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作为文学形式的一种,无疑是在主流之外,基本上处于边缘状态。但是,这个开放的时代它又不能缺席。
20世纪80年代,宁夏的文学创作事业进入旺盛期。进入90年代以后,宁夏文学新人辈出,新作大量涌现,质量不断攀升,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赞誉。有多位作家获得包括“鲁迅文学奖”在内的许多全国奖项,其中有些作者在全国已经有了相当的知名度。有人说宁夏青年作家的创作呈现“井喷”状态,已成为宁夏精神文明建设的标志性产品和宣传宁夏的一张“名片”。
本书收录了宁夏作者的49篇杂文,包括《板蓝根之蓝》《扒光衣服也要不到钱》《富,如何贵》《第六百一十六次举报》等。阅读本书,你会发现,生活往往呈现出这样那样的真实,然而,有些真实绝对不是你看到的那种真实,有些真正的真实,它近于荒唐,甚至有那么点儿搞笑……
春梦觉来心自警,往事般般应。生活往往呈现出这样那样的真实,然而,有些真实绝对不是你看到的那种真实,有些真正的真实,它近于荒唐,甚至有那么点儿搞笑……
却说杭州市要评选出10位西湖佳人。评选已经国粹了。当初定的10位佳人西箍、白娘子、祝英台、李清照、李慧娘、王朝云、苏小小、方百花、琴操和花魁女一问世,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今日早报》)“鉴湖女侠”秋瑾算不算西湖佳人的问题,聒噪声一片。记得杭州曾经动议重修苏小小墓,就一片嘈杂之声,大多数人持这样的观点:苏小小乃古代色情行业、狎妓文化之代表,政府不应该一方面旗帜鲜明声势浩大地“扫黄”、“打非”,另一方面却公开把玩古代的色情文化。更有媒体质问:为婊子立牌坊,到底想宣扬什么?!此番之争论,还是老话,有人就提出“十佳”中的琴操,为北宋杭州的一名才妓,后被苏东坡点化,出家为尼。尽管是遁人空门,身份还是妓!苏小小是南齐时钱塘名妓,尽管貌绝青楼,才空士类,年少早卒,身份亦还是妓也!既有辫子,就有人要去揪上一揪。看来,还是应了那句话:人人心中有妓!
“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关于苏小小的生平故事,从被记载在乐府诗集中的这首《苏小小歌》人们就演绎出了这样的故事。一天,苏小小乘着油壁车游玩于西湖,便与那骑着青骢马的阮郁书生相遇。二人一见钟情,吟诗作赋,坠入爱河。却说这阮郁,乃是金陵官宦名门之后。半年后,阮郁奉父命回家,从此杳无音信。这是一个毫无新意的故事,翻翻古书,听听老戏,比比皆是。有人说过,阮郁不是薄幸的人,可父命难违,封建礼教等级森严,亦是我们惯用的借口。因为有着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之类故事,我不敢苟同这样的说法。封建礼教确实造就了许多薄幸之人,然而,谁又能否认有许多薄幸之人不正是借着封建礼教而成为薄幸之人的呢?!有人说苏小小死于对阮郁的相思之病,根据大约是张岱记载的苏小小的词:“妾本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于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斜插玉梳云半吐,檀板轻敲,唱彻《黄金缕》。梦断彩云无觅处,夜凉明月生南浦。”望文揣断,这就更没意思了。
左手功名,右手美人,是历代文人最为常见的心态,即使是济一时之困,甚至是搭救一性之命者,也是貌若天仙的美人儿。至于西泠桥畔苏小小的衣冠冢上“慕才”亭,同样造了一个故事。说那个名叫鲍仁的曾经是何等的穷困潦倒,借宿于破庙之中,悬梁锥骨地追求功名。恰恰又是遇雨,恰恰又是美人避雨,结果美人赠金百两,供其求取功名。鲍仁果然成名,青云飞渡,官至太守。来西湖报恩,获悉小小的死讯,抚棺痛哭,以苏小小“生在西泠,死在西泠,埋骨西泠,不负一生好山水”的遗愿,在西泠桥畔造墓,墓前立一石碑,上题“钱塘苏小小之墓”。鲍仁埋苏香丘,日夜对望;结庐西湖,终不复娶。故事虽然有教化的意思,却还是落了地方戏报恩之俗套,而“终不复娶”更类笑话。因假了,果自然也就假了。或许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倘若这些故事与传说只是让人觉得可笑、滑稽,那么司马■做了春梦的故事就完全是一个玷污。当我从讲解员的口中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甚为吃惊。归来查阅导游小姐讲述出处,竟然出自张岱的《西湖梦寻》:“苏小小者,南齐时钱塘名妓也。貌绝青楼,才空士类,当时莫不艳称。以年少早卒,葬于西泠之坞。芳魂不殁,往往花间出现。宋时有司马檩者,字才仲,在洛下梦一美人搴帷而歌,问其名,曰:西陵苏小小也。问歌何曲?曰:《黄金缕》。后五年,才仲以东坡荐举,为秦少章幕下官,因道其事。少章异之,曰:‘苏小之墓,今在西泠,何不酹酒吊之。’才仲往寻其墓拜之。是夜,梦与同寝,曰:妾愿酬矣。自是幽昏三载,才仲亦卒于杭,葬小小墓侧。”
这故事要说明什么呢?为仕入宦,就像该帝王一样临幸了一个风尘女子,便是对那女子的恩赐,便是一种高尚之举?!做了春梦就该掩口,却还道与他人,更让人恶心的是借了苏小小的口气说什么“妾愿酬矣”,仿佛那苏小小贱到等着你临幸。明明是一个差强人意的春梦,偏偏要打着怜香惜玉的幌子,仿佛和苏小小睡过了,便是对苏小小最大的怜爱。你倒是梦笔生出一朵花来也好,留些许文墨也就罢了,真是有些无赖了。思来还是一种亵狭心理,即使是千秋香骨冷透,苏小小还是摆脱不了被人玩弄的境地。柏拉图在《理想国》里说:“所有人,甚至君子心里,都有不羁的兽性,从睡梦中向外张望。”这种兽性在君子心里尚如此可怕,到了小人心里便更是可怕得了得。
真是一个大煞西湖风景的传说,偏偏由写下了《陶庵梦忆》的张岱名正言顺地载人史册,真是让人大跌眼镜。《湖心亭看雪》背诵已有多年,至今背得一字不差: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挈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有人用“冰雪之气”来形容其文。这么纯洁的一个人却在《西湖梦寻》记载了这样的故事,确实让人有些莫名其妙。
关于苏小小与司马■之事,“苏门四学士”之一的张耒在《柯山集》有记载,“司马■,陕人……制举中第,调关中第一幕官。行次里中,一日昼寐,恍惚间见一美妇人,衣裳甚古。人幌中执板歌曰:‘家在……黄昏雨。’歌阕而去。■因续成一曲:‘斜插……生春浦。’后易杭州幕官。或云其官舍下乃苏小墓,而■竞卒于官。”并未提及春梦一事。不知到了张岱笔下如何变成了这副模样。是创作还是记载?文字之事,最难弄得清楚。然而,如此一个极其可恶的故事,出现在张岱的作品里,不论是创作还是记载,都实实不该。再读张岱《西湖梦寻》关于西湖的描述:“(西湖若)曲中名妓,声色俱丽,然倚门献笑,人人得而媒亵之矣。人人得而媟亵,故人人得而艳羡;人人得而艳羡,故人人得而轻慢。”后思之,便是明白张岱心中的人情世故。
历代文人墨客为苏小小敬献不少佳词丽句,白居易对苏小小仰慕有加:“苏州杨柳任君夸,更有钱塘胜馆娃。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苏家。”李贺更是作有《苏小小》诗:“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久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沈原理也有《苏小小歌》:“歌声引回波,舞衣散秋影。梦断别青楼,千秋香骨冷。”元遗山作了《题苏小像》:“槐荫庭院宜清昼,帘卷香风透。美人图画阿谁留,都是宣和名笔内家收。莺莺燕燕分飞后,粉浅梨花瘦。只除苏小不风流,斜插一枝萱草凤钗头。”袁宏道有《西陵桥》:“西陵桥,水长生。松叶细如针,不肯结罗带。莺如衫,燕如钗,油壁车,斫为柴。青骢马,自西来。昨日树头花,今朝陌上土。恨血与啼魂,一半逐风雨。”徐渭有《苏小小墓》诗:“一坏苏小是耶非,绣口花腮烂舞衣。自古佳人难再得,从今比翼罢双飞。薤边露眼啼痕浅,松下同心结带稀。恨不颠狂如大阮,欠将一曲恸兵闺。”朱彝尊有《苏小小墓》:“小溪澄,小桥横,小小坟前松柏声。碧云停,碧云停,凝想往时,香车油壁轻。溪流飞遍红襟鸟,桥头生遍红心草。雨初晴,雨初晴,寒食落花,青骢不忍行。”
著有《随园诗话》的袁枚读了唐人韩翊“吴郡陆机称地主,钱塘苏小是乡亲”的诗句之后,“余戏刻一私印,用唐人‘钱塘苏小是乡亲’之句。某尚书过金陵,索余诗册。余一时率意用之。尚书大加呵责。余初犹逊谢,既而责之不休,余正色日‘公以为此印不伦耶?在今日观,自然公官一品,苏小贱矣,诚恐百年以后,人但知有苏小,不复知有公也。’一座冁然”。为1000年前的名妓,得罪当今的权势者,袁枚真是一个性情中的汉子!
陀思妥耶夫斯基写过一位女子,她是被逼为娼的。在描写她的时候,陀思妥耶夫斯基写过这样一个细节,说这女子走路时总是下意识地撩起裙子,避开肮脏的东西,择路而行。这个细节让我们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清洁。苏小小在西湖的传说或遗韵,看得出她内心的“清洁”来。苏小小墓自建立以来,此后屡有毁修。即使清朝乾隆,亦有重修旨意。倘若苏小小是个声名狼藉、人尽可夫之人,这些声名显赫的名儒帝王未必就会大费笔墨了,那亭柱上也不会有最为世人所激赏的楹联:“湖山此地曾埋玉风月其人可铸金”。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这是岳飞的壮志豪情。我们只改一字,便可表达司马檩之类文人的心态。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风和月。得了功名之后,便是要享尽风月之事的,即使是已经作古的名妓,也不妨做个春梦幽媾一下,来标榜自己的成功!否则,名士,如何风流!
P1-5
中国当代文学以小说为正宗,宁夏亦然。
杂文作为文学形式的一种,无疑是在主流之外,基本上处于边缘状态。但是,这个开放的时代它又不能缺席。
20世纪80年代,宁夏的文学创作事业进入旺盛期。进入90年代以后,宁夏文学新人辈出,新作大量涌现,质量不断攀升,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赞誉。人们惊呼:宁夏青年作家林在崛起,宁夏文学队伍不再“一枝独秀”。有多位作家获得包括“鲁迅文学奖”在内的许多全国奖项,其中有些作者在全国已经有了相当的知名度。有人说宁夏青年作家的创作呈现“井喷”状态,已成为宁夏精神文明建设的标志性产品和宣传宁夏的一张“名片”。
我们在热眼关注宁夏文学的时候,不要忘了把余光投向另一支生机勃勃的队伍,那就是宁夏杂文军团,在宁夏文学整体蓬勃发展的同时,宁夏杂文始终没有掉队。
作家吴若增先生从写小说转到了杂文随笔创作。他说比较起来,小说那种文体其实是一种“狡猾”,而杂文这种文体,则无异于一种“憨直”。他有一句话很有名:杂文是你的裸体。他说写杂文时你会有意无意地交出你的经历、你的教养、你的学识、你的个性、你的品格和人格、你的思想和追求,交出了你的真诚或虚伪、你的深刻或浅薄、你的勇敢或胆怯、你的渊博或无知、你的高尚或猥琐、你的超脱或世俗、你的谦和或张狂、你的大度或小气……从而,你就必然地,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的面具摘下,甚至把自己的衣服脱光,给这个挑剔的世界以一个裸体。小说、散文作为主流文学,其发展有各级党和政府的扶持,有那么多人关心,还有专门的阵地。与之相比,杂文非但不能当作“名片”,相反的是处处让人“不待见”。人们的“不待见”可能就是你的过于真诚的“裸体”。
杂文事业是比较艰辛的事业,也是风险性比较高的事业。有人说,如今杂文对社会现实的敏感,还不如现实社会对杂文的敏感。虽然改革开放已经三十年,思想解放运动不断深入,但杂文作者踩雷的事情却仍层出不穷。因为一篇文章,甚或一个标题、一句话而惹来麻烦的事仍然不少。这是杂文作者命中注定的华盖运,也是杂文作者价值之所在,使命之所在。试想一下,如果杂文一律“新基讶’了,杂文如诗歌般软绵,杂文成了大众情人,成了富商巨贾官员政客的精神之妾,那它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杂文作者还写它干什么!乐观地说,我们处在一个杂文的时代,因为这五彩斑斓的社会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杂文创作素材,因为我们这个自由开放的时代的人们更渴望自由的表达。
中世纪欧洲哲学有一个命题,哲学家们在求证一个针尖上能站几个天使。他们的回答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针尖上能站无数有血性有钙质有理性有社会批判精神的杂文家。对宁夏的杂文家,我只想说,到针尖上去跳舞吧,把空间利用到极致。针尖上跳舞,说明我们脚下的地面不大,而且还会戳脚。但是,在针尖上跳舞,是勇者的事业,是很惊险很刺激很有激情的事业。我们不仅是时代的舞者,也是历史的舞者。
近年来,宁夏的杂文界颇为活跃,在出版杂文学会会员文集《美丽的谎言也是谎言》《杂文:宁夏十人集》《思想的地桩:宁夏杂文新人作品选》的同时,连续举办了四次宁夏杂文大赛,有力地推动了宁夏杂文作者的创作势头。宁夏杂文人很清醒,我们知道,杂文不能兴邦,更不能乱世。但是,宁夏杂文人始终遵从内心的选择,担起一个匹夫的责任,我们是和谐社会的自由言说者。最近,宁夏杂文学会要向社会隆重推出十位杂文作者的杂文集。这套“二十一世纪宁夏杂文丛书”的出版,是为了向社会集中展示杂文家的实力。通过读者集中的审视,期望拓宽宁夏杂文作者的创作之路。以如此规模来推动地方杂文发展,这在全国各省市区杂文组织中也是罕见的。从这个角度看,宁夏杂文的生态环境还是不错的。 前不久,为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周年,张贤亮先生写了一篇《一切从人的解放开始》。他认为,20世纪70年代末邓小平倡导的思想解放运动在中国思想史、文化史乃至中国整部20世纪史上,其规模及深远的社会影响,大大超过五四运动。追求独立思考、自由表达是杂文的基本要求,也是知识精英的使命使然。在改革开放三十周年和宁夏回族自治区成立五十周年之际,宁夏杂文学会推出这套丛书,这是宁夏杂文界的幸事,也是宁夏文学界的幸事,是宁夏人思想解放的见证。虽然,这套丛书存在诸多不足,但是,宁夏杂文人集体放言,其本身的意义要甚于一切。
三十年前的思想解放风暴其实起始于人的解放,那么,今天的思想解放我想至少应该从自由表达开始。关于宁夏杂文人,我想说的是,不恨你们飞不高,我只恨天不高。针尖上跳舞是很刺激,很邪乎,但咱不能老这样干吧,太悬了。让我们脚踏实地,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好地写自己的放胆文章。我想,这不止是宁夏杂文的企盼,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企盼。还好,我们解放思想的脚步从未停歇。
2008年8月
《夜航船序》中,张岱记载了这样一则故事:昔有一僧人,与一士子同宿夜航船。士子高谈阔论,憎畏慑,拳足而寝。僧人听其语有破绽,乃曰:“请问相公,澹台灭明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是两个人。”僧曰:“这尧舜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自然是一个人。”僧乃笑曰:“这等说起来,且待小僧伸伸脚。”
张岱的东西读一次便有一次的收益,读这则伸伸脚的故事约有十多年了,想起一次笑一次士子,笑了许多次,笑了许多年,到了今天,才发现那笑,反倒成了对伸伸脚的小僧的一种嘲弄。
一个外国人将绅士们比作豪猪。之所以将绅士比作豪猪,是因为豪猪有这样的特征:豪猪浑身的毛像坚硬的小刺。到了冬天,成群的豪猪想靠紧些互相借用体温来御寒,然紧挨时又被刺得疼痛难忍,只能迅速分开。可是,冬天的寒冷让它们不得不再次靠近,疼痛却让它们再次避开。但一而再再而三的磨合,终于寻找到了一种合适的距离,既互相取暖,又不至于被刺伤。鲁迅先生将此称之为中庸距离。
现在看来,保持距离的却并不一定是绅士,绅士却不一定保持距离。一旦碰撞刺伤,他们不是互相避开,而是互相掐咬,类于泼妇骂街,恶汉讨债,且还不说中庸距离最容易产生“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那种状况。
很久很久以前,这世界上只有一座山,一个神仙和一个魔鬼。神仙在山上,魔鬼在山下。神仙每天和泥巴捏一个人,然后那个人就下山去了,到了山下就被魔鬼吃掉。神仙每天捏一个人,魔鬼每天吃一个人。这样过了许久许久,有一天魔鬼上山来了,质问神仙说:“你明明知道我把你捏的人都吃掉了,为什么还捏?”神仙说:“你总得让我找点事做吧。”这话引起了魔鬼的深思,后来他非常沮丧地抬起头来对神仙说:“我也一样。”
读了这个故事我也深思了,后来我续了这样一个结尾,既然都是要找事做,魔鬼便与神仙一起捏起人来,结果便有了人类。之所以续出了这样的结尾,是因为生活中有许多人看起来像人,处起来却像鬼。
一位中国人访问美国,在与一位英裔美国人交谈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全世界都在向往的“美国梦”究竟有多少真实的成分?英裔美国人告诉他说:“在美国,人们总是告诉你,只要你努力,你就能爬到社会的顶层,如果你贫穷,不得志,那一定是你自己的问题,而在我的祖先生活的英国,人们会告诉你,既然你身在底层,为什么一定要往上爬呢?下面有下面的好处,上面有上面的苦恼!”
下面的好处未必是好处,上面的苦恼也未必是苦恼,但上面的苦恼到了下面就是大麻烦。以前人们还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现在不仅是人往高处走,水都往高处流了。高处不胜寒,但高处要取暖总要比下面容易得多。否则,为何只见向上爬的人,不见向下溜的人?有人不小心失足掉了下来,为何还有一片惋惜之声?
一天,庄子从山林中散步归来,神情非常悲伤。其门徒问他因何如此悲伤。庄子说:“我在散步的路旁,看到一个服丧的妇人跪于一座坟前,拿一把大扇扇一座新坟。我说你为何要这样做呢?那妇人说,‘我曾经亲爱的丈夫,要我等到他坟丘上的土干了才能改嫁,现在你看,这可恶的天气多么恼人!’”
这是寡妇的诚信,至少她坚持了坟丘土干这样一个底线。当今社会失守的底线越来越多,精神上的,物质上的,人文上的,科学上的,情感上的,伦理上的……如果仔细梳理,你就会发现许多人的修养还远远比不上数千年前这个手持大扇的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