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16世纪中国城市最流行的戏剧，是市民阶层和士大夫都喜闻乐见的娱乐，如此靡丽，又生机勃勃。今天，21世纪初叶，我们看到昆曲在几乎失传后，得以还魂重生，并且重塑辉煌，有时甚至出现万人空巷的场面。

本书由苏州才子刘建春和青年报人姜浩峰，带我们走进一个唯美的梦，走遍中国，苏州、上海、南京、杭州、昆山……

这是16世纪中国城市最流行的戏剧，是市民阶层喜闻乐见的娱乐。如此靡丽，却又生机勃勃。如今昆曲就像蛰伏了500年后得以还魂重生，当苏州才子刘建春在苏州大学的尊师轩聆听清唱，当青年报人姜浩峰来到北大的百年讲堂，他们发现的正是这样的景象。走遍中国，苏州、上海、南京、杭州、昆山……两位作者带我们走进一个唯美的梦。

太仓、昆山—昆曲从这里发源

从南码头曲到昆曲

苏州在困境中体味曲境

昆曲博物馆的流转时光

虎丘曲会：唱了四百年的水磨调

苏州荷花荡：盛夏版游园惊梦再现

姑苏城外看春台

笛声袅袅拙政园

艺圃薪传

留园惊梦

在沧浪亭寻找面水轩

东吴听曲

踏访纳书楹

在吴梅故居

在苏州昆剧传习所和顾笃璜聊天

百花巷：水袖那么一甩

上海——昆曲再生

豫园：移植来的古戏台

五原路：一段姻缘

宝山路：梅兰芳在此拍摄昆曲电影

剧院里的流转莺声

绍兴路：新编戏吸引年轻人

东方艺术中心：如舞池的舞台

东宫之夜

同乐坊：和柳梦梅、杜丽娘喝咖啡

南京——秦淮河畔的水榭歌台

秦淮河：烟笼月笼，桨声歌声

朝天宫里的鞠躬

袅晴丝吹来甘家大院

莫愁湖上的旦角大奖赛

杭州——一出戏救活一个剧种

莲花峰：戏剧大腕踪迹何处

万松书院：洞房花烛与金榜题名

雷峰塔：老衲、少年、美人

西子湖畔：为谁如此钟情

望江门：片儿川，中州韵

上塘路，情未了

北京——宫墙内外，水磨缭绕

苏州巷：江南意蕴

陶然亭：北地胭脂

回龙观：皇帝扮演梁山好汉

吉祥戏院：京剧大师改变了“车前子”

北大、清华：大学里的空谷回音

海淀：曲社复兴

扬州——绿杨城郭，水磨婉转

去扬州，寻找苏州女子芸娘

寂寞苏唱街

瘦西湖上的曲会

去临川，仰望昆曲的高度

玉茗堂：汤显祖的绮丽梦境

吴江——一个流派的诞生

沈景：誓死捍卫音律规整

洞庭西山：冷照鸳鸯湖上飞

七都镇：木偶昆剧世上独有

震泽镇：闯荡上海的小孩

南通——大师会师

水绘园的见证

柴湾：榴花不似舞裙红

望江楼：从“小上海”到大上海的友谊

温州——昆曲像一杯醇和美酒

永昆和苏昆：同一首歌

《张协状元》：真状元，伪君子

额子戏：中国式简谱

郴州——昆曲日臻大气

湘昆：在寂寞中坚守

后记

苏州荷花荡：盛夏版游园惊梦再现

荷花荡里，那些搭着戏台的大船上，《佳期》、《惊梦》、《琴挑》等折手戏正演得如火如荼呢！也许是女孩子多的缘故，邢些戏基本上是小生和花旦的对手戏，一般都是表达爱情的。

苏州人自古喜欢借各种祀神的机会娱乐自己，农历的六月二十四据说是荷花仙子的生日，葑门外的荷花荡里一整天都会上演折子戏，而看花、看戏的女孩子也是青春萌动，演绎出盛夏版的游园惊梦。

那是明朝末年的事了，丝绸商人的女儿名叫青荷。这天，16岁的青荷怀揣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踏上了前往葑门外的荷花荡的画舫。这是六月二十四日的上午，全苏州城的美女都要到荷花荡去给荷花仙子过生日。青荷的手隔着一层薄纱扶着后舱侧边的栏杆，月白的衣袖里一只手里攥着一方真丝汗巾，那丝巾上绣着荷叶和露珠，是青荷的作品。

一年前的事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去荷花荡，葑门是必经之路。出了城门，一条水巷的两旁是商铺林立的热闹之地。苏州的冰窖集中在这一带，里面储存着去年三九天里的冰块，西瓜在里面冰过了再拿出来卖，就能卖个好价钱。太阳很大很热，青荷又热又渴。与其说青荷的口渴足天热出来的，还不如说是给那些从沿河窗户里挂下来的竹篮引逗出来的。像今天一样，那时妈妈和姐姐们也在船舱里品茗，把玳玳花编织成花环或下五子棋。她们不知道船舱外面，青荷的心就像船尾灶头上的水壶，表面波澜不兴，里面已经在悄悄呜叫了。

一只只竹篮从窗口里荡下来，里面卧着翡翠样的西瓜。“嗨，来一个，要黑籽的！”青荷朝上面招手。一张黑黝黝的少年的脸伸了出来，他笑着，露出的牙齿在阳光下显得特别耀眼。“不要接，当心把你臂膊折断！”小伙子调皮地说，或许仅仅为了表明自己的西瓜大，但这句话让青荷很生气。她真的不接，让小伙子把瓜篮落到舱板上。青荷把铜板放到篮子里，朝上面回敬了一句：“看看仔细，不要数错了！”其实一共才三块铜板，青荷公然看低小伙子的算术水平。小伙子还在微笑着，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青荷的脸就好像是一朵盛开的荷花，绚丽逼人。

青荷的身边，装运着大红木箱的小船快速前去，摇船的小伙子们吹着口哨，请青荷让路，倏忽问已把青荷她们的船远远抛在后面，那木箱里装满了戏剧衣裳，昆曲折子戏的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本来，这些戏班子在六月十一为老郎神庆祝完生日，演出之后就散了，要到秋收季节天气稍凉下来再集合演出，但是，六月二十四的荷花生日和七月十五的中元节，对苏州人来说都太重要了，一些热爱昆曲的演员会自动聚集，冒着酷暑破例再演两次。

青荷手刚一碰到西瓜，就凉得缩了回来，手心全是水。这下子，她觉得自己得了理了。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脸上晴转多云：“西瓜上全是水，冰冰凉，叫人怎么吃呀！”“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小伙子似乎理亏了。只见他手一挥，一片白色的东西已经飘落在青荷的身旁。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块真丝方巾。青荷一脸惊愕，船动了，越来越快，擦了西瓜上的水渍，丝巾再也来不及还人家了。小伙子说了一句“明年还我”，又埋头做生意去了。

今年，青荷又来了。她一直在找那爿冰镇西瓜店，看得脖子都酸了。一出葑门城门，她就开始找那扇窗。可是，那里的店面好像都是一个模子里克隆出来的，哪一处才是汗巾主人的家呢？过了石拱桥，青荷的心反而放下来了，她知道，今年已经没有机会再碰到那个人了，那就再等一年吧！她不敢久留舱外，便跑进去和姐姐们下棋、猜谜。

到了荷花荡，已是中午时分。那里的船一艘挨着一艘，把河面挤满了。高大的桅杆密密麻麻地矗立着，像森林一样。一些小船划得飞快，年轻人在上面敲着鼓，吹着箫，而那些搭着戏台的大船上，《佳期》、《惊梦》、《琴挑》等折子戏正演得如火如荼呢！也许是女孩子多的缘故，那些戏基本上是小生和花旦的对于戏，一般都是表达爱情的。昆曲圈子里有“冻不死的花日，热不死的花脸”的俗语，这句话的涵义这时候才能体现出来。那些小旦穿的戏衣比平时更轻软，她们的身段是那样柔媚，她们的水袖是那样飘逸；而一些丑角，因为胸前要垫上一个厚厚的棉花包，再穿上外衣，简直像掉进蒸笼一般，但他们蹦蹦跳跳，非常敬业地演完每一个动作。

只见荷花荡里熏风拂面，唱戏声、叫好声、嬉闹声此起彼伏。空气里满是芳香，不知是花香、脂粉香，还是信佛的人烧的香？河岸边垂杨柳巨大而柔软的树冠在微风里袅娜起舞。树阴下，各种摊贩云集，吃的、用的、玩的，什么都有得卖。

青荷站在看戏的人群里，从上午到午后，她一直站着。戏里那动人的情节，让她数次泪湿衣襟，但是，她舍不得用汗巾来擦。好几个小时，她的手紧紧攥着那方丝巾。去年，带回家时上面隐约还有一种汗的气息。许多个夜晚，她避开姐姐们的眼光，在这块白方巾上绣上了两片荷叶和一朵将开未开的荷花。尤其是那荷叶上的露珠，是她花了许多时辰才绣出来的。她把一根丝线劈成十几根，然后松松地绕成半环，那露珠看上去熠熠闪光、玲珑剔透，让人忍不住想把它擦去。可是，花费了这么多心血的东西如今却无人欣赏。望着荷花荡里红玉点点，翠绿片片，青荷叹息一声，青春和荷花一样短暂，她觉得自己还不如荷花，荷花每年还有这样一天，得到许多人眷顾，而她青荷的心事，有谁知？

看《寻梦》的时候，她甚至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到荷花荡也是寻梦来了。经过一个卖莲蓬头的摊位时，青荷觉得自己的裙摆被人从后面踩住了，青荷正好有着一肚子无名火没处发呢！她猛回头正准备发作，表情却在一瞬间凝固了。原来，那正是青荷要找的人。脸还是那么黑，牙还是那么白，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把莲蓬：“喏，送给你的。”青荷的耳边传来戏台上急促的鼓点，她的心跳竞也如同那鼓点一样急促。她读过《西洲曲》，她知道那莲子就是“怜子”的意思，她脸红了。

青荷鼓起勇气想把袖子里的汗巾拿出来还给小伙子，试了几次，却拿不出来。有一个瞬间她甚至后悔在上面绣东西了。这时候，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子边吃杨梅边来到小伙子的身边：“生意忙着呢，你怎么有空在这里闲聊啊？”小伙子把莲蓬头朝青荷的手里一塞，乖乖回到了摊位的后面，忙着做生意去了。

戏台上的花旦在大踏步地围着一个无形的圆奔跑，这就是跑圆场。青荷也猛地奔跑起来，她记得今天来的时候系船的码头边也有卖丝巾的，她去买了一块和原来那块一模一样的白丝巾，来到了小夫妻俩的摊前。青荷微微喘息着说：“去年那块丝巾，我不小心弄丢了，喏，这是新买的，还给你。”小伙子连忙向他媳妇解释，是去年顾客买西瓜时借去擦上面的水珠的。新媳妇以女主人的口气说：“哎呀，很便宜的东西，亏你还记着！”其实，那是青荷和小伙子两个人的事，新媳妇根本就不了解。

夕阳西下，点了灯的船慢慢摇回城里。那些演戏的船又超越青荷家的画舫，朝城里开去。船上演戏的女孩子都已经卸了妆，她们在船舱外嬉闹，笑得人仰马翻。青荷坐在船尾，两岸那些渐渐远去的灯火和酒旗，在青荷的眼里模糊起来。“粉腻乌云浸，珠匀细葛轻。手遮西日听弹筝，买得残花归去，笑盈盈。”有人写了竹枝词描述苏州人为荷花仙子过生日的盛况。而热闹是人家的，和青荷无关。现在，青荷为怎么处理丝巾犯了难，带回去吧，那是一个伤心的根源，扔掉吧，又有点舍不得。

一直在默默摇船的吴阿姨开口了：“人家并没有答应过你什么啊。”说在了青荷的心坎上。吴阿姨去年也在，因此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青荷正在烦恼着呢，她像是小伙子的辩护律师似的，内心一直在为他擅自娶媳妇找理由，现在，有了吴阿姨一句话，小伙子在青荷的心里已经被“无罪释放”了。吴阿姨继续说，放在箱底吧，女人总有一些东西需要珍藏，不是为了看，就为了一辈子放在那里。一切处理完毕，青荷才有空让自己流了一回泪。她明白了，有一些白日梦，永远是梦，不会变成现实，有一些荷花永远只为了含苞，不为开放。

名词链接

折子戏 昆剧的选场戏，或称单折戏，大都是整本戏中较为精彩的出目。可以单独演出，也可以几出戏一起联台演出。

老郎神旧时昆曲艺人供奉的戏神。

《佳期》昆曲传奇《西厢记》里的一出，说的是红娘撮合崔莺莺来到张生房内成就好事。

《惊梦》昆曲传奇《牡丹亭》里的一出，深闺少女杜丽娘和书生柳梦梅在后花园幽会，花神用落花将杜丽娘惊醒。

《琴挑》昆曲传奇《玉簪记》里的一出，书生潘必正借月下听琴表达爱慕之意，道姑陈妙常表面嗔怪，内心感动。

P24-27

这是16世纪中国城市最流行的戏剧，是市民阶层和士大夫都喜闻乐见的娱乐，如此靡丽，又生机勃勃。今天，21世纪初叶，我们看到昆曲在几乎失传后，得以还魂重生，并且重塑辉煌，有时甚至出现万人空巷的场面。

最近几年以来，我们从苏州大学的尊师轩，到北京大学的百年讲堂，南京、上海、杭州、扬州、温州、南通，一路走来，我们追寻昆曲的痕迹，在时间与空间中摸索。从2004年最初动笔，至2008年，《中国昆曲地图》终于付梓。

苏州大学的顾闻钟先生告诉我们，看了这部书稿，他感到这是～本怀有强烈个人感受的散文集，即使完全不懂昆曲的人也会有兴趣看下去，看完以后，还能大致知道昆曲是怎么回事。说这话时，他正在给外国留学生讲授昆曲。这让我们想起他的祖父顾笃璜老先生，人称“江南最后一位名士”，为传承昆曲，老先生舍得花所有的精力，如今七十多岁的他还时常到苏州昆剧传习所给年轻人说昆曲。

在采访写作的这几年间，我们与昆曲有关的文章登上了高福民、周秦主编的《中国昆曲论坛》这样的专业期刊，也登上了《新民晚报》、《生活周刊》这样的大众媒体，还有《私家地理TRAVEL+LEISURE》这样的时尚杂志。

最近几年，昆曲和许多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一样，受到人们的追捧，尤其受到越来越多年轻人的喜爱。我们欣喜地看到这样的情形，也窃喜自己能为之贡献绵薄之力。

然而，昆曲热，并不能证明这门艺术必将恢复鼎盛。在2001年成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后，其现状并不令人乐观。全国专业昆曲剧团的数量寥寥几家，专业演员的规模少到可怜——每逢大戏，要去兄弟院团甚至京剧院团“借兵”。

当然，在苏州虎丘曲会上，在青年人众多的网上昆曲论坛，我们看到了希望。于是我们生发了一个愿景，希望更多像我们一样年轻的，以及比我们更年轻的人们，加入到昆曲爱好者的行列。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

“大江东去浪千叠，趁西风驾着这小舟一叶……”

只要有一个亮相，或者一句唱词打动你的心，就请带上《中国昆曲地图》，寻找最美的梦幻。或许你不懂工尺谱，也不懂橄榄腔，没关系，只要你拥有一颗能够并且善于感受美的心，你就会爱上昆曲。这是一门博大精深的艺术，音乐、唱词、身段，任何一个侧面都可能让人倾倒。假如说昆曲是阳光，我们不过是草叶上的露珠，假如你看到了斑斓的色彩，那不是我们发出的，是昆曲照亮了你的心灵。

最后，要特别感谢胡健、陈鸣华和黄慧鸣。当本书还只是一个想法的时候，胡健热情地将这个想法推荐给了陈鸣华老师，陈老师给了我们极大的信任和鼓励。然后，黄慧鸣编辑用她专业的眼光给了许多宏观和微观的指导，她甚至花工夫打字，将目录重新排序。在HSN或E—mail上，我们经常讨论全书的体例或某个词的含义。还要感谢陈陟、高士元，他们都是从清华园走出的资深曲家，我们在北京采访时，他们曾给我们很好的建议。他们的风度，令人想起俞平伯先生的谷音社时代，发豪情于宫徵，飞逸兴于管弦。

太仓、昆山、苏州、扬州、南京、郴州、临川由刘建春执笔，上海、北京、杭州、南通、吴江、温州由姜浩峰执笔。

书中若有错讹之处，敬请大方之家批评指正！

刘建春 姜浩峰

2008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