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选取越剧中各个流派的代表性剧目，包括《追鱼》、《王老虎抢亲》、《三看御妹》、《九斤姑娘》、《何文秀》、《碧玉簪》等八故事，以小说的形式予以演绎。

在作者的笔下，这八个故事，或诙谐幽默，或幽怨缠绵，亦庄亦谐，亦喜亦悲地渐次呈现，读者从中不仅可以感受到越剧独特的魅力，更能享受阅读的快乐。

越剧作为地方剧种，比诸京剧，在四功五法上相对要容易一些，于是满台青春亮丽，吸引了一代又一代、一批又一批的戏迷的钟爱，呈现一派繁荣景象。

这里选取八出各个流派的代表性剧目，以小说的形式予以演绎，以飨广大读者。

绕绿堤拂柳丝穿过花径(代序)——回望百年越剧

追鱼

王老虎抢亲

三看御妹

情探

九斤姑娘

何文秀

碧玉簪

梁山伯与祝英台

秋日薄暮，夕阳残照，透过窗棂，斑斑点点地洒在张珍瘦削的身子上。埋首书卷，张珍一动不动。时间长了，张珍站起身来，恹恹地走到阶前。墙脚边，数枝菊花正懒懒地开着，似已不胜风寒。往事历历，张珍轻叹一声，不觉流下泪来。

张家本也是钟鸣鼎食、簪缨世家。可惜时乖运蹇，仅仅半年光景，父母相继离世，把个小张珍哭得死去活来。

父亲在时，虽居高位，但为官清廉，并无多少积蓄，此番为两老送终，一点菲薄家业也就花费殆尽。想起父母临终嘱咐，张珍便锁了家门，烦左邻右舍帮忙看着，自己是一路颠簸，到京城投奔岳父来了。

今日金宠，位居宰相，已非昔年还需仰仗张珍父亲的情景。见了张珍，见其一身贫寒，已是不悦，闻其父母双亡，知道这张家是彻底地衰败了。转而寻思，以我宰相之势，凭女儿花样容貌，乘龙快婿是什么样的官宦子弟、青年才俊均可招得，哪里还有这个破落户子弟的份？

但婚约在先，因此撕毁，传将出去，播之人口，说我势利，也是不妥。于是，定下一计，对张珍言道，“金家三代不招白衣婿，你此番到府，不如先行住下，埋头攻读，准备明年春试。到时考得中了，招你为婿，落了第，一介布衣，也就没话好说，回家度日去罢。”张珍听了这一番话，真是又惊又气，可又无可奈何，只得依从。

金府屋宇俨然，但丞相并未让张珍住在上房，甚至连下房也不与他住，怕张珍在府内出没，众人见了，知道是来投亲的姑爷，从而伤了金家颜面。张珍住在园外曾是花工园丁住的两间草堂，平日在那里读书，不可越雷池一步，连紧贴一旁的花园也不许进入。

自此，张珍便忍气吞声，在草堂住下，没日没夜地开始用功。

读书倦了，张珍便到屋外走走。草堂临水，这一汪清泉唤作碧波潭，有水道与外江相通，只是地势曲折，正好在这里拐出一个湾，形成了一泊好水。金宠花了人工，稍作整治，这水便益发地显出秀色。

负手而立，看潭中鲤鱼戏水便成了张珍每日的功课。

旭日东升，早课罢，张珍走到潭边，但见条条鲤鱼，在水中静静地漫游，池中点点红色，一阵阵地荡漾开来。张珍知道，鱼儿也在忙于觅食了。

正午时分，太阳直直地照射水面。水色潋滟，金光点点。张珍踱到潭边，又见条条鲤鱼纷纷聚到石栏之下，似在遮阴纳凉一般。

夜色沉沉，张珍灯下倦了，散散地行至池边，月光下，数条鲤鱼浮出水面，似乎一动不动。偶尔，“扑哧”一声，偌大一条鱼儿竟跃出水面，凌空一个转身，再“扑”的一声回到水中，给寂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生气。

日复一日，每日观鱼，张珍渐渐地觉得自己和潭中鲤鱼亲近了许多。临水凭栏，细看游鱼，恍惚间，张珍甚至觉得自己就是水中的一条游鱼，正徜徉碧波间，有时，又觉得自己似是游鱼上岸，正艰难地喘着粗气。我是鱼？鱼是我？张珍化鱼？鱼化张珍？恍惚间，张珍有些晕。

鱼在凄凉水府，我在寂寞书房。我是白衣秀才，为紫袍加身而苦读；你是金色鲤鱼，为跳龙门而静修。我是满腹心酸，你可曾遍体忧思？可惜人鱼不同，各有各世界，近在咫尺，难以对话，也就只好各自愁烦，互相不能排遣。

看得久了，张珍一声叹息，自是这一方天地最沉重的声音。鲤鱼听了，似乎也放慢了游动，若有所思。

鲤鱼有知？是的。这鲤鱼不是寻常鱼儿，千年修行，已有了灵性，通了人情。每日承蒙秀才顾盼寄情，鲤鱼也动了凡心。 又是一个夜晚，又是一番倾诉。 待张珍折回屋内，鲤鱼便离了碧波府，冉冉地升出水面，上得岸来，化作金家牡丹小姐模样，悄无声息地进入草堂。  读得倦了，张珍竟靠着书案沉沉睡去。鲤鱼站在案前，借着灯光细细端详。虽然每日相见，但一个在水里，一个在岸上，自是看不真切。眼下，近在咫尺，张珍又静静睡着，鲤鱼看着张珍俊秀的面庞，不由得心跳加快，脸上发烧。

或许真的累了，鲤鱼已站了好一会，张珍还是没有醒来。鲤鱼心想，此番上岸，若没有和张珍诉说衷肠，岂不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见旁边一缸清水，俏皮鲤鱼，灵机一动，纤纤玉手撩起水珠，轻轻地撒在张珍的俊脸上。P13-16

越剧发源于浙江嵊县。嵊县是浙东的一个山乡小县，因剡溪横贯县域，古称剡。此地民风剽悍，历史上是出强盗的地方，辛亥英雄王金发就是嵊县人。

此地山多岭峻，又几无工商业，要凭这些有限的田地维持生计实是艰难。于是，男的离乡背井做帮工，务手业；女的外出异地当童养媳，做保姆，蔚然成风。

嵊县虽是山乡，民间音乐歌舞却颇兴盛。究其原因，或与剡溪两岸风光颇佳，历代骚人墨客多有游历，不少北地文人莅临，带来众多中原文化不无关系。也有以为，乃是黄河流域历来战火频仍，流民南迁，移居嵊地之故。还可聊备一说的是，奸佞当道，迫害忠良，于是多有清官廉吏隐姓埋名匿于剡乡，各朝各代，不绝如缕，也是一种文化移植。

细数剡县，村村有祠堂，祠祠有戏台；堡堡有庙宇，庙庙有舞榭。剡人秋后农闲，逢年过节，弦歌不辍，锣鼓不息，咸以歌舞为乐。

越剧在这块土壤孕育，倒也不是偶然。

只是整台的唱戏，毕竟成本太高。一来得请一副戏班，二来得有大块的闲暇，穷乡僻壤，寻常辰光哪里享受得起？可忙完手头的活，稍一闲坐，想听一曲的念头就油然而生，很多时候甚至还真有些按捺不住。

于是能唱几句的农民，便手拿三敲板，撒开了嗓子。听众还真不少哩。

甘霖镇马塘村的金其炳，就是这样一位农民。晚清以降，嵊地多灾，逃荒求乞者无数。金其炳不愿离乡背井，也不愿哀哀乞讨，于是出得门去，到大户人家门前，落地唱书，所谓沿门卖唱：

中堂高挂玉麒麟，

麒麟送子喜临门。

天官赐福玉如意，

如意门庭照财星。

主人听得高兴，便盛出一碗半碗的玉米或者籼米，如是腊月年关，照例是几条年糕，一串粽子。唱书的抖擞精神，三敲板打得山响，敞亮了嗓子，嘴里又滚出一串串大吉大利的词来。

渐渐地唱得熟了，叫好声也多了。于是，唱书艺人走出嵊县，到杭嘉湖一带收成好的鱼米之乡卖艺去了，个别艺高胆大的甚至进了茶寮酒肆，觅得固定的场所，说唱起长篇的本子，所谓走台书了。

听得久了，众人以为唱书虽好，究是一人所为。剧中角色，均系一人变换声口来表达，到底单调。偶尔三五个唱书的一齐光临，有人忽发奇想，何不搭一简易戏台，让这些唱书艺人分饰角色，凑成一班，唱一出整戏。艺人拗不过，于是穿上乡人借与的粗布长衫，放下手中的三敲板，各扮角色，开始登台演唱。

一人走书，与众人合演，端的是大不相同。平时手里打板，独个唱表，那是自说自话，不会碰头。今日得互相配合，才能演绎戏情，实在生分得紧。于是台上几位艺人，登台做表，手足无措；念白唱词，你抢我夺，常常叠在一起，乱作一团，把个台下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熬到结束，艺人们已是汗流浃背，苦不堪言。但在台下看来，虽是你冲我突，毕竟人多热闹，角色分饰，虽还做不到一人一角，但比一人到底多些戏味。于是，在乡人的力邀下，艺人们却情不过，又演一场。结果仍是洋相百出，紊乱不堪，但这一尝试，对于越剧的诞生，却是大有助益，堪称筚路蓝缕。

等到生意结束，艺人们便静下心来，悉心总结经验，吸取教训，末了，决定借鉴绍兴大班的做戏形式，挑选平素唱熟了的剧目，分饰角色，稍作化妆，再次登台。

这是大清光绪三十二年，公元1906年3月27日，农历三月初三，地点在嵊县东王村，剧目为《十件头》、《倪凤煽茶》、《双金花》。  这一场的演出，标志着越剧这一中国戏曲大家庭中的宁馨儿，正式“呱呱”坠地。

……

应该说，经过一代代艺人的努力，加上后期文人的加盟，越剧的剧目创作成绩是十分突出的。因越剧产生于浙江，中心一直在上海，为学习吸收其他剧种创造了良好的条件。上海一直是进步文艺和现代话剧的集中地，加之越剧诞生期短，以致众多演员只要独具特色，自成个性，别具风采，形成流派的机会也就要多于其他古老剧种。

建国以后，乃至进入新时期，越剧以其流派创始人大多健在，传道授艺大大方便于其他剧种而新人辈出。而沪浙又处于我国经济发展的前沿，深厚的物质基础为越剧长盛不衰、青春永驻提供了较好的条件。特别是以《梁祝》、《红楼梦》为代表的彩色戏曲电影的拍摄放映，更使越剧声名鹊起，在大江南北赢得了众多的爱好者。

越剧作为地方剧种，比诸京剧，在四功五法上相对要容易一些，于是满台青春亮丽，吸引了一代又一代、一批又一批的戏迷的钟爱，呈现一派繁荣景象。

这里选取八出各个流派的代表性剧目，以小说的形式予以演绎，以飨广大读者，也算是为进一步普及发展越剧略尽绵薄之力。

二〇一〇年三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