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本草》这本书系纸阅读文库——原创随笔系列(第三辑)之一，是作者李子广“关乎书人书事的自言自语”，由“蠹鱼情暖”和“书林清议”两辑组成。适合广大文学爱好者阅读。

《书本草》由内蒙古教育出版社出版发行。

李子广，内蒙古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主要著述有《科举与古代文学》、《状元诗人考论》、《古典文学鉴赏论》、《故纸乡愁》等。这本《书本草》收录的就是他的散文作品。

《书本草》由内蒙古教育出版社出版发行。

蠹鱼情暖

人生消磨几灯前

光芒文士庐

“这样弄散文，头发白了值得！”

弱水三千一瓢饮

围炉把卷心暖如春

写在水上的格言

悟入红楼第几层

书梦无凭，留一枕书香缱绻

青山红豆两悠悠

清代名家试帖诗赏心录小引

读书折角录小引

也算著书心事

有好皆能累此生

日暮乡关何处是

倾听卖糖人语

冷摊负手对残书

青灯照影读唐诗

江山·友朋·书卷

粗衣大布，裹说梦生涯

从《枕草子》说到线装书

风雨思茅室

书林清议

昭君怨曲敕勒歌风

放开心手写文章

白话文言非冰炭

手稿的美丽

从“上大人孔乙己”说到文学阐释

人们一思索，孔子就发笑

为叫小僧不伸脚

永远的无弦琴

模糊的深刻

难以完全读懂的世道人心

有一种真实叫文化

“锥刺股”的失注问题

煮烂《三国》捶碎《红楼》

“不求甚解”的甚解及其应用

冯友兰人生境界说衍义

读《易》有得方

巾箱本与科举作弊

至上尊严

“三上读书”的真意

从“三家村”到“百家言”

女子而擅试帖诗

言言斋主人及其藏书印

彼美一人

老月亮之恋

后记

人生消磨几灯前

偶然听万奇兄说起，克冰(本名姜泽阳)师的文学创作要结集出版，我略感意外之馀，不禁色喜而充满企盼的丝丝暖意了。作为先生的学生，总觉得应写一些关于先生的文字，却又无从写起。我自认为了解先生，又觉得有些陌生。因为先生从来对自己的创作不愿提起，虽然他写的歌词早已播诸管弦，传唱全国。一个雪后的下午，先生要我取书，书名是《阿尔斯楞的眼睛——闲情集》。捧读先生的书，觉得总算走近了先生丰富的内心世界，缤纷如江南三月。看万奇兄的序言，才知道是在其建议下，先生方同意出书的；然而先生此时已在教职上荣退了。

先生有著作问世，每每赠我，有研究著作，有译著。因为十分专业，很少通读，但却令我生出无限敬意。先生勤于砚田笔耕，先后出版著作数种。我置之案头，如暮鼓晨钟，令人警醒而不敢稍懈。先生平时并不多言，但每当看到弟子们取得了哪怕是一点点成绩，都十分高兴，并鼓励有加。有时说起某某学生，先生啧啧然称许起来，甚而喋喋不休了。我想，先生可能并不知道，正是他的这种“无言”与“多言”，使弟子们如坐春风，而不能不暗自努力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文学走红，年轻人几乎都怀有作家梦。我至今难以忘记我的中学语文老师戴国忠，是他激发了我稚嫩的文学梦想。戴老师课讲得好，又能写一手漂亮的粉笔字。记得一次作文课上，戴老师教我们人物描写方法，以本校的一位物理老师做范本，在黑板上写下了几行漂亮的粉笔字。我们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戴老师讲解说，描写人物要抓住特征，传出精神来。譬如我们熟悉的这位物理老师，平时不善言谈，他紧紧抿着的嘴就很有特点。经戴老师这么一说，我们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许多。戴老师精彩的语文课，使我爱上了文学，并最终选择报考了大学中文系。

进人中文系读书，我遇到了许多像戴老师一样的好老师；而克冰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位。

未见克冰师以前，就听到有人说起过克冰师的才情。譬如他的诗歌创作、儿童文学创作之类，有的作品还获过大奖，于是便希望能得到先生的指授。记得先生给我们上的是写作课。先生身体瘦弱，平时说话的声音有些低，竞有些怯怯的样子；但为了让学生们听清楚，看得出先生在课堂上是用尽力气在说话了。先生讲诗歌写作，一板一眼，十分投入。举的例子遍及古今中外。先生往往带上几本书，讲的过程中，不时打开书，顿挫地读起来。我对诗歌的兴趣就是这时培养起来的。

大二的时候，克冰先生做我们班主任，与先生的接触自然频繁起来。除例行的班会外，先生还经常深入我们的宿舍，谈生活，问学习，有一种蔼蔼春云的温厚。但有一次，几个男生搞恶作剧，弄得有些过头了。克冰先生知道后，召集了班会，表情十分严肃。我第一次看到先生是真的动怒了。先生的口气十分严厉，教室里一片凝重。在我的记忆里，这是先生唯一的一次发火。

留校任教后，与先生的过从更加密切。先生对我的生活、工作、学习等情况十分关心。由于熟悉而感觉不到先生渐渐到了退休年龄。时间过得好快，连我们也已经毕业二十多年了。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不变的是先生一贯的勤奋、谦退与儒雅。清人石韫玉有言：“精神到处文章老，学问深时意气平。”先生在退休之后出版的这部文学创作集，包括了诗、歌词、散文、小说、译诗、译文等，凝聚了先生的学问才情、精神意趣。晴窗展读，笔花四照。但先生此书副标题为“闲情集”，我一时还有些不解：先生勤于著述，很少娱乐，何来闲情？一次与先生结伴回家的路上，说到此书的出版，先生笑谈：“本来还有一部分稿子，连同一些书，放在凉房被人偷了。把现有的收集起来，就有了这本书。”先生笑，我亦笑。青天不碍白云飞。我想，我已经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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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敦书案而不杂他嗜，有时也不免烦闷。忽然想到禅家所谓钻他故纸，驴年去，不禁很想效颦老僧，铿然一杖，芒鞋踏破岭头云了。

然而只有也只能想想而已。

且不说渺渺云山已不再清静，就那竹杖芒鞋的舒徐坦荡，恐怕也会遭今人窃笑，甚或在杯盏中被解构成一只青蛙，亦未可知。钱神与权杖一统天下，读书人的无奈是寂寞烟花，就连烈酒也断难浇散一腔苍茫。

我们其实久已不耐烦等待，总想尽早得悉结局，破门而人，享受简单而痛彻的奢华。于是那结果已如《好了歌》，注定了一番人世的箫鼓繁音荡为冷烟，最终也不过必是一例虚无。

碧云天共楚宫遥。

阅读大抵是一场无所事事的等待吧，唯书香能够致远。生活假如真的像佩索阿所说，是漫长的失眠，那么书籍也许就是安神药或拍唱催眠的乳母，她令我们与远方的梦境逼近，乃至于牵手。

还是老实回到文字塔吧，那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于是关起门来，在没有萤火虫的城市之夜，煮成这捆《书本草》，也无非是些关乎书人书事的自言自语。

不打而自招，书名来自清代张潮同名散文。张潮以四书、五经、诸史、诸子、诸集、释藏道藏、小说传奇种种，揆以药性，发为药言，十足一片拳拳救世婆心。而我横笔攘夺其名，已然白马非马，不过聊以自救罢了。

看来，你终归是个自了汉。

二○一○年八月于竹园新居

似乎一切都必定结缘于一个平常而又温暖的午后。先是万奇兄欣然相告，说内蒙古教育出版社的主事者意欲推出纸阅读书系，大抵是关于读书小品一类文字，向区内外征稿，力求做成品牌书籍。而光明师兄躬与编务，想到母校的师友们或许能写点什么吧，于是拨通了他的电话。经万兄推介，我有幸忝列其中。后来我与克冰师、万兄，在文学院办公室同光明师兄碰面，共商写作事宜。叙旧谈往中，敲定体例，明确要求，如此这般。蓦然间，茶烟歇处，斜阳冉冉，一下午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

幸好自己还算是个读书人，素喜舞弄笔墨，做些无用的雕虫活计，以遣有涯之生。于是便在部分旧稿的基础上又增写若干篇什，复修改删润。历时半载，而卒毕其役。书稿粗成，旧时新娘子上轿一样，喜悦与惧怕兼而有之。说喜悦，毕竟是久蓄于心，拉杂涉笔精心描出的丑小鸭，而非“肚子痛马上进茅室”之类，因而颇有些自珍的意思。说惧怕，是写这样的文字为头一遭，心里没有多少底气，怕此中英雄耻笑的。加之自己教书多年，一副教育的面孔百炼成钢，笔墨间不禁露出这狐狸尾巴，殊觉可憎。但文学人心也发芽，曾经阳光灿烂的日子，这虚幻的乃至于有时是肆虐的阳光，一度照亮我的文学之梦。即使该死的岁月渐渐把这梦磨残，却也刻下缕缕深切的梦痕，时时于无聊的永昼或长夜里漂转流红，泛滥为笔下的文字。汤默斯说他的行业是“阴郁的艺术”，往往“在寂静的夜里独自进行”；但他又说：“工作，向着歌咏的光芒，不为雄心，也不为面包。”阴郁大概是阳光的背面吧，我们又何必惧怕呢。“不为雄心，也不为面包”；吟着这样的句子人梦，觉人世也是响亮透明的。

一本小书的写作和最终的付梓面世，也必定要牵连出一串情意场与文字缘，星光一样包围着你。光明师兄、万兄的奔走玉成自不必说，内蒙古教育出版社的黄妙轩、梅树刚诸君严格把关，考量篇章，频施丹铅，尤所感铭。先此，文友张阿泉对拙稿文字扫视一过，谬承推赏，就不是“言身寸”式的几句淡话所能言表的了。

我先前出版的几本所谓著作，向来没有倩人作序，是自知并未至于“井然”，故序之也无谓。屠龙乏技，铅刀锈钝；雕虫小巧，破碎大雅，而其序何为？但这次还是破例请了我的大学同窗好友万兄写序，算是越了雷池一小步。序中自然说了一大堆好话，我不禁心否而色喜了。看来，你到底也还是个俗人。但这委实浪费了万兄很多宝贵时间，又怎能用一个“谢”字了得。

尤感欣幸的是，克冰师、万兄与我，于“三人行”的文字行脚中濡沫结伴，深感吾道不孤而又加一层文墨情缘，曷可胜道。禅诗所谓“归来笑拈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曳杖文林，倦然而返，那潇洒横斜的一枝春意，不料竞在自家门庭之内了。

二○一○年十月于竹园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