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的左手画出美丽的图案,我的右手便满心嫉妒。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帕慕克首次为一本中国图书题词,他说:“嫉妒是一种黑暗的情绪”。
张悦然将推出《鲤》系列主题书的第2本——《鲤·嫉妒》。在以80后一代的孤独体验为主题的《鲤:孤独》中,日本著名女作家青山七惠的加盟就非常吸引人们的关注,而到了《鲤·嫉妒》中,诺贝尔奖得主帕慕克、香港著名导演彭浩翔、著名作家苏童、棉棉,德国年轻作家尤迪.海尔曼的加盟更是表现出张悦然的号召力和国际化的视野。
张悦然在这一系列对“嫉妒”的探讨和追问,慢慢的深入80年代出生的人们那迷乱纷纭的内心。80年代出生者的嫉妒,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来自何处,去往何方,尽在《鲤·嫉妒》之中。
《鲤·嫉妒》是一本探讨人性深处中“嫉妒”情绪的图书。
张悦然自己的小说《怪阿姨》讲述了一个永远无法感受到嫉妒情绪的奇怪女人,试图用各种极端的方式让自己感到嫉妒,体会到人间感情的故事,故事延续了张悦然一贯的风格,诡异而妖艳。
德国年轻作家尤迪·海尔曼的小说《露特》,殳俏的《厚煎鸡蛋卷》两个小说分别通过轻描淡写的生活场景,展现了内心深受嫉妒折磨之沉重,周嘉宁的《密斯特保罗》传神地可刻划了一个落魄、邋遢的生活失败者,与主人公之间的惺惺相惜,以及由此擦出一种微妙和稍纵即逝的嫉妒之感,葛亮的《龙舟》,用一个惊悚的鬼故事,捉住了嫉妒这只顽固而邪恶的心魔。《鲤·嫉妒》的小说部分几乎将人性中嫉妒的各个层面都进行了深入的剖析。
而帕慕、苏童、棉棉、彭浩翔、王小慧等人直面自己内心中的嫉妒一面时,更是能让读者从这些坦率的自我招供中洞悉人心。
有一种记忆,像葡萄,冻在冰库里一年,两年,十年,或者二十年,直到这辈子第一次搬家,在准备清掉之前,才看清它的长相。
这一粒粒硬得像肿瘤的东西,当初是怎么懒得清理(要知道,清洗葡萄是很耗时费力的:繁琐的表面积,动不动就破皮,像小孩子脆弱的自尊心),一段时间过后依然舍不得丢弃,储存了一阵又不太敢吃了……其实摆烂了也就丢了,偏偏摆不烂。又偏偏,不烂的东西比任何好东西或坏东西更难处理。于是不处理。
不处理。
直到搬家,不得不处理了。葡萄已经二十岁。
你将它自冰库的内壁剥下,像剥下一块礁岩似的,无法界定这葡萄是活了二十年,还是死了二十年。
葡萄没有发霉,就像故事还是故事一样。过了二十年,故事没有腐坏、变味,它甚至还是新鲜的。像一条封存在冰层的鱼,百年的冰水化去,它抖一抖背鳍,掀动了鳃盘,活生生游开了。
故事自记忆的冻土爬出来,咳一咳,像一粒不死的葡萄,原汁原味,还能呼吸。
故事完整无缺,我以为。故事因遗忘的坚决、回忆的静止,免于人为的涂改与破坏。我以为。就像童年收到的那些情书,一字不变,墨色不改。小学生恭恭敬敬的笔迹,幼稚兮兮地装大人。譬如这一封,张汉杰在放学时给我的:许清芬小姐,我在此正式向你求婚,你若不嫁给我,我就要去剃度当和尚。
张汉杰小朋友的,爱的誓言(由于不了解语言的重量,误信了自己对语言的使用权,就像最不了解永恒的人,最敢于提起永恒),一字不变,墨色不改,埋在记忆的冰层,被回忆的温度化去。他当然没去剃头,他的头发一路茂长,直到头皮喊累的地步。
P124-126
这一辑我应该尽少撰文。因为据说天蝎座的嫉妒心是最强烈的,我来诠释嫉妒,也许有失公允。但我却不想错过这个时间,来仔细度量一下内心深处的嫉妒。
曾有一段旅途,和几个朋友同行,朝夕相处,形成一个闭合的小世界。对其中一个人淡淡的欢喜之情,骤然放大,像横亘在门口的大石头,无处躲闪,唯有面对,解决。而另一个女孩,也许和我一样,只是想在乏味的旅行中寻找一点令人兴奋的事。不管怎么说,她看起来像是在和我争夺,情敌的身份立刻盖过了朋友。这些情感只有几天的寿命,等到旅行结束,各自回家,爱和妒都会化为乌有。我看得如此透彻,却无法劝说自己松手,嫉妒被关在一只密封的小火炉中,越烧越旺。视野里只剩下这一件事。它变得那么重要,让我忘了其他的事,另外的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局限。围困在狭促的空间里,看不到之外的人和物,执著于眼前。孩子,尤其是孤儿和智障儿童,他们庞大而专注的嫉妒心,正是因为生活空间的限制。在许多小说里,嫉妒心旺盛的人大都活在窄小的世界里。如果《钢琴教师》中的艾丽卡可以走出和母亲相亲相憎的二人之家,也许她就不会把碎玻璃放在女孩的外衣口袋里,在汽车外偷看年轻的情侣做爱。如果希尔薇娅·普拉斯可以打碎用诗歌和幻境制造的钟形瓶,即便休斯带给她的伤害依然深重,她也能够另寻生趣,不至于在三十二岁的时候结束生命。
嫉妒,即便存在攻击性,也是源于自卫。拥有的东西受到威胁,嫉妒像一种条件反射,一种用以御敌的分泌物。是本能,接近于原始,非常纯粹,比爱更加真实有力。嫉妒可以度量情感之浓烈,但爱不能,它常开常败,枯荣里充满了自说自话。我喜欢读日耳曼语系的小说,它们充满了嫉妒,此间蕴藏的巨大能量,或可作为生命强壮的应证。但在德国的年轻作家,比如出现在本书中的尤迪特‘海尔曼的作品中,嫉妒只是浮现在脸上的淡淡笑意,在空乏的生活中很快消解。他们不再以一种抓住、粘着的方式生活。她的小说我虽喜欢,但其中气若游丝的情感,终究有缺憾。
很奇怪。在制作这本主题阴暗的书时,我忽然觉得自己一点点变得很干净。
张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