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苔上的记忆,是渗入血肉和生命同在的东西。那根,深深扎在故乡情思的厚土里!……以一曲《小草在歌唱》而名扬海内外的雷抒雁,几乎遮掩了雷抒雁其他文学创作的全部光辉,未免有遗珠之憾。其实,他近年来创作发表的散文也独树一帜,自成风格,且精品甚多,他的新作《舌苔上的记忆》就是一篇文质俱美且非常耐读的散文佳作。
雷抒雁是我国著名诗人、作家,他的诗歌以中国30年来广阔的社会变革、政治进步、文化繁荣为创作背景。以一曲《小草在歌唱》而名扬海内外的雷抒雁,几乎遮掩了雷抒雁其他文学创作的全部光辉,未免有遗珠之憾。其实,他近年来创作发表的散文也独树一帜,自成风格,且精品甚多,他的新作《舌苔上的记忆》就是一篇文质俱美且非常耐读的散文佳作。
陕西乡党到一起,说文学,论世事,多有见仁见智,唯在这吃食上,意见一致得惊人。凭着那一口辣、一口酸,让撸起袖子去拼命,也都值得。遂想,难怪早年各地客商,都要弄出一个同乡会馆之类的东西来,口味的一致,肯定是难以释脱的一条纽带。
日前回西安小住几日,第二天早早起来,穿街过巷,只在味觉记忆的顽强指引下,寻那早年让我恋恋难去,又常因无钱而空回的地摊食品。
几十年的建设,古城高楼林立,大道通天,很有些现代化的味道。可这小吃摊却简陋依旧。人行道上架板为桌,几个高高低低,方方圆圆的凳子排在两边,各色人等俱围在那板桌前,专心一意进食。
先来一碗糊辣汤。中国饮食,说全了,色、香、味、器、形、意,字字俱到。可这种街头传统食品,重的只在一字:味!若看那色,黑糊糊一锅浓汤,没少倒酱油,没少打淀粉;里边若隐若现些白菜、粉条、肉丸之类。很像旧时的木匠师傅做活时,熬下的一锅皮胶,腾腾冒着热气。要是外省人看了,怕要呕出胃来。可咱要的,就是那一口“味”儿!
摊主是位中年汉子,白帽、白裙,一边招呼我坐下,一边拿起耀州窑烧的蓝花粗瓷碗,一把木勺,高举,低落,抖一抖,轻轻盛进碗里,大了嗓门问道:“辣子,要不?”若是不吃辣子,便答:“免红!”我口重,便说:“多来!”
拿起汤匙细品那碗糊辣汤,几十年前的种种记忆,裹了一些人和事,都一勺勺,或酸或甜地随它灌进肚子去。吃罢,那辣、那粘、那香,似乎跨越岁月,和生长在记忆中的口味衔接在了一起,舌齿之间,久久难去。虽说只是一碗俗常饭食,此时,冲击情感,竟如面晤久违亲朋,或者徜徉于友人书信的墨香之中。
之后还吃了碗甑糕。鼓鼓堆堆一碗甑糕,白的是糯米,红的是大枣。在甑子里一夜的水蒸火煮烂焖,米吸收了枣子的色和味,枣子吸收了米的香和粘。香喷喷,红亮亮如一团清亮的琥珀。闻一闻,就过瘾。
在西安的日子,天天如在梦里,有时驱车十里八里,也就为吃一碗开胃的“歧山稍子面”,或者一块干硬的乾州“锅盔”。
往事、乡情。我是用舌头一点一点贪婪地品尝它的滋味。
舌苔上的记忆,是渗入血肉和生命同在的东西。那根,深深扎在故乡情思的厚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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