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是日本文学感觉派代表作，亦是堀辰雄最有名的作品，写的是一位年轻作家和可爱少女之间的罗曼史。

故事背景是白桦林立的轻井泽高原，男主人公陪伴未婚妻节子在山中疗养，二人共同在疾病中寻觅生的幸福而又不得不面对死亡，描绘了二人对幸福的向往、对现实的无奈、对自我的反思和对爱情的忠贞。

《起风》是堀辰雄的代表作。小说在1936年12月至1938年4月期间，分四次在《改造》、《文艺春秋》、《新女苑》、《新潮》等不同刊物上发表，并最后整理成篇。作品描写男主人公陪伴未婚妻节子在山中疗养，二人共同在疾病中寻觅生的幸福而又不得不面对死亡，描绘了二人对幸福的向往、对现实的无奈、对自我的反思和对爱情的忠贞。

小说笔触细腻，情透纸背，使整个作品有一种铭心刻骨的悲怆凄婉气氛。作品以大量的心理描写直击爱情中人的内心世界，反映出作者显著的心理主义倾向，特别是最后部分中里尔克“安魂曲”的登场，为男主人公找到心灵归宿，使全篇归结于哲理反思之中。

序曲

春

風立ちぬ

冬

死のかげの谷

在那些夏日里，在弥望着茂密芒草的草原中，当你站在那里专心致志地作画的时候，我总是躺在旁边一株白桦的树荫下。而到了傍晚，你结束了工作，来到我身边。然后，我们就互相搂着肩膀，一动不动地眺望远方那被密密匝匝、只有边缘带着暗红色的积雨云团覆盖着的地平线。似乎从那终于走向黄昏的地平线上，反而有什么正在悄然诞生……

就在那些日子里的一个下午(那时已经接近秋天)，我们把你尚未画完的画立在画架上，侧卧在那株白桦的树荫下吃着水果。如沙的碎云从天空轻轻飘过。这时，起风了，出人意料，不知所从。在我们头上，树叶间偶尔可见的蓝色时展时缩。几乎与之同时，我们听到了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啪”地倒下的声音。那声音，圾像我们放在那里的画随着画架一起倒下的声音。你欲马上起身过去，但我硬是拉住你，就像不想失去眼前转瞬即逝的什么东西似的，不让你从我身边离开。你顺从了我。

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我把手搭在你紧靠着我的肩上，嘴里重复着这脱口而出的诗句。而后，你终于挣开我，站起来，走了。还没有完全凝固的油彩，在这会儿已经粘满了草叶。你把它重新立在画架上，一边用版刀费力地除去草叶，一边蓦然回头对我莫明其妙地微微笑着，说道：

“啊！要是让你父亲看到咱俩在一起他会怎样呢？”

“再过两天，父亲就该回来了！”

一天早晨，我们正在森林里漫无目的地散步，你突然说出这句话。

我沉默着，似乎有点不高兴。

于是，你一边看着我，一边用略带嘶哑的声音开口说道：

“那样的话，就不能再这样散步了。”

“散散步还不至于被限制吧？”

我还是有点生气，虽然在我身上感到了你带着几分关心的视线，但是相比之下，看上去似乎更在意头上树梢发出的娑娑声响。

“父亲非常不愿意让我离开他。”

我终于用近乎焦躁的眼神回头看着你。

“那么说，我们就就此分手吗？”

“可是，没有办法啊。”

这样说着，你努力地微笑着，试图证明你真的主意已定。啊！那时你的面庞的颜色、甚至你嘴唇的色彩，都是那么的苍白！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看上去已经把一切都交给了我，可……”

在裸根横七竖八越来越多的狭窄山路上，我让你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以苦苦思索的姿态，极其艰难地走着。那一带看上去树丛很深，空气冷飕飕的，到处都有沼泽侵凌。突然，我头脑里闪出这样一个念头，你在今年夏天才偶然遇到我，你对我这样的人都那么顺从，那么对你父亲以及包括父亲在内、不断支配着你的所有人，该不会都像这样，不，该是更多、更多地，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完全交付出去的吧？

“节子！如果你就是这样的姑娘，我会更加更加喜欢你的。等我对生活有了更可靠的把握，无论如何会娶你的。所以，你只管一直在父亲身边，就像现在这样……”

我一边对自己暗自说着这些话，却一边像征求你的同意似的突然抓起你的手。你任由我那样抓住你的手，然后，我们就这样手牵着手，在一片沼泽前止步伫立，一言不发，用一种说不出的心情注视着。

阳光费力地穿过无数枝条交错的低矮灌木的缝隙，稀稀落落地洒在我们脚下深浸着的小沼泽最底部，在树根下生长着的羊齿草之类的杂草上面。那团穿过树隙投到那里的光影，被似有似无的微风娑娑地摇动着。

此后两三天的一个傍晚，我在餐厅里看到你和来接你的父亲一起就餐。你无情地用后背对着我。一定是在父亲身边使你几乎无意识地做出的姿态和动作，让我感到了从未见过的、像小女孩儿一样的你。

“要是我喊你的名字……”我一个人地自言自语。“也许你会依然如故而不看这边吧。仿佛不认为是我在呼唤你……”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出去散步，回来后又信步徘徊在无人的旅馆院子里。野百合散发着香气，我漠然地凝望着旅馆还发出灯光的两三个窗口。不知不觉间，好像起雾了。窗口的灯光似乎对雾有着恐惧，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了。

而在我以为整个旅馆终将一片漆黑的时候，轻轻的一声窗框响，一扇窗户缓缓地打开了。一位身着蔷薇色、睡衣的年轻姑娘，紧紧抓着窗框探出身来，那就是你……。

你们离开之后不久，我的心中一天一天地充溢着那种类似悲伤的幸福。这种感觉，我今天仍然能够清清楚楚地召回。

我终日闷在旅馆里，开始处理自己长期以来为你而中断的工作。我自己都想不到，我竞能平静地埋头于工作。不知不觉中，一切转入另一个季节。于是，终于在要出发的前一天，我走出旅馆去做久违的散步。

秋天使树林中杂乱不堪，几乎让人感到陌生。叶子稀疏的树木，让远方不见人影的别墅阳台从树木之间探将出来。菌类湿乎乎的味道和落叶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这种意想不到的季节变换——和你分手之后不知不觉之间如此逝去的时间，令我感到诧异。在我心中、的某个地方，有一种坚定的信念，那就是离开你只是一时的。所以，‘是否因此而使得这样的时间推移也变得具备了对我而言与以往迥异的意义呢？……这些事情，直到我事后清楚地确认之前，一直令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恍惚。

十几分钟后，我走出一片树林的尽头。从那里便突然开阔起来，远远的地平线遥望如带。草原上生长着一片茂密、弥望的芒草，我步入其中，在旁边一株白桦树荫下躺着。白桦的叶子已经开始变黄，那就是在那个夏天的每一天，我一边凝视着你作画一边像现在这样躺着的地方。当时几乎总是被积雨云遮盖的地平线，现在则是不知何处的远山，在随风摇摆着雪白穗稍的芒草之上，一座座清晰地展示着它们的轮廓。

我着力凝目注视那些远山的身姿，以至于将它们尽数默记。无形之中，一种感觉渐渐地浮现在自己的意识之上。我确信，一直在自己心中隐藏着的、自然给自己的判定，今天终于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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堀辰雄(1904—1953)，日本昭和初期著名感觉派作家，主要作品有《美丽村庄》(1933年)、《起风》(1936—1938)、《菜穗子》(1941年)等。

堀辰雄在高中时代即得到日本名作家室生犀星、芥川龙之介的赏识，其间在关东地震中丧母的经历，对此后其文学的形成都有深远影响。1925至1929年在东京大学国文系学习，与日本昭和时期两个主要流派无产阶级文学派和艺术派都建立了联系，为自己独特风格的形成打下基础。1926年，与中野重治等人创办《驴马》杂志，作品受现代主义影响较大。1930年，出版小说集《笨拙的天使》，并取材作家芥川龙之介的自杀及自身经历创作了《神圣家族》，受到名作家横光利一的赞赏，在文坛崭露头角。此后，因肺病常去轻井泽疗养。1933年6月，在轻井泽认识矢野绫子，随后开始《美丽村庄》的创作，并有其他作品发表。1934年9月，与矢野绫子订婚。因绫子也患肺病，二人于1935年7月赴八岳山麓的富士见高原疗养所住院疗养。同年12月，绫子病故。这段生离死别、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就成为其代表作《起风》的基本素材。1941年，发表了描写现代已婚女性追求在家庭中的独立的小说《菜穗子》，展现了文学才华。战后因病重，几乎没有作品问世。

《起风》是堀辰雄的代表作。小说在1936年12月至1938年4月期间，分四次在《改造》、《文艺春秋》、《新女苑》、《新潮》等不同刊物上发表，并最后整理成篇。作品描写男主人公陪伴未婚妻节子在山中疗养，二人共同在疾病中寻觅生的幸福而又不得不面对死亡，描绘了二人对幸福的向往、对现实的无奈、对自我的反思和对爱情的忠贞。小说笔触细腻，情透纸背，使整个作品有一种铭心刻骨的悲怆凄婉气氛。作品以大量的心理描写直击爱情中人的内心世界，反映出作者显著的心理主义倾向，特别是最后部分中里尔克“安魂曲”的登场，为男主人公找到心灵归宿，使全篇归结于哲理反思之中。

《起风》在日本经久不衰，两次被搬上银幕。1954年，由久我美子主演的《起风》，首次登上银幕。1976年，《起风》由著名影星山口百惠主演，再次风靡日本，后在中国以《风雪黄昏》为名公映。而《起风》一词也因这部小说的诠释，具有不惧艰险顽强生存的涵义，并因这部小说及电影的影响而极具生命力。以《起风》命名的现代文艺作品包括松田圣子的写真集、个人歌曲专辑，2001年播放的另一题材的电视连续剧，2008年中村中的个人专辑等。

在《起风》翻译过程中，译者尽力保持了原文的细腻风格，而文风也着意向近代靠拢。其中，男主人公吟诵的诗句，“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是全文的文眼，译者几易其稿，最终才确定下来。对里尔克“安魂曲”的翻译，也进行了一些调整以尽量满足韵律的需要。另外，男主人公在心里独白中对未婚妻以“病人”相称，译文按照中文表达习惯以女主人公的名字“节子”译出。

由于译者水平所限，译文难免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敬请读者提出宝贵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