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雾岚,太阳早早地爬上了山巅,它用猩红的舌头舔亮了山口,从山那边吹来了一股苔藓和大森林的潮湿气息,几朵云彩悠悠地飘来飘去的。
这时候,人们看到了一个亘古未有的壮观场景:
一群大象井然有序地攀上了山口,接着是一群野牛,山驴,马鹿……再来后就是麂子,岩羊,豹子。这些相克相生的野兽这天表现得空前的和睦……
这是一次大规模的迁徙,峡谷的树木已掩不住它们的躯体了。山口刮来的风向它们发出了清新的召唤。据说,山后已划定了一片莽莽的原始老林作保护区,众多的野兽都朝那里涌去,那该是多么喧闹和拥挤啊。
快翻过山口的时候,那些野兽们一起把头调了回来,同声共吼起来。
那狂吼像雷声一样在峡谷间滚动着,碰撞着,大山猛烈地颤抖起来,大块大块的石头骤然崩落下来……
十月,雨水渐渐少了。浸沤了漫长时日的天空和大地清朗起来。山风变得威猛了,它们呼呼地啸叫着越过高高的玛格拉山口,像一群发情的野兽扑向峡谷,肆无忌惮地在茫茫老林和荒野上横冲直撞,掀起了无边的林涛,那涛声盖过了终日喧哗的悬泉飞瀑。一棵棵身躯粗大的榕树和栎树被折腾得似一条条歪歪斜斜的醉汉。
雄鹰、臭雕和鹞子也被它们卷起抛到了苍穹的尽头。
清晨,草色微黄的荒野弥漫着从原始森林里溢出的雾气。大风还没起来,淡蓝的雾气便舒舒坦坦地在草尖上流淌、滑动。一颗颗露珠闪动着幽幽的绿光,变得格外迷人。
草丛间,鹧鸪、鹌鹑和秧鸡亮开嗓门比赛般地欢唱着。那叫声此起彼落:
嘎嘎、咕咕、呱呱……
有时,它们相互嬉戏,宛若湖中的鱼一样扑楞楞窜起,然后又笨拙地坠入草丛,之后,再窜起……
鹧鸪、鹌鹑,预感到某种不妙,煽起翅膀争先逃遁,只有秧鸡还埋着身子“呱呱……”地叫唤着。
不一会儿,荒野上就出现了一群龇牙咧嘴的豺狗。它们呜呜地狂叫着,正在追撵着一只头顶犄角的大公鹿。
大公鹿急切地想把豺狗甩掉,它使出了全身的劲儿在奔驰着。一簇簇茅草纷纷在面前闪出一条道来,它的身子不断腾起,在空中划出一条条流动起伏的影子。
大公鹿完全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只要稍稍放慢速度,那些穷凶极恶的豺狗就会冲上来咬断它的脚筋,把它放倒在地。
只有进入大森林,它才有可能逃脱这种厄运。
不过可别小看了这些个儿矮小的豺狗们。它们一个个都是老谋深算的荒野猎手,目标一旦让它们给盯上,十有八九就得倒下。而深秋的猎物又是最不灵便的。林子里落地的果实、浆汁饱满的草根树皮,把它们催得胖乎乎的。不管它们开始跑得多快,不用多大功夫就会被自己沉重的身子压垮,豺狗们知道这一点。
豺狗们先是不紧不慢地跟着。距离拉远了,就紧跑几步,让公鹿在飞跑中一点点耗尽气力。估摸差不多了,就放开脚步猛追,以疾风般的速度贴上去。
它们是天快亮的时候发现这只鹿的,之后,它们就把它赶出灌木丛吆到了这片狭长的荒野上。
眼看大森林不远了,大公鹿迸出最后的力,向前方冲刺。陡地,它的一只脚踩进了一个小草遮掩的刺猬洞。它猛然收住身子,强大的惯性使它像失蹄的马一样,身不由己地翻了个跟头,那犄角又恰被几条伏在地上的藤蔓紧紧绊住了。
谁也没料到,灾难就这样降临了。
豺狗们也停下来,伸着血红的舌头,吃惊地看着。
大公鹿四脚朝天地挥蹄乱蹬,想翻起身来。
瞬息间,豺狗们就明白了这一切,立即围上前,发出一片狰狞的喧嚣。
噢噢……
呜呜……
眼看就要被撕拆成杂乱的碎片了。大公鹿颤声抖气地发出了一声绝望地哀嗥:
唉……
就在这当儿,出乎意料地从林子里“噔噔噔”闯出两头野牛。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把豺狗们吓懵了,它们先是一愣,接着忽地一声闪开,调头夹起尾巴就逃。P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