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主题大、时间长、牵涉面广”的小说，作者的目的是想“将时代的政治、社会演变，各种矛盾，中国革命的长期性、曲折性，前仆后继的斗争过程，失败和成功的经验、教训，描述一个轮廓。”应当说作者的希望基本上实现了，作者笔下的人物和故事，既是历史又是艺术，既有史学的价值又有文学的价值，既有艺术的虚构，又有历史的真实性，把历史和小说成功地融合在一起，就是这部小说的特点，也是它的成就。

这部长篇小说以主人公季交恕的人生经历为主线，描述了清束戊戌变法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期间历史演变的轮廓。小说通过主人公季交恕的活动，把历史事件串联起来，把不同的时间、地点集中起来，让读者看到了历史发展的脉络、不同地方的风情和五光十色的社会画面，以及不同人物的性格特点。小说同时刻画了了季交恕在风起云涌的革命运动中，由一个普通的知识青年成长为革命战士的历程，代表了那个年代知识分子较为普遍的思想与成长状况，具有一定的典型性。本书版本采用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

六十年的变迁：第一部

 第一章 如此家庭

一 商人养骄子

二 孤儿寡妇被人欺

三 走开些

四 搬往老家去

 第二章 由经馆到洋学堂

一 经馆第一年

二 读洋书

三 应科考

四 家学一瞥

五 洋学堂里

 第三章 从军路上

一 到长沙那天

二 懵懂一时

三 陆军学堂考过了

四 浔阳江头

五 进当铺

六 穿上军装

 第四章 革命运动在新军

一 文学社萌芽了

二 开始活动的新兵

三 笔剑唇枪

四 捉杨度华洋会审

五 急图起事不成

六 志士被逐

 第五章 亡命走饮州

一 在旅途中

二 州官衙门的排场

三 捉财神

四 周姨太与胖尼姑

五 四马分尸谁不怕呀

 第六章 暴风雨前后

一 刘复基筹划起义

二 三烈士就义，工程营发难

三 黎元洪怎么当都督

四 从饮州奔回武昌了

五 袁世凯的阴谋诡计

六 革命党瓦解土崩

七 出东洋

六十年的变迁：第二部

 第七章 海外归来

一 踏进国门头两天

二 上海租界坏透了

三 彷徨

 第八章 还乡后

一 重逢旧友话时艰

二 年年躲兵

三 两件事

四 “五四”浪潮

五 团结才有力量呀

六 鹤唳风声又一年

七 无路可走

 第九章 山穷水尽下长沙

一 赋闲

二 教书

三 索薪

 第十章 有了指路明灯

一 共产党在生长

二 安源之行

三 工人运动开步走

四 国共合作声中

 第十一章 大革命前奏

一 右派不少啦

二 大元帅在韶关

三 谭三爷垂头丧气

 第十二章 岭南风雨

一 民众运动的新方向

二 睡狮怒吼了

三 歼灭滇桂军

四 一股妖氛

 第十三章 革命高潮又低潮

一 北伐

二 踏上征途

三 人民帮助打胜仗

四 南昌城下

五 萧墙启衅，功败垂成

六十年的变迁：第三部

 第十四章 星星之火

一 平地一声雷

二 两个活阎王

三 故乡血泪

四 上海亭子间

“长高了呀！小乖乖！怎么不胖啦？还要吃好些，穿厚些哟！你们要当心！”季昌志抱着交恕开玩笑时，对晚和夫妇总是这样告诫着，因见这孩子是将顶两房的人种，虽长得玲珑俊秀，然而这样瘦，是否能长寿永年为季家承宗接代呢？这不但昌志，就是晚和自己，也常为此而担心；究竟少英是年轻妇人，不在乎。

平江县一家最大的中药店景云堂，开设在东街全义生斜对门。老板吴小蜂，也是由经商起家的大财主。他的药店，主要做批发，同时也做咀片——零售，无论参、茸、鹿、桂，膏、丹、丸、散，以及其他各种各样贵重补药，无不应有尽有。袁云亭，就是这药店里的有名中医。

“云老！请你看一看！能不能吃鹿茸？”季晚和亲手牵着交恕到景云堂请袁云亭开药单。

袁云亭笑嘻嘻的：“不能，不能，鹿茸性燥，太补了，小孩受不了，只能多吃些带温补的燕窝等类的东西。”一面说一面拉着小孩的手，照例按一下，马上戴上一副铜框子大酒杯一样圆的老花眼镜，拿起笔来，开一张助脾糕的药单。

于是每天除吃助脾糕以外，冰糖蒸燕窝，成为交恕的经常副食品；至于鸡、鸭、鱼、肉、糖、饼等，更是吃个不停。而且他要什么，就给什么，两三岁的小孩，居然夏季着纱服，冬季穿皮衣。

季交恕现已五六岁了，虽然一样瘦，却长得日益活泼。左右邻舍，都称道他是个好孩子。可是，愈大愈顽皮，小小的年纪，就跟着全义生那些年轻店倌和徒弟去妓女家里玩。学会了吃酒，吃水烟，打天九牌，赌双单，经常跑到邻家去偷看男女私生活，并且照样摹仿。所以邻家都讨厌他，咒骂他，不许他邀同他们的小孩一块儿玩。

“少大嫂，看你这位少爷。”住在砚泉巷口魏家祠堂旁边的桂大嫂，一手牵着她哭丧着脸的小女孩，走进砚泉巷晚和公馆里，向少英边喊边说：“把我的孩子咬出血来啦！你看？”她把手一扬，指着那女孩的小嘴唇。

这时，桂大嫂的内心虽很生气，却因她的丈夫胡老贵所开的木行，是专替全义生制红茶箱子的，故敢怒而不敢言，只是半吞半吐，隐隐约约的将邻舍的闲话，述说一些。

“对不起，等他回来我打他，不要哭。”少英拿出一些糖果，和颜悦色地安慰小女孩。在叫“请坐”“吃茶”当中，她从桂大嫂口里听到这些邻舍如何讨厌交恕的情形时候，就惊讶一声：“呀！”面色立刻改变了。

正当天气炎热的同日中午，忽然一阵狂风，墨一般的密云，豆一般的雨点，使气温下降了。然而少英的火气，并没有随着气温而下降。将桂大嫂送出去后，站在门口，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等着儿子回来。恰好这时，野马似的交恕，从外面一蹦一跳地奔回砚泉巷来了。

“来！跪倒！”季交恕刚一跑进大门，童少英就一手抓住他，赏了一顿耳光之后，拿着一根大篾片，叫交恕跪在自己面前，边哭边骂道：“这样不争气，偏要到外面去学坏事情。”将他的衣服脱光，劈劈啪啪地痛打一顿，推出门外，怒吼道：“滚出去！不许回来。”砰！关闭了大门。

少英对儿子虽一向很严，交恕也一向怕她，无奈爸爸娇爱，有所恃而不恐。现在赤身露体，虽是小孩，也懂得有点害羞，躲在大门外淋不到雨水的八字门屋檐下，面向门墙，一直站到爸爸回家来吃晚饭的时候。  雨过天晴，暮色已笼罩了大地。季晚和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从容不迫地由全义生走回来。刚一转弯，瞥见公馆门墙下站着一个全身光溜溜的背脊和屁股上一条条红痕的小孩，问道：

“喂！你是谁家里的呀？”小孩不作声，仍然紧紧地面靠着墙。晚和猛然用双手拉转他来一看，吃惊道：

“嗳哟——我的宝贝！为什么搞得这样？”

“妈妈打，她要我滚。”

晚和一听生气了，双手抱着他，走进大厅，气冲冲地往紫檀木靠椅上一坐，吼道：

“到底犯了什么王法，你打他？”不听完童少英的回答，就像响雷一样地震怒起来：“我这大年纪，才有小孩，五百串钱，讨得起‘小’，五千串、五万串，买不到亲生子，你晓得吗？”一面骂，一面抓着少英的头发，举起拳头乱捶一阵。

童少英本是有志气又有脾气的女人。从被嫁给晚和以来，早就为着做小老婆这件事心里极不舒服，加上晚和性躁口钝，没有什么话说，因而夫妇感情不大好。现在听得丈夫居然说出他从来没有说出过她所忌讳的这个“小”字，不由得不号啕痛哭起来。可是，虽很伤心哭，却不敢回手打，为的是怕犯法处剐刑。

交恕虽很顽皮，看见母亲挨打与啼哭，也感动了他的小心灵。突然往地下一跪，双手抱着少英，两眼望着晚和，大哭大叫：“爸爸！我听话，你不要打妈妈。”

从此以后少英总是愁眉不展。她想：孩子这样调皮，爸爸这样骄纵，太宽了，怕儿子学坏样；更严些，又怕引起夫妇不和。唯有送进学堂去，绊住他一双脚，免得到处乱跑。

“晚老！交恕这么大了，送去上学好吗？”正当大厅上摆满了鸡、鸭、鱼、肉、包子、粽子、雄黄酒，吃端午饭的时候，少英同晚和商量。晚和仅只点点头，等了一刹那，才答复两个字：“好吧。”

P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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