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柯恩威乐代赞通过洛朗兹闸门之后,就没有任何的退路了。头一辆VOLVO的司机在方向盘上划了个十字,亲了一下他的耶稣受难十字架,低声祷告了一句,一边猛踩着油门。他本想与在其后两百米的另一位司机一起进行这番虔诚之举的,但二人之间只有一个约定的暗号,并无对讲的条件。
空荡而笔直的高速公路在他前面一直延伸至地平线尽头。确实是“恶浪滔天”。飓风卷起的一阵阵浪涛排山倒海般扑了过来,并且将成吨的泥土卷进伊塞尔湖里去。湖水也激起浑浊的浪头,将无数的植物残枝和鸟粪、鱼类的尸体卷走。天空乌云翻滚,在这日暮黄昏的时刻颇为疹人。到处是一片汪洋……
油罐车被浪头冲击着,司机紧张得浑身颤抖,他拼命地抓紧方向盘,尽可能地让车子保持正常的行进路线。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可千万别出事……他朝旁边的雷达瞄了一眼,雷达显示,他的同事尽管遇到了恶浪的拍击,但仍然与他保持着三百五十米的距离,这挺好。他在加速:130……140……计速表上正常地显示着车速,但是,仪表盘上的一些信号灯已经开始闪烁个不停,警报器开始尖叫起来。他将它们关闭了。他不再能听到被上帝的愤怒所淹没的水压发动机的轰鸣声了。他又开始祈祷起来,心想上帝会亲自结束这场灾难的……但是,也不应过于相信上帝:一百年来,古老的阿夫斯吕伊迪克桥遭受过无数次暴风雨,一次比一次猛烈,但是,它依然挺立着。荷兰人尽管受到魔鬼的捉弄,但他们懂得如何修建坚固的堤坝。
时速150公里。无法再快了,否则车子会跳起华尔兹来的。不过,这种速度已经足够了。他驶过布里赞迪克的土堤及其已成了废墟并被大水淹没的停车场、房屋和加油站,离目的地还有八公里。司机希望立体公路交叉点的警察们仍未获知登赫尔代和格洛宁珍出现的情况,希望巡逻队没有向他们冲来,向他们横扫一气。也许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没有谁会往这个地狱奔来的。他又朝雷达看了一眼:后面的那辆车仍旧与他保持着三百五十米的距离,像他一样在跳着华尔兹,在道路上左右不停地滑来滑去,路面上的积水四处飞溅着。
目的地已经显现。透过雨帘,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为纪念建设者们而修建的那座圆形塔,位于1932年5月28日修建的那个最后的通道口的位置上。司机们对阿夫斯吕伊迪克桥的历史熟记于心。他最后瞥了一眼雷达:他的那位司机同事始终跟在他的车后,保持着三百七十米的距离。他心中在念叨着:“加快点车速,老兄。时间也不能浪费了。上帝与我们同在!他将以他永叵的荣光迎接我们。天堂在等待着我们!”
油罐车全速冲上停车道。这条停车道在一个坡道上,一直通到一个停车场和五个标志着堤坝历史的水泥圆柱,其中的两个圆柱已经被巨浪冲毁。高速公路另一边的纪念性建筑物也被冲坏。塔楼临海的一面“开膛破肚”了,雨水从缺口处往里面灌着。停车道也遭受着浪涛的疯狂拍击,但是——肯定是上帝的仁慈使然——暴风雨暂停了片刻,让两辆油罐车仍可行驶在道路上。
突然,头辆车的司机向停车场尽头猛冲过去,一边按下摇控器的按钮,向右猛打方向盘,一边大叫一声:“永别了!”只见这辆VOLVO冲出路边,冲破安全铁栏,从石头堤岸冲了下云,淹没于浪涛汹涌的大海之中。在它身后两百米的另一辆车也像前车一样冲了下去。
十秒钟之后,世界末日来临。
原来,这两辆油罐车里装的并不是GPL,而是二十吨经过压缩的水银、氩和氪气体。这些气体装在袋中,然后放进钢柱内。司机在冲向大海的瞬间,按下了操纵装置。当车子坠入堤坝脚下的海底深处时,立刻发生了爆炸。气体的温度高达3500~。五秒钟的工夫,等离子气体发生了变化,变得极不稳定,立刻爆炸了,形成了一个10000℃的大火球。
爆炸点两边数百米内的堤坝立刻变成了沸腾的岩浆。大海顿时热气冲天,巨大的炽热气柱冲破云霄。随即,恶浪卷土重来,比先前的浪涛更大更猛,像海啸一般,将数百万吨的海水倾泻在已经融化了的堤坝上。海水涌进伊塞尔湖和沿海圩地,沿途的一切被一扫而光。浪头接踵而至,排山倒海,摧枯拉朽,把已经干疮百孔的阿夫斯吕伊迪克桥的豁口越冲越大,方圆数干公里的低地都浸泡在满带泡沫、翻滚不停的海水中。P004-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