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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灰娃的诗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灰娃
出版社 作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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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热烈、芬香、雍容、华采、灼目、高古。这些太阳的意象,无论是充满激情,还是给人以尖锐的疼痛;或是热血腾跃,还是格外凝重;或伸手可触,还是博大、虚空,是历史抑或现实的——其特殊的意义在于始终照徹着诗人的内心,或者是她内心受难时那颗隐秘的太阳的搏击、升腾。因此,灰娃那种对于光明的无限的渴望与憧憬,无疑成为她多年来诗歌创作力量的源泉。阅读上述这些太阳的意象的诗行,所唤起的审美想象,即是味觉的、嗅觉的、视觉的、触觉的、听觉的,甚至被调动起的第六感觉,会奇妙地复合、交融在一起,在与她感同身受之外,让人产生阅读的新鲜与愉悦,或是一种心灵的释放而无与伦比!

内容推荐

老诗人灰娃的出现,是当代诗坛的奇迹。她以其高度的独特性,突破了多年来中国新诗的常规。她没有一般女性诗人的心态和情调,阳刚之气和阴柔之气并存,北方的雄奇与南方的缠绵并存,极端的真率,极端的真挚,极端的勇锐,充满着女性的执着与坚韧。她的诗,是一种新的个性化语言的爆破,是灵魂冒险、灵魂遨游的记录。

目录

灵魂邀游的踪迹——序《灰娃的诗》

卷一 寂静何其深沉

 路

 穿过废墟穿过深渊

 无题

 武则天皇帝陵

 山鬼故家

 少年诗人夏龙

 只有一只鸟儿还在唱

 静夜的旋律

 带电的孩子

 寂静何其深沉

 无题

 山谷啊山谷

 无题

 不要玫瑰

 我怎样再听一次

 塬上

壶口瀑布

禹门口的风

遥望党家寨子

过司马迁墓

 大漠行

在大漠行进

月亮从大漠滚上来

腾格里短歌

大屏障

 沿着云

沿着云我到处谛听

龙水梯

呼啸的山风

临风凭吊

 童声

己巳年九月十二日

童声

春寒听雨

夜深沉

大地从没这样孤独

童声中断

童声飘逝

卷二 我怎么能说清

 野土九章

第一章 乡村墓地

第二章 大地的恩情

第三章 水井

第四章 午间村庄

第五章 神奇的打扮

第六章 出嫁

第七章 人与神的故事

第八章 大地的母亲

第九章 天下黄河

 祭典

故土

村口

我怎么能说清

纺车

月光

四月天

我怎么能忘怀

土地下面长眠着——

心上的清泉

哭坟

端午的信息

鸽子

在幽深的峡谷

我美丽忧倦的大地啊——

 文革拾遗

我额头青枝绿叶……

墓铭

 月流有声

是谁背叛神的意志灭了蛐蛐知了王国

鸽子、琴已然憔悴

待到星回于天……

忧郁症

烟花时节……

国旗为谁而降

用柔软坚硬的笔触

怎样言说

月流有声

那些生命那些水井

卷三 读画散记

 《孟母林》的诞生

 读画散记

 知白守黑大象无形

 我读冷冰川

 不容忽视的价值

 记忆敲响那命运的铜环(伟明访谈)

试读章节

《路》

哦 时间的重量

压弯了我们的腰

那一霎笑意一盏灯焰呢

流星曳去了 但听

远梦回响

浪花溅泼

沉淀了一味咸涩

我们的灵魂

毒火烧焦

烟云奇幻

膝行前往

终于

连苦笑 也

厌弃了

哦默默不语的灵魂

在以往

我们曾

手牵手面对面地痛哭过

还相互按着彼此创伤

以暗灰的幕布 将

凄情笼罩

哦浑沌无识的灵魂

我们不是竭力栽培

不开花也不结果的蔷薇?

曾百般挥霍自己

毫不吝惜 惟恐迟疑?

哦怎能赔偿

怎能再世一次我们的生辰!

命运的风波 怪异的痛楚

将我们推向埋葬身心的漩涡

以哭泣呻吟押韵和歌

我们的手臂 人说是钟情热切

我们蹒跚人间紧拥磨难

过路者都把这浩大悲壮

把这隐痛 轻笑闲谈

当我们告别人间依稀长叹

可还有什么值得顾盼

为何总不肯闭合双眼

它是那样纯洁无辜永无希求

当我们长眠在荒墟墓园

坟头松枝荫蔽一丛素静百合

抚慰寂寞含冤的心愿

地上,为梦想缠绕又被抛却

地下,我们的喟叹透过泥土

摇撼歪扭的宇宙

依旧看见神道们手握法杖

另一手一支鲜花罂粟轻轻一点

厚道的美丽的全都垂泪下跪

怀疑不信的全都鼓掌颂赞  哦 觉醒的灵魂

我们满头乌丝

月亮银光吻过

太阳也洒过金辉

今夜 它已被秋霜冬雪染尽

我们还是不厌弃泥土岩石

而渴求浮名黄金

从未奔赴盛宴

只以酩酊沉醉奉献

用热烈坚定的脚步踏碎

日久年深的忧愁

在牺牲的血泊中痛彻震颤

却欣然

哦 弹起竖琴

让繁音交会 举起酒杯

活泼的泡沫杯沿翻滚

我们如霜似雪的银发间

插着忧郁神圣的紫堇

心里头 戴的是一顶

荆棘之冠

哦 天真烂漫的灵魂

记得吗 大风之夜

商旅的驼铃在谷底

悠悠扬扬 雨点儿草丛上浙沥

我们银子般的童音

顺着蛮荒山坡 与高原雷声

争相滚动

电火的锋棱在云层飞光流星

仰望高原旷野的奇丽

稚气无忧的笑声也一齐

飞向阴沉威严的天穹

它也趁星光灿烂人梦凤静

在延河冰场与山崖危石

往返呼应

我们也曾 驾着月光

游荡河岸上 乘着流萤

从清凉山兰家坪

兴冲冲奔赴那

质朴热烈的晚会歌唱

每每赢得暴雨般的

掌声满堂

形影不离

信心百倍 行军在

崎岖山间 我们时常

盘膝坐在贫苦农民炕边

出征前戈矛铿锵人声鼎沸

誓师大会 我们振臂举起

必胜的信念

哦 热泪滔滔的灵魂  我们一身泥土真菌气息

战歌飞扬走进都会

旧世界的残花败叶

在我们脚下满地翻飞

我们又以赤子的心与泪医治大地

累累伤痕

哦 梦魇困绕的灵魂

当我们追赶循环的星座

在青天深处与天使同飞

狂吹狞笑黑色闪电一阵

我们负伤的羽翼

痛苦地拍击着

难以鼓起

戴花的山坡

含笑的林苑

我们的欢笑我们的血泪

灌溉了荆棘满林

一项一项数过疼痛迷惘

用淌血的额角

劈开浓雾摸索

如今 我们已白发如丝

当清寂的黎明 洒落在

栅篱的牵牛花上雏菊之旁

一丝晨光郁郁

在低垂的梅李枝上闪现

哦 初醒的灵魂 我们是否

清晰记起

往日深山野洼 蜿蜒伸去

艰难足迹何在 想起来就

令人心头作痛 山民们而今

谁已不在人间 又添了几多新丁

当他们回想如火如荼的往昔

是怎样

评说我们?

一九七二年

《穿过废墟穿过深渊》

哦 清朗透明

长笛一声声

晨号激荡金色云层

美好时光 已

与 年 岁

共逝

蓝 黑

浓绿墨深

那忧郁星辰

也 随 潮 汐

流 走

我们也曾背着人将

长长的夏唱成一支歌

我们的额  一串冰凌吻过

我们不是编过

忧惋的花冠?

不是跑得老远老远

采来忍冬绕成花环

欢愉又青葱?不是走在

一条走不完的路

那时黑夜还正揪住黎明?

夜气浓湿古坟幽寂

原野布满埋伏

野花落了又开

拱门破败

石阶塌损

哦 别提 别说

都一一省略

难付言词笔墨

细听过往脚步

步步都是已逝的

我们青春的回声

不由人

胸膛一阵灼烫那儿

已酿出一池泪一滩血

又是一个

清冷的秋天的早晨

又要迎来

冬日黄昏漫长沉闷

孩子们

我们可否再次点起

金色烛火

众琴铿锵

月华星芒飞遍

镶上碧空有

我们一大滴泪

在高处燃烧最是晶莹

我们又

用天声用月色清露

编成一个花环不朽

满腔心思都被

一袭蓝雾一片白云系住

生命弦正要调好

去航越

瀚海冰峰

在那绝岭

武帝立马翘首

亚历山大东望却步

天宇澄清

冰川火河扶摇晃动

驾波驭涛我们载了一船

青山爱绿水情  一船未知一船呼唤

这样就

浩荡 堂皇

虽是还

有些苦

一丝薄荷

味道

一九七七年十月

《无题》

狼群出没的地方

风越发凄厉

呼啸着疯摇

参天森林 也不知这样猛烈撞击

痛还不痛 声响干涩

这些伟岸的树 没有泪

林中的湖已冰封

走进这些千年老树

满天星星飞扑下来

鹧鸪疾溅起琴键

旋转着在四方熄灭了

我聆听一片忧郁的沉寂

看远方烟云轻霭 血液里那份

粗朴土地的乡情

狠命吞噬蛮荒

《武则天皇帝陵》

金银砌成的堆?

珠玉垒成的冢?

哦不,不

你可见过那一方

那儿白云飘荡

松柏郁郁葱葱

女皇的陵寝梁山

高耸一天蔚蓝

凌驾四野苍茫

巍巍峨峨 泰然自若

野风扇动

青枝绿叶满山摇曳

浩浩渺渺碧浪滔滔

你可见过

则天皇帝归天的居所

松柏石雕宫阙一座

那儿陵山天地卫护

披朝霞戴月色

雄视千古远眺九州万国

哦,什么祭殿丽宫

有这天然祭坛苍凉磊落

叫人追思默悼

已然疲倦

长睡不醒的亡灵  石刻仪仗队直阁将军

冠服整肃 双手执剑

异国首领使节

礼拜志哀 成列成行

万兽之王雄狮昂首挺胸

听来地动山摇

看来路——

华表近前朱雀翼马镇守

望陵下——

偌大青石碑一通

却见无字无文石碑平平

怎么?

盖世女皇缄默不语

功过留待

后人评说

哦,你这古国杰作

什么启示怎样的头脑

将你设计创造?

对着我的心灵

你想诉说什么?

……无情的岁月人心

将你毁损

夕照幽影残垣颓碑

给你蒙上一层深沉忧郁的光辉

雨打苔侵 荒草野菲

增添凄清荒古的美

湮灭不了你那

悠悠苍苍万世不朽的气象

阴雨天

黑云低垂 蒸气滚滚

你就在空潆烟雨中

孑然独处 吞吐大荒

难道

还有什么能与你

体天悟地的诡神谲魂

相比伦?

你是用

草、篆、隶书写在

江山苍穹之间我们民族

深刻的个性

雄浑、端庄、清逸、敦厚

——都蕴蓄在一个

朴素之中

P2-19

序言

灰娃的诗具有高度的独创性。在她的诗里,见不到多年来中国新诗的习惯语汇、习惯语法和常见的“调调儿”。它是常规的突破。

没有一般女性诗人的心态和情调。阳刚之气和阴柔之气并存,而以阳刚为主。从根本上说,仍是“这一个”女性的阳刚。

北方的雄奇与南方的缠绵并存,以前者为主。这种雄奇又根植于“这一个”女性的执着与坚韧中。

一面心灵的镜子。极端的真率,极端的真挚,极端的勇锐。是一种新的个性化语言的爆破。是灵魂冒险、灵魂遨游的记录。

使人想起英国的布莱克(Blake)、美国的狄金森(Dickinson)、中国的李贺。

以上是1997年10月21日灰娃诗集《山鬼故家》研讨会上我的书面发言,我因故未能出席,由刘福春在会上宣读。

十一年过去了。我多次重读灰娃的诗,她的诗依然强烈地震撼着我。我感到,她的诗似乎越来越新鲜。那鲜活的、灵动的、超凡脱俗的、闪烁而又具有强烈穿透力的诗语之光,刺透我的心肺!

灰娃1927年生于陕西农村。12岁到延安,在儿童艺术学园学习和工作。抗战胜利后到第二野战军转晋冀鲁豫解放区。在她的记忆中,故乡是神秘质朴的自然幽境,延安是温馨和谐的人间社会。但,上世纪四十年代末她进入大城市以来,人际关系的变递,政治风雨的频繁,她感到格格不入,极端地不适应。两种生活风格形成对峙。最后她陷入精神分烈的异常状态。革命的摇篮,培育的是驯服工具,还是叛逆性格?历史辩证法常常留下反讽的记录。从宝塔山的烈火中飞跃而出的是一只新生的凤凰,她的心灵是永远自由的翱翔!她追求的,她服膺的,永远是不羁和解放,她投入的,永远是大爱、大悲和大悯!

法国思想家狄德罗说:“什么时代产生诗?那是在经历了大灾难和大忧患之后,当困乏的人们开始喘息的时候。那时,想像力被伤心惨目的景象所激动,就会描绘出那些后来未曾亲身经历的人们所不认识的事物。”灰娃的诗验证了这一论述。她的《童声》组诗就是这类诗作的代表。从《己巳年九月十二日》到《童声飘逝》,正是“想像力被伤心惨目的景象所激动”结晶而成的血泪篇章。“迷彩服快速移动”、在“全球闻名的大街”、“初夏夜晚”、“枪弹洞穿”……构成一系列意象。接着,“课本和歌页”、“散发乳香浑身虎气”、“鲜血从明洁嘹亮的太阳穴喷射”、“童声飘逝”,从这组叠折而起的意象群中,诗人发出了正义的呐喊和悲愤的控诉,呼天抢地,感天动地,撼天拔地!

灰娃曾是精神分裂症患者。但,病到最重时,蜕变为精神最健全的人!只有精神最健康的人才能吟出如此强烈关注世态人情的诗篇!灰娃常常是梦游人,常常处于梦境般迷离惝恍的状态。但,梦到最深时,反而成为芸芸众生中最清醒的人!只有心智最清醒的人,才能唱出如此针锋相对抨击丑恶的浩歌!

人事原是生生不息的大自然的一部分。灰娃写有许多反映大自然的诗篇,如《大漠行》、《大屏障》、《太行记事》等。这些诗篇大都是大自然在诗人心象上的投影。诗人的心被伤心惨目的世态所烤炙,在激动情绪的冲击下,想像力龙腾虎跃,使各种具象经过过滤或升华,实现嬗变和换形。于是,流泻出一组组异乎寻常的诗歌意象,如:“整个风库沙原/窃议着一场哗变……”如:“代代尸骨站起来/拼杀声逃亡声凋零声喟叹声/狠狠抽击大地……”当诗人的笔锋触及抗击日军兽行的山里人时,抗日英雄们的精魂从大自然的怀抱中出现:“永远永远/在山风中闪耀”,这些精魂撞击诗人的神经,一一幻化为“呼啸的山风”,“穿透前生与现世的边缘/在阴阳界限升沉回旋……”诗人激情的狂放奔涌,终至痛不欲生,超越生死界线,到达真与梦的合一,“岁月沧桑变得模糊/今生前世被勾销焚尽”。这就是灰娃的诗,这就是“聊乘化以归尽”的境界!

灰娃眷恋故土,因为她生于斯长于斯的乡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她的《野土九章》组诗再现了故乡的自然风貌、历史沉积、乡俗民风、人情世故、生老病死、节庆悲欢。在这些怀乡诗中,一山一水,一草一花,无不具有鲜活的生命。宁静的白昼里,大气中会隐约飘出圣乐。钻天杨精神抖擞,天风逗它哗哗鸣响。合欢托举着红霞,成为披戴着婚纱的新娘……而村合的雄鸡的楼船的形象出现,使这只家禽的生命变得更加庄严和尊贵。灰娃描写乡俗,深入到民族民间的深厚底蕴。少女出嫁时的穿戴、花轿、礼仪、事无巨细,一一美妙地呈现,毫无繁琐之感,但见文化传统是如此深远而蕴藉!连男孩的名字、女孩的名字都有历史和生活的印痕!似乎,灰娃对大自然和故乡人的感应,不止通过五种知觉,而是有第六知觉,第七、第八……这种感觉,能从文字中隐隐透出。

这里不能不提到,灰娃在描写故土时,以无限深沉的感恩之情,勾画出了母亲的形象。母亲“在棉田摘花,在场上扬谷/在井边洗菜,在灶头烧饭”,经历过灾荒饥馑,战祸恐怖;在反动政府发动内战的黑夜,母亲“手握菜刀屏住气息/挡住抓丁的士兵”,让儿子翻过后墙逃走……每个细节都生动鲜明,含意丰厚。从年纪轻轻一直到白发苍苍,母亲的形象饱满,纯净,如大地一般厚实、美丽而崇高!灰娃写道:“妈妈何以竞天女一般巧思妙想/又如此温馨明媚?我寻思定是/有一个魔幻小精灵在她心里。”这是做小女儿的神奇猜测,美妙想象!母亲是大自然的产儿,母亲与神秘的大自然必然有着千丝万缕割不断的联系。

这时,涉及某些神秘的东西,如前世今生,吉凶预兆,亡魂游荡,尸骨站起,猫精出没……等。我以为,这些与迷信无关。弗洛伊德发现人的潜意识,这是一项重大的科研成果,对人类认识自己有巨大意义。灰娃诗中的某些神秘事物,源于人的下意识或潜意识。西方有一种文学流派叫超现实主义,与人的潜意识有关。灰娃的诗不能定位于超现实主义,但某些部分有超现实色彩。

谈到文艺流派,灰娃在她的评张仃绘画的文章中写道:“画家气质有两类:思维型和表现型。前者注重生活印象,表达离不开客观;后者常要突破,表达主观,不受生活和传统束缚。思维型,美术史家归为现实主义,写实;表现型,归为浪漫主义,写意。”拿这段分析来印证灰娃自己,那么,她的诗可以说偏于表现型。但与英国十九世纪浪漫主义不同,也与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国有人提倡的革命浪漫主义不同。如果说与英国浪漫主义还有一点联系的话,那也仅仅是她的神秘色彩与布莱克有某些相似点。她也没有同中国的诗歌传统割裂,例如,可以从她的诗中看到李贺的影子。

让我们回到灰娃对大自然的描写。她写过夏季的暴雨,暴雨下的树木花草“那铺天盖地绿的世界亢奋不安的骚动”,写过“新的生机挣脱自己肢体的声响,何等惊诧,何等骇异啊”!这里,诗人的听觉已超越正常的灵敏度。她写有一次听到清风扬起琴声时,“我俯瞰下界血色背景/一排排刑具依然挂在墙上……”这里,诗人的视觉已超过正常的灵敏度。她写乡村墓地,眼前涌现“一座颤抖着神光鬼火的灵殿”,“幽灵们走出地府,在阴阳交界处去赴亲友的约会,取回他们的馈赠……”这里,诗人的知觉已超过正常的灵敏度。这些诗句说明灰娃作品的某些神异色彩,这种色彩加重了诗作的深邃度和沉重感。

灰娃的诗歌有很多写于“文革”中,特别是七十年代初期。那时她处于中年。近年来她新作不断。她八十岁时写的诗《烟花时节》、《月流有声》等,依然令人惊异!她并不重复自己,不可能产生复制品。她在超越自己。《烟花时节》写“一对精灵”在树丛里、在水上、在花间飞翔,变成“一对精灵”,又幻成诗人的“我的精灵”,最后成为诗人自己即“我”。诗人“影”与“我”合一,“儿时”和现实重叠,“前世”和今世变错,“梦乡”和现实撞击。诗人即“我”在“七彩光线里面飞”,“在雪青的明媚里飞”,美得令人颤抖!诗中构建的种种美的意象,是她过去的诗中未曾出现过的。《月流有声》也写儿童时代,写“婴儿睡中的笑”,“幼鸽翻飞”,“心与一片流云一同行进”。同样美得令人颤栗!诗创制的美的意境,意味着与荒谬和丑恶的彻底决裂!

今年,2008年,八十一岁高龄的灰娃因病住院。正逢汶川大地震。病中的灰娃关注着国家人民的重大灾变。她在病床上写了两首有关地震的诗。《国旗为谁而降》写五月十九日十四时二十八分全国降半旗为死难者志哀。她依然不采用多数抗震诗的写实笔法。诗开始时,她写“祖国的创伤不幸腐蚀成的”“我心的皱纹”。祖国的创伤不幸,恐怕不仅指地震灾害,也指一切人为的灾害。这灾害腐蚀成的诗人“心的皱纹”,孙女奏出的琴声也不能抚平!诗人年深日久的忧愤,形成“淤血”,“堵住了心口”。但是此刻,有谁在心口“装上了弦索/悄然发出均衡熨帖的奏鸣/恍惚听见孙女儿指尖溢出/流水琮琮琤琤……”顿时,凄美奇异的幻象出现:“仿佛充满灵感/融化着的花瓣纷纷坠落”,诗人“透过深藏的泪水”,看见“整个世纪的伤恸”被“兰的哀音紫的雾氛缭绕着/氤氲着……”这一切纷纭幻美的意象因何而呈现?最后点出主题:“我们的国旗/缓缓下降”……从这样的角度,用这样的心感,来写全国降半旗,何等新颖,何等庄严,真令人心灵颤动!而且此举与整个世纪郁积的丑陋,创伤,悲恸联系起来,形成对比,更令人思潮澎湃,心荡神驰!又是一首杰作!另一首为五·一二大地震而作的《用柔软坚硬的笔触》,视角也十分独特。诗中的第二人称“你”是一位地震遇难者,在突发的死神来临之前,还在考虑儿子的学费,住房的费用,与父母官的争执。生活艰难啊!而最后,“你用残损的肢体支撑起劣质水泥”!诗人含泪问道:“彼岸的路可好走?日子可顺?/……对此岸的留恋遗愿仍放不下?”九曲往还,荡气回肠!灰娃的神思不仅关注到救死扶伤,保护人的生存权,而且飞跃到维护庄严的人权。这首诗是这样结束的:“中国已呼出:/让中国孩子免于失学的恐惧!/让中国人居有其所,敞亮结实!/让中国人——/成为公民/尊严!高贵!”这样,这首诗歌就达到了一般抗震题材诗所没有达到的高度。

灰娃的诗歌语言极其新颖。她的诗语创新根植于汉字汉语本身的弹性或模糊性。比如词性的转换灵活,本是汉语的一大特色。灰娃就善于发掘汉字自身隐含的各种可能性。她有这样的诗句:“这儿你脚前/碧绿层层波着荡着涌着……”这里名词“波”用作动词,与“荡”“涌”并列,使人感到何等鲜活啊!有时,词性没有变,但词放置的位置却异乎常规,如有这样的句子:“寻找偃息的旗/我踏遍岩石和遗忘……”岩石是具体名词,遗忘是抽象名词,一实一虚,这里两者并置,同时作为“踏遍”的宾语,这就在读者心中产生了突兀的、异乎寻常的效果。有时,词作为修饰语,与被修饰的词的关系越出常规。如说:一个精灵俯冲时掠过了“青色的憧憬”,或者:母亲人格的“神韵葱茏”,即是显例。“憧憬”、“神韵”都是抽象的东西,都用表示颜色和表示生机旺盛的定语去修饰它们,以实状虚,这就产生异常的鲜活感,赋予所咏之物以新的生命力。

灰娃挖掘汉字的潜力,真下功夫。比如色彩形容词“蓝”,她就创造了“冰蓝”、“宝石蓝”等多种词语。蓝色本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它可以随着不同事物、不同情绪而千变万化。灰娃写道:“月亮啊,女王!冰蓝幽寂。”一个“冰蓝”就把月亮的晶莹寒冷的色泽描写出来了。灰娃又写道:“天顶发出的琴音”是“冰蓝冰蓝”的,这就使原属于听觉的琴音(实际上它并不存在)具有了诉诸视觉(蓝)和触觉(冰)的属性,仿佛它真的来自“高处不胜寒”的天国。灰娃写道:“有一位农妇,月蓝布褂在仲春田野蓝濛濛的空气中闪映素静的美。”农妇身上的布褂子是“月蓝”色的,看上去多么洁净清亮!而田野里的空气是“蓝濛濛”的,有颜色,而且给人湿润的感觉,使读者有如置身现场。灰娃写午间的村庄,说村中弥漫着一种静谧,忽而提到“击出的光明亮扎实,在蓝汪汪静深背景上”。“光”被击出,而背景则是“蓝汪汪”的!村景成了一片水灵!“三点水”偏旁,汉字的象形特质被调动了起来。灰娃写秋天的原野,说“忧郁的蓝幽幽的温柔渐渐扩散,湮没大地溶染万物”。温柔是一种感觉,是非物质的,它在原野上扩散开来,竞有一种“蓝幽幽”的属性。“蓝幽幽”似乎难以从视觉中找到,恐怕只能从情绪中找到。当它与“忧郁的”并置时,读者也许可以领悟到这种“温柔”的感伤味道了。(顺便提及:英语blue是蓝,又是忧郁。灰娃这里似是与这个英文字巧合了。)然而这种感伤中,又隐含着一丝甜蜜。从上面的例子中,可以看到灰娃对色彩的感觉何等敏锐,何等细微!而且她摸透了色彩与人的心态、人的情绪的密切关系。令人惊喜的是她能运用汉语字词把她的感悟表达出来。

灰娃还善于改造一些汉语字词。她写两只老黄牛,称之为“一对牲灵”。“牲灵”该是是从“生灵”中脱胎出来的。后者指人。那么牛呢?牛是牲畜,于是“牲灵”自然地诞生了。又如她写道:“妈妈安祥从容……”规范词是“安详”。写成“安祥”,是否错了?不见得。妈妈的神态不仅“安静”,而且含有“祥和”的气氛。用“安祥”未必不合适。灰娃写历史沧桑时,用了“兵慌马乱”四个字。规范的成语是“兵荒马乱”。写成“兵慌马乱”是否错了?可以斟酌。用“慌”描写战争年代生活的慌乱不安定,是否也可以呢?——灰娃的诗语创新,当然不仅仅表现在一字一词上。她的创新突出地表现在意象的营建和语境的烘托上。这方面值得诗论家作深入的分析。

灰娃无意做诗人,无意中成为中国新诗史上最杰出的诗人之一。

灰娃无意夺桂冠,无意中那闪耀着灵光的青枝绿叶出现在她的额前。

灰娃无意作斗争,无意中把当年主流意识形态的话语霸权打得个落花流水。

灰娃无意建构诗学,无意中抵达了诗歌美学最深层的底蕴。

灰娃无意于抨击荒谬,无意中击穿了极端的横暴、丑陋和戕贼。

灰娃无意于自居为创新者,无意中成为诗语创新的最勇锐的先锋。

无意,即不刻意。不刻意,即自由。灰娃的灵魂始终渴求着自由。她的灵魂在宇宙间遨游。她升天入地,“上穷碧落下黄泉”,永远的不拘不羁,永远的自由自在,真正的“得大自在”。

灰娃的诗,就是她自由灵魂邀游的踪迹。

2008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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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4/28 18:4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