010:第3届“红楼梦奖”世界华人长篇小说奖!
这是一部庞杂的书,也是一部匠心独运的书。这是一部琐碎的写实之书,也是一部超越了现实生活的象征之书。这是一部让读者望之却步的书,也是一部让读者手不释卷的书。
《西夏旅馆(套装上下册)》是台湾中生代小说家骆以军迄今为止最为重要的作品,作者写作期间曾三度遭受忧郁症侵袭,最终耗时四年,倾力写就一部关于异族人、变形者的创伤与救赎、离散与追寻的疯癫、妖艳之书。
2010年,《西夏旅馆(套装上下册)》荣获华文世界奖金最高的文学奖项“红楼梦奖”首奖,复旦大学陈思和教授在颁奖词中如此陈述:《西夏旅馆(套装上下册)》以十一世纪神秘消失的西夏王朝作为历史托喻,以一座颓废怪诞的旅馆作为空间符号,写出一部关于创伤与救赎、离散与追寻的传奇故事。骆以军糅合私密告白与国族叙事,魔幻现实与情欲臆想,黑色幽默与感伤格调,铺陈现代中国经验最复杂的面貌。全书试探文学想象的禁区、人间伦理关系的极限,尤其值得瞩目。《西夏旅馆(套装上下册)》文字华丽,结构繁复,意象奇诡,寄托深远,为新世纪华文小说所仅见。
夏日旅馆
那时他那么年轻,年轻到孤自一人从登记房间、独卧一室,到第二日清晨在那廉价旅馆醒来,一切皆新鲜而无有客途陌生床铺之酸疼疲惫。那沦浃了许多别人体味的暗红薄被、灰旧的塑料壳水银胆僧帽热水瓶,小几上不锈钢盘倒扣着几只印了红字黑松汽水的玻璃杯,或那台权作摆设的萤幕随转台展演不同液态流动模糊人形的小电视,没有中央空调而出风口叶片积满白蚁尸骸的歌林一吨冷气……这样尘螨满布的寒酸小闭室,亦能朦胧召唤他“在一陌生地召妓”的旖旎想象。主要是他太年轻了,没有记忆的垂累,他到一陌生小城的空旷街景,马上能成为那样一幅水彩画的构图元素;他置身在一无有身世历史、无品位无讲究的旅馆房间,亦能安惬融洽地将自己的体味混在那一屋子阴凉霉旧的气味中。
清晨他醒来时,赤膊着推开那新刷上松节油的厚木框格窗,突然被如此贴近楼下又像人家后院又像村里民众活动中心的水泥空地上,一个八家将打扮脸用油彩绘得赤艳妖厉的少年吓了一跳。那少年恰正抬头用一种翻自眼的角度望向他这边,他于是向后退缩回那个充满自己身体气味的房间。不会吧,这么早就出阵头。他百无聊赖地坐在那弹簧已松坏的床沿,从小冰箱里拿出他昨日从公路局车站买的易拉罐台啤,啤酒是温的,他才发现小冰箱的插头根本没插。像是欣赏自己在这爆干处境犹能保持幽默感,他模仿着电影里那些成年男子,摇头苦笑地拉开拉环灌一口温啤酒下肚,然后点了一根烟,整个人空荡荡地抽将起来。
这时他听见门外走道传来一阵小孩的尖锐哭声,接着是一个女人压低嗓子恫吓加抚慰的断断续续声音。他蹬着旅馆的深咖啡色皮拖鞋走到门边,听不清楚那个女人说话的内容。那个嗓音是所谓的“沙嗓子”,低沉而性感。在他成长经验通常是母系亲族这边一两个像离群孤雁的阿姨有这样的嗓音:她们通常是从家族照片漂流脱离的吉卜赛,少女时光即“学歹”出走,加入康乐队巡回驻唱或在林森北路伴阿凸仔跳恰恰。吸烟,酒量很好,不,应说是酒精中毒,高梁白兰地玫瑰红坐着撑着手肘一杯接一杯自己干。他遭遇到这些阿姨时她们总已倒了嗓,用那样干枯中带甜腻的特殊腔口和他身旁的长辈说话,“阿尼基……”她们的脸廓极深,肤色暗沉,头发焦黄,肩背宽阔不论年纪多大小腿弧线都极瘦削优美极适合穿上黑丝袜配细跟高跟鞋……到他过了一个年纪后开始认真思索这类女人的人种混血之隐秘源头,那些“阿姨”们突然就从后来的那个金属感未来感女性时尚杂志上全是漂白纤体婴儿肥稚脸的女体革命中消失了。
那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在他那个大哥大手机未普及的年代,人的存在感尚未被那些如影随形的电磁短波编织进别人任意侵入的关系之网,在一个陌生城镇陌生旅馆的闭室内,一通电话的响起确实令他困惑而忐忑。什么人知道他正在“这里”?他记得前一日他住进这间旅馆之前,他是无目的地地徒步漫走了很长一段路,一身大汗临时起意,“好吧,就在这间小旅馆待一晚吧。”他是随机的移动体(某种时空定义下的“幽灵人口”),他们是如何准确地追袭着线路而切进那个静候在这个房间的电话?
他拿起听筒,不敢出声。 对不起。电话里,一个女人的声音说。
电话线路潮湿或接触不良的哔剥杂音,充满了捂住他一边耳朵的那整个另一端的世界。他以为那只是一个发语词:对不起,请问这是某某的房间吗……对不起,我找一位什么什么先生……对不起这里是柜台想确定先生你今天要续住或退房……对不起你要不要找小姐……
但是对方只是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什么?他迷惑地问了一句,但电话已经挂掉了。
那似乎便是,这通电话所要传递的完整讯息,对不起,但那是什么意思呢?
在他住进这间旅馆的前一天,他和他的朋友W,还有另两个女孩,住在那条,他一路走来像蒸熟的猪血糕、冒烟腴软变形的海岸公路,那一端有火车停靠的滨海城市的另一间旅馆里。不,不是现在这年代所臆想的“两男两女开房间”种种淫乱狂欢的画面,他们的年代在男女这回事上,拘谨忸怩到即使是闭室内的两对男女,仍会被看不见的每一细部分解的举止言谈间之踌躇谨慎,压抑到喘不过气来。旅馆内的两张单人床,他们是男孩和男孩挤一张,女孩和女孩挤一张。在那样的旅途中,他们会不怕笨重地背着一把尼龙弦吉他。白天他们坐着公路局到无人海滨,他们会像那些青春电影演的,男孩捡岸上的薄削卵石对着大海打水漂;女孩们则看似无忧其实充满自觉地提着洋装裙裾涉水走进潮浪里,互相泼水然后哗哗笑着。入夜困在旅馆房间,男孩便拿出吉他演奏其实也就会那几首的古典曲子:《望春风》、《绿袖子》、《爱的罗曼史》、《史卡保罗展览会》、Yesterday……女孩们会支颐聆听,似乎静穆下来,但很快即在她们的那一张床上咬耳朵,然后笑着滚在一起。
那是在那个恍若搁浅停顿的年代里,无比静美的一幅图画。但他们欠缺对自己的了解,无能翻弄嬉耍那僵硬羞怯的细微礼仪之间,巨大的可能。男孩担忧着第一个晚上便将所学的几支曲子演奏完毕,那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呢?他的朋友W和他一样,完全没有和女孩交往的经验。女孩们则较他们稍世故些。她们之前各自有一段不愉快的恋情经验。而那两个偶尔在她们自怜自艾口中闪瞬即逝的男人形象,年龄明显大了她们一截,于是对他们来说,那亦是一遥远陌生而难以理解之“成人世界”的隧道另一端。他们完全不理解成年男人对自己女人的躁烦不耐;他们亦不能理解(许多年后他们将置身其中的)男人可以一边揶揄地冷眼旁观自己的女人和一群雌性同侪争奇斗艳,一边面不改色地欣赏那些她的敌人的小腿弧线或狐媚眼睛或裙底风光……
礼仪和教养。在他们置身的那个年代,在那问昏暗而无事可做的旅馆里,他们只能用夸奇描述自己身世的说故事方式,遮掩他们在这方面的空白和心虚。女孩中叫凤的那个较其他三人大上三岁,也因此她似乎较其他三人更厕身没入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近距离、轻暴力剧的真实世界,而较心不在焉地似休憩状况和他们共处在这种天真无知的停顿时光。凤长得很美,骨架大,手长脚长,眼梢很长,皮肤黝黑,某部分可以说是前面所说那种近乎绝迹的“沙嗓子”沧桑美女的前身。她在还未蜕脱到那样将不幸沦肌浃髓进灵魂的暧昧时刻遇见了他们。她有一种他们这种台北长大孩子不熟悉的、女孩在群体中对男性的宽容和耐性。男人的好吹牛、男人的好结党结社、男人的好色、男人的愚蠢冒险冲动、男人的天性好赌……她总是像警谶又像挑逗地对他和W说:“你们两个很好……可是有一天一定是一样的。”她总是不那么认真、慵懒而善聆听。事实上两个男孩背地里是将凤当作他们共同的假想情人。但似乎又隐约认识到凤之所以和他们混在一起,其实是处于一种旧伤未愈、情爱引擎熄火的状态。他们像幼兽凭气味分辨边界一般,知道凤有一日要找男人,定是即使又扮演情妇或被遗弃者,也必然是“正常世界”的事业成功男人。
另一个女孩叫贞。贞是他的同班同学,本来和他鲜少交集,因为W退伍后准备重考大学寄住在他的宿舍,有一日和他到学校附近女孩打工的便利超商买烟,在柜台和女孩半斗嘴半调笑了半天,算是认识了。后来倒总是W提议说我们去贞的宿合混混,我们买些卤味和啤酒去找贞打屁吧……
凤即是他们在贞的宿舍偶遇几次而慢慢熟识起来的。
P3-8
骆以军是最近台湾十多年来最了不起、最有创造力的一位作家,而且甚至是整个华文世界里面最有重量的作家之一。……《西夏旅馆》在骆以军怪异、绚丽、有点色情意味的笔下,透露了外省第二代的漂流经验。
——王德威
这不是一部易懂的小说,但它是骆以军语言技艺的大成,更有可能是华文小说的新路碑。若要我用一句话去总结,我只能勉强地说:“西夏”在骆以军笔下成了一切历史中曾经灿烂登场却又终归灰灭的记忆之象征,“旅馆”乃是容纳无穷故事但又不可一一说完的迷宫装置,其奇诡复杂让人叹为观止。如果这是台湾中生代作家对小说提出的疑问和挑战,大陆这边又有哪一个同代人愿意去接应回答?
——梁文道
骆以军是个蛮横的蠢孩子,他具有极大的破坏力,把现有的时空砸个稀巴烂,再把齑粉般的碎片凑起来,搭一个莫须有的新时空,好歹拼成个四不像,却找不到进去的路径。正彷徨着,忽然蹈入一扇门,又陌生又熟悉,既不是砸烂的那一个,也不是新凑的这一个,而是第三个,叫做“西夏旅馆”。
——王安忆
这是一部庞杂的书,也是一部匠心独运的书。这是一部琐碎的写实之书,也是一部超越了现实生活的象征之书。这是一部让读者望之却步的书,也是一部让读者手不释卷的书。
——莫言
长辈不在的时候,我们都称骆以军为台湾文坛一哥,六〇以降第一人。
——戴立忍
作家翻箱倒柜将一幕幕荒谬乖离的末世景象以无比温柔的笔触结印。自脱稿那日, 便注定是一部跨世纪、跨古今与两岸的文学巨著。
——桂纶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