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威尼斯制镜师孤儿院收养来的小女孩梅勒,在他神秘的作坊当学徒,作坊中一位戴著面具的女管家每晚都要走进院子中的一座深井。故事就在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中展开。这个结合写实与想象的威尼斯,正受到一位死而复生的法老和他的部队包围,而梅勒本来只是单纯地完成大人交代的工作,和一起来自孤儿院的朱尼帕相互扶持。但她有天晚上听到一段谈话,知道威尼斯的命运岌岌可危,更让她讶异的是,只有她才能解救这座城市。于是在这座宛如迷宮的城市里,展开了一段惊心动魄的冒险活动,美人魚、带翼的狮子、神偷、魔镜师傅等人物都觊觎着保护着威尼斯的水后。而成为水后好友的梅勒則是竭尽心力保护水后,免受法老王朝的魔爪。第一部曲便在梅勒救出水后离开了威尼斯结束。
梅勒的世界充满魔幻。在一个魔法永远不死的城市——威尼斯,每个人都低声呼唤着水后,却只有梅勒成了她的朋友。当邪恶的力量追捕着这名奇幻的女王时,在幽暗的巷道迷宫和河道中展开了一场场惊险的搏斗。人鱼、飞天狮子、神偷和魔镜师傅,他们都和水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接着地面裂开,火焰冲天而出,某个笔墨难以形容的东西浮出地面……
那艘载着两个女孩的摇船,驶出了一条小河道。他们必须等着大河道上的赛艇划过去,但在几分钟后,河道上还是一直纷纷扰扰,拖船和汽艇来来往往,所以船夫宁可再多等一会儿的时间。
“马上就好了,”他对女孩们喊道,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摇桨。“妳们不急吧,是不是?”
“不急,”梅勒,两名女孩中较大的那位,喊了回去。事实上,她却激动异常,好像这一辈子还不曾这样过。
几天以来,人们在威尼斯都只谈论着大河道上的赛船活动。主办者宣称,这种人鱼纤引船只的盛况,前所未见。
有的人轻蔑地称人鱼为“鱼女”。这只是咒骂她们的无数脏话中的一个,特别在大家以为她们和埃及人同流合污之后。不过,并没有人真的相信这种胡说八道,毕竟法老王的军队在地中海上还消灭了无数的人鱼。
今天的船赛,有十艘船从大运河南端史台奇尼(Stecchini)宫的起点出发。每艘船都由十只人鱼纤引。
十只人鱼!这大概破了纪录。崇高之城(La Serenissima),威尼斯人乐于如此称呼自己的城市,从未经历过这般盛况。
人鱼成扇形展开,被系在船前能经受住她们尖锐牙齿的长缆绳上。在运河便于观看的左右两岸,当然还有各个宫殿的窗户和阳台上,都聚满了观赏表演的民众。
不过梅勒的激动情绪和船赛毫无瓜葛。她有另外一个原因。一个她以为更好的原因。
船夫又等了两、三分钟,才把细长的黑色摇船滑到大河道上,穿过河道,来到对面的河口处。他们差一点就被一艘船撞个正着,一些装模作样的家伙把自己的人鱼系在船首,一边大声叫嚣,试着和参加船赛的对手一争高下。
梅勒把她深色的长发拨拢到脑后,不过风老是把头发吹到她眼前。她十四岁,个子不高也不矮,却有点瘦。不过几乎所有在孤儿院的孩子都是这副模样,当然胖子鲁格诺例外,因为他有病∣∣至少舍监们是这么说的。不过晚上偷偷溜到厨房,吃掉所有孩子的点心,真的就是有病吗?
梅勒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被抓起来的人鱼,让她感到难过。她们有人类的上半身,皮肤光滑白晰,一定有不少女子每晚在祈祷时,恳求能拥有这样的皮肤。她们的头发直而长,因为鱼女认为剪掉头发是种耻辱,甚至连她们的人类主人也尊重这种习俗。
人鱼和一般女人不同之处,一在于她们有力的鱼尾。这尾巴从腰部开始长出,很少有短于两公尺的。尾巴跟鞭子一样灵活,像猫科野兽一样有力,和市议会宝库里的首饰一样银光闪闪。
而第二个重要的不同,也是人类最感惧怕的地方,是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嘴,像个裂开的伤口割开了她们的脸。就算其它特征和人类一样,甚至美丽无比∣∣无数的诗篇歌咏过她们的眼睛,不少为情所困的年轻人甘愿为她们葬身水中∣∣,然而她们的大嘴,更加让人相信她们是动物,而非人类。人鱼的嘴巴可以从左耳伸展到右耳,当她张开嘴时,整个头颅看来就像裂成两半。颚骨处冒出好几排尖锐的牙齿,又尖又细,像是象牙做成的钉子。谁要是说鲨鱼的牙齿吓人,那他便还没有朝人鱼的嘴里仔细瞧过。
基本上,人类对人鱼所知不多。必须承认,人鱼对人类避之唯恐不及。对多数城里的居民来说,这个原因就已足够去猎捕她们了。年轻人常常以此取乐,把那些初见世面,在威尼斯河道迷宫中迷途的小人鱼逼上绝路;如果有人鱼因此丧生,大家也只是觉得遗憾,毕竟没有人谴责这种猎捕行径。
人鱼被捕获后,多半被关在军火库的水池中,直到找到某些理由才喂食她们。这个理由常常是船赛,很少是为了炖煮鱼汤——就算她们的长鱼尾味道绝佳,甚至胜过水妖和海蟒。
“她们让我难过,”摇船中靠坐在梅勒身旁的女孩说。她看来一样营养不良,甚至更加骨瘦如材。她有一头金黄,几近白色的头发,长长垂落到她的背上。梅勒对这位同行的同伴一无所知,只知道她也来自一间孤儿院,位于威尼斯的另一个城区。她小梅勒一岁,十三岁,她自己说的。她叫尤妮帕。
尤妮帕的眼睛看不见。
“人鱼让妳难过?”梅勒问。
这位眼盲的女孩点了点头。“我刚刚听到她们的声音。”
“但她们什么也没说啊。”
“在水底下说,”尤妮帕反驳道。“她们一直在唱着歌。我的耳朵很敏锐,妳知道的,很多瞎子都有敏锐的耳朵。”
梅勒目瞪口呆地盯着尤妮帕瞧,后来她才发现这样非常无礼,不管尤妮帕现在看得见看不见。
“是的,”梅勒好不容易说,“我也这样以为。我觉得她们一直有点……我也说不上来,总有点悲伤的样子。就好像她们遗失掉了一些十分重要的东西。”
“她们的自由?”船夫在听了她们的交谈后,突然插嘴说。
“不只是这个,”梅勒回答。她想不出字眼来描述自己的想法。“大概是一种感到高兴的能力。”这虽然还未切重要点,但已接近些了。
她深信这些人鱼就和她一样,有着人性。她们比一些她在孤儿院认识到的人还要聪明,她们也有感情。没错,她们是长得不一样,但也没有人有权把她们当成动物来对待,把她们系在船前,或随自己高兴,在礁岛中把她们赶来赶去。
在面对人鱼时,威尼斯人的行径显得残忍,甚至没有人性。事实上,大家竭尽所能地诋毁人鱼。
梅勒叹口气,低下头瞧着水面。摇船的船首像刀锋一样切过翠绿的水面。在狭窄的小河道上,水面十分静悄,只有在大河道上,才不时会袭来大的波浪。但这里,离威尼斯的交通枢纽三、四个拐弯远,便全然静谧无声。
摇船无声无息地滑过拱桥,有的桥点缀上狰狞的石怪,石怪的头上长着浓密的杂草,就像一绺绿色的头发。
河道两岸,墙面直挺挺地伸入水中。每栋都不矮于四层楼。几百年前,当威尼斯还是一个强大的贸易强权时,人们直接从河道上,将货物卸到富商的宫殿中。但今天,许多老屋空无一人,大多数的窗户都黑漆漆的,水面上的木门破烂不堪,被潮气腐蚀∣∣这并不是从埃及军队包围整座城市才开始的。那位复活的法老王和他的狮身人面将领,并不用为此负上全部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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