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大地——南通,是大海之父与长江之母共同孕育的一片新生地,在唐代时名为胡豆洲,洲上的人来自朝廷流放的犯人、四方流浪迁徙而至的流民和流落到此隐居的文入名士。久而久之,在这片肥沃的热土上,繁衍生息着一群不同凡响的入,同时演绎出一个个神奇的故事。这些蕴藏在江海山水间的富矿,为作家张布的创作提供了鲜活而又取之不尽的素材。
揪爹、汪麻子、陈和尚、周而昆这些人物和他们的事,决不是空穴来风和杜撰出来的,他们中很多人就是他及其家祖辈的邻居、亲戚、朋友,或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他们的事是他经涉的,或耳闻的。他只不过把他们采集过来再慢慢地锻造淬火,继而引到了他的文章中来,又汇到这本书里。
《慈禧太后与蓝印花布》中,刀王揪爹、鹞子王陆三、傩人郭梅荣、阉猪匠周而昆、善良而身怀正义的王解子夫妇、为慈禧太后带去命运转折的蓝印花布染布人汪麻子……在历史的天空下,江海大地上的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天地良心,演绎各自命运的跌宕起伏、生死离别和峰回路转。拂去遥远年代的浮尘,你将看到生活在几十年、几百年前的这些人们,虽然贫穷、蒙昧,但他们照样能把日子过得多彩多姿,荡气回肠。
作家张布去伪存真,剥茧抽丝,取精用弘,《慈禧太后与蓝印花布》用生动活泼的现代小说技法,把流传在当地的11个民间故事进行重构与重叙,按照当代观念和生活逻辑,重新安排人物的兴衰与沉浮。他做出的努力,是要让百年之前的逝者死而复生,使陈年旧事活色生香。
刘老板生得尖嘴猴腮的,一双细绿豆眼眨巴眨巴的从没个正经眼光,尤其喜欢看长得齐整俊俏的女人,有时西红楼来个新人,他能坐在院里看半天屁股不动窝。他爹在世时,18岁就给他娶了个媳妇,五年过去了,媳妇硬是不开怀,等急了抱孙子的爹,又给他娶了个妾,又是三年过去了妾的肚子也没鼓起来,老爷子终于没见到孙子。很不情愿地闭了眼睛。近三十岁的少东家,老爷子一死,他犹如松了套的驴,狠狠地放荡了一下。他曾经三天不出妓院,一夜输掉半爿店。七八年工夫就把老子手上置办的三个店,赔进去两个,要不是揪爹他们硬给撑着,西泉池恐怕也早就不姓刘了。当生存快威胁到刘老板时他才想起再这样下去不行,得正儿八经再娶个媳妇生个儿子安分过日子,否则刘家要断香火,这份家产日后怎么办?
一天他转到烧炉房,正好碰到菊儿来给他爹送咸菜,一见到菊儿他的眼珠子就不会转了,一问才知是老麻雀的丫头。真是女大十八变。几年没见,原来不起眼的黄毛丫头竟出落得如此齐整水灵。刘老板满脸堆笑,一双细眼挤得剩下一条缝,殷勤地没话打话说:
“菊儿,来看你爹?”
“嗯。”菊儿是认识刘老板的,也听爹说刘老板是个花身,所以不想理睬他,但碍于老板面子又不得不应付几句。
“这个老麻雀也真是,让姑娘跑这么远的路,脸都晒黑了。他不心疼,我还心疼呢!”说着就往菊儿身边靠。菊儿赶紧躲开,低声地说:“我是到婶婶家的,顺便送东西给爹。”
“这里脏。到我家里坐坐喝口茶。”说着他伸手就去拉菊儿的手。菊儿吓得往门后躲,这时正好门闩侯回来了,见刘老板拉拉扯扯的,只好干咳一声,吓得刘老板急忙放下了手,见是门闩侯方才松了口气,装作关心地说:“这是老麻雀的女儿,怎么能待在这里呢,到我家里去吧。”
菊儿见状趁机挣脱开,放下东西就溜出了门,刘老板不死心跟脚就往外追,一直看到没人影了才悻悻而回,火辣辣地瞪了门闩侯一眼走了。这以后刘老板没有事就往烧炉问跑,后来也碰到过几次菊儿,但终因门闩侯在,他不便放肆,很有些扫兴。日子一长,老这样魂不守舍的好难过,刘老板想托人出来说媒,但又觉不妥,因为他懂老麻雀的脾气也是挺古怪的,弄不好要碰钉子,再说他也知道自己这副德性。还是先下点鱼饵,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粥。
这以后刘老板见到老麻雀就特别客气,也不叫老麻雀了,开口闭口麻叔长、麻叔短,让人听了怪别扭的。
澡堂子搓背工实行营业额拆账,工资吃饭由老板供,澡堂子进门处设账房,客到后由堂口的伙计凭签子到账房结账,拆账的比例是堂头和搓背的三七开。让老麻雀奇怪的是,这个月他拿的钱比记账的要多得多。老麻雀是个益当人,拣没人时他告诉揪爹,揪爹眉头一皱,慢条斯理地说:“钱你先揪着,刘老板是个拉屎添指头的人,突然对你客气起来,必有花头精,遇事当心点,也别怕。”
揪爹和老麻雀差不多年纪,他有拿不准的事总习惯要问揪爹,揪爹说的话,他是必听无疑,因为在他眼里揪爹是个神。
听了揪爹的话,老麻雀心里就有些不踏实了,直到立夏后菊儿给揪爹送“冷蒸”时又碰到刘老板,老麻雀才联想到,这可能就是揪爹说的刘老板的花头精。
那天刘老板见无人正想动手动脚,老麻雀进门。见刘老板那副下流架子,气得上前拉着菊儿就往外走,刘老板扭头见是老麻雀,忙尴尬地说:“麻叔,你好福气,这个丫头……”边说边往后退。 第三天,有个绰号叫“四脚白的猫”的保二请老麻雀中午去大花园酒楼喝酒,保二是老麻雀的常客。保二没正式职业,在东门小石桥边上摆个摊,帮人测字、写状子、讼事、看相什么的。P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