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主要讲述以桑蚕丝绸为支柱产业的某江南名镇上,沈氏家族企业里三个儿子在面对经济和家庭巨变、企业发展理念产生重大分歧时经历的爱恨情仇。从老爷子沈百弦手里接过沈氏集团的沈家三兄弟,面对由于资本运作失败而造成数亿元巨额亏损的现状,老大沈万忠打算抛弃丝绸主业,拍卖总厂、割断下属所有的家庭小企业,转投房地产,扬言“断尾求生”;而老二沈万全则在仿冒名牌的错误经营策略中越陷越深,老三沈万家意欲排除万难,为传统丝绸行业注入新兴产业元素,开拓创新,走出困境;与此同时,父子矛盾,兄弟矛盾,夫妻矛盾伴随着沈氏家庭转型期的阵痛逐渐激化。在沈万家的努力下,钱塘镇的丝绸产业如火如荼的发展起来,呈现出一派全新气象。
2004年春天,以蚕桑丝绸为支柱产业的江南名镇钱塘镇,猝不及防地遭遇来自国际市场的贸易壁垒,区域经济发展中潜藏的各种深层矛盾顿时激化,连接整个产业链的龙头企业沈氏集团因资金链断裂而陷入困顿。集团创始人沈百弦因病逝世,因他的三个儿子发展思路和经营理念截然不同,导致集团解体。老三沈万家在经受了项目下马、父亲去世、兄弟反目、夫妻离异等一系列沉重打击之后,面对父子、兄弟、夫妻、朋友之间的各种矛盾冲突和情感纠葛,以新型企业家的责任感,立足自主创新,围绕企业转型进行了艰难的探索。在化解矛盾、走出困局的过程中,老中青三代民营企业家都经历了各自人格的成长和精神的升华,在实现经济转型的同时实现了自身的转型。
古运河岔口,河面上弥漫着薄纱似的晨雾。一列长长的驳船缓缓驶来,几艘满载沙子的水泥船驶去。南来北往的船只错身而过,鸣响着悠长的汽笛声。织女河岸边,几个女人用河水洗衣物。钱塘镇沿街的一些店铺开了门,有一些人家在路边生起了炉子,炊烟袅袅飘在空气里。街上来往的人还不多,有一辆送早餐的摩托车从飘满炊烟的街道上疾驶而过,划破了早晨的宁静。
街头走过来一个女子,背着行李,三十出头的模样,脸庞俊俏,气质优雅,一身素净的装束。她叫梅同春。十多年前,她带着深深的感情创伤和无奈,远渡海外求学,归国后又在之江城里工作了几年。在外漂泊的那些日子,让她一度以为自己与这里不会再有牵挂,直到今天,她才清晰地意识到,这些年令自己魂牵梦萦的,依然还是这古运河边的江南小镇!
一股熟悉的味道飘来。她吸了吸,抬眼望去,发现自己竞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三碗倒”酒店门前。她微微一笑,跨了进去。这是一个传统样式的酒楼,木质结构,楼下摆着几张方桌条凳,临街的一面开着窗,里面顾客不多,只有两三个老人在吃早点。靠门边的一只锅子边,老板娘正炸着臭豆腐。刚才那股熟悉的味道正是从这儿飘出来的。
酒店还是那家酒店,老板娘还是那位老板娘。只是店铺显得旧了点,老板娘也显得老了点。
“给我来两串吧。”她觉得有点馋了,走过去对老板娘说。
“好的。”老板娘说着,一边好奇地打量她,显然没认出她来。
她拿了臭豆腐串,坐到临街的窗前,眼望窗外的景色,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老板娘站在一旁,默默看了她半天,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搭讪道:“喜欢吃我们这里的臭豆腐啊?”
“喜欢,味道很正宗。”梅同春转过头。
老板娘听梅同春说着一口钱塘话,有些奇怪:“听你口音,好像跟我们这里差不多呀。”
“我就是钱塘镇人啊!”梅同春一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老板娘打量着她,有些疑惑。她这爿店是镇里的老字号,生意做了快三十年了。钱塘镇里老老少少没有她不认识的,可眼前这位,却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
梅同春笑着说:“我认识你呀。那个时候臭豆腐是三分钱一块,两角洋钿就能吃个饱。”
“你是……”老板娘更加疑惑。
梅同春提示着:“还记得镇子东街有家姓梅的吗,就住在洋铁铺隔壁,对过是家做丝绵被的?”
“啊——”老板娘想起来了,惊讶地说道,“你是梅家那个小姑娘,叫……同春?”
梅同春含笑点点头。
老板娘仔细端详了她一番,惊讶地说道:“哎呀,真是的,有十多年了吧……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那个时候梳两把小刷子,瘦瘦的,每回来总是乖乖的……哎哟,真是长大了,长得更漂亮了,我都不敢认了!”说着,老板娘不禁笑了起来,引得笼子里的八哥也跟着“笑”起来。
梅同春垂下头,继续吃臭豆腐,心里既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
窗外传来熟悉的划桨声,梅同春抬头一看,只见织女河中有几只小船缓缓划了过来,就问道:“那些都是运茧的船吧?”
老板娘一边收拾,一边说:“是啊,正往沈氏集团的收茧站送呢。如今叫什么订单农业,全镇各个村子的养蚕户都跟他们签了订单,蚕茧下来就往那边送。”
“噢……”梅同春也想起来,是该到交茧的节气了。 一大清早,韦绢就接到了报信的电话。
在这个不大的镇子里,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成为真正的秘密,对于韦绢这位以女强人著称的沈氏集团董事兼南浔村丝绸总厂厂长来说更是如此。
“梅同春?”这么多年过去了,韦绢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个当年的情敌。
她怎么回来了?回来做什么?
带着几分惊讶、几分不安、几分警觉,韦绢下意识地从别墅客厅走到玄关的落地穿衣镜前,端详起自己来。 “阿姨,叔叔起来了。”小保姆莲花走到她跟前说。 莲花所说的“叔叔”,就是韦绢的丈夫沈万家,是沈氏三兄弟里最小的一个,也是沈氏集团的董事。这几年,说不清为什么,这对夫妻一直过得别别扭扭的,各住一个屋,连相互间要说点什么也时常要通过小保姆传话。
“今天去医院看父亲,叫他一起去。”韦绢说。
莲花答应了一声,就往楼上走去。
楼上,沈万家正在临时拼凑的卧室里满衣柜地翻找着衣服,单人床上已经扔了不少衣服,显得凌乱不堪,恰与高大英俊的男主人形成幽默的反差。
“叔叔,阿姨要你陪她一道去医院。”莲花站在他后面说。
“医院我去不了了,上午科研中心有要紧事,我得先去一趟。医院那边等我回来再说吧。”沈万家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莲花“噢”了一声就下了楼,对韦绢说:“阿姨,叔叔说他去不了。”
韦绢听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什么?父亲得的是肺癌,明天就要上手术台了,他难道不知道?你再去,就说我说的,今天哪里都不能去,必须跟我去医院!”
莲花显得有些为难,但还是答应着:“那……好的。”她又往楼上走去。
“莲花……”沈万家在楼上喊道。
莲花答应着,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他的卧室。
“我那套藏青色西装哪去了?”沈万家问。
“我送干洗店了,明天才能取。”莲花说着,指了指柜子里的一套西装,“那套灰西装是干净的。”
沈万家显得有点无奈,只好拿出那套灰色西装穿到身上,又翻出一根领带,一边打领带一边走下楼来。
韦绢打量着沈万家,心里揣摩着,他明明知道父亲明天要手术,为什么不肯跟自己去医院?那个狗屁科研中心能有什么要紧事,肯定是个借口,莫非……
沈万家像是没看见韦绢这个人似的径直走向门外。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