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是中国长篇名著《红楼梦》的作者。关于曹雪芹的民族,学术界有争议,有人认为他是满族,也有人认为他先世是汉族,后来入了汉军正白旗。他出身于一个“百年望族”的大官僚地主家庭,从曾祖父起三代世袭江宁织造一职达六十年之久。后来父亲因事受株连,被革职抄家,家庭的衰败使曹雪芹饱尝了人生的辛酸。他在人生的最后几十年里,以坚韧不拔的毅力,历经十年创作了《红楼梦》并专心致志地做着修订工作,死后遗留下《红楼梦》前八十回的稿子。《红楼梦》内容丰富、情节曲折、思想认识深刻、艺术手法精湛,是中国古典小说中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品。
从出版史上看,周汝昌先生的这本《曹雪芹传》是第一部系统研究、介绍曹雪芹的学术论著,书中对曹雪芹这个人物本身进行系统深入探讨,从曹雪芹这个“圆心” 出发,不断伸出半径,延伸到他的整个家族和他所处的整个时代背景,浓化对曹雪芹思想、人格和艺术追求的渲染。
《曹雪芹传》是著名学者周汝昌先生有关红学研究的重要著作之一,该书既反映了曹雪芹祖辈与清朝皇族的各种联系,也表现了曹雪芹凄苦曲折的一生,同时还描述了《红楼梦》成书的过程,生动翔实,故事性强。
《曹雪芹传》对曹雪芹这个人物本身进行系统深入探讨,从曹雪芹这个“圆心” 出发,不断伸出半径,延伸到他的整个家族和他所处的整个时代背景,浓化对曹雪芹思想、人格和艺术追求的渲染。
为芹辛苦(代序)
序
曹雪芹家世生平简
曹雪芹生平简表
一 由此说起
二 启蒙时代——“殆将有变”
三 大清朝局
四 奴籍
五 诞生
六 金陵老宅
七 家遭巨变
八 百足之虫
九 再遭巨变
十 满汉
十一 正邪两赋
十二 流浪播迁
十三 被钥空房
十四 身杂优伶
十五 杂学
十六 当差
十七 交契
十八 虎门剪烛
十九 诗胆
二十 笔墨生涯
二十一 山村何处(一)
二十二 山村何处(二)
二十三 黄叶著书
二十四 村塾过从
二十五 一别经年
二十六 南游
二十七 脂砚
二十八 苑召
二十九 佩刀质酒
三十文 星之殒
三十一 身后(一)
三十二 身后(二)
三十三 馀音
附录:
一 补注
二 曹雪芹生卒考实与阐微
三 曹雪芹家与雍正朝
四 青史红楼一望中——曹雪芹家为何成了雍正的眼中钉
五 为曹雪芹寻根
六 《曹雪芹小传》日译版弁言
七 二○○三版新语
后记
《曹雪芹小传》出版于1980年夏初,我携往美国,出席首届国际红学研讨会,留给周策纵先生,烦他分赠学友。一日会上,我要到讲台上作特别发言,将一本《曹雪芹小传》放在座位上,准备送一位新识的好友;及至讲完回到座位上,此书不翼而飞了——而一直总坐在我身旁的长头发的男士也同时不见了——这大约就是台湾盗版的“原由”。从那年到新版重刊,已是二十几年过去,这期间的“曹学”研究虽非十分重大,却也不无可述。摘要追述,可以补充旧版之不足,也可匡正早年的一些误传误说。
一、本书正文和小注曾表明,敦诚诗句追忆的“虎门数晨夕”,是用陶渊明诗卜邻之意。“数”读人声如“朔”,是“每每”、“时常”的语意,可知他们在右翼宗学的夜话,不是同在学内,而是邻居过访。后来有青年研究者周崇森君指明:宗学旁即是敦惠伯富察氏富良的府第,曹雪芹是在富家做西宾“食客”,敦诚所说的“劝君莫叩富儿门”是双关妙语(作诗时曹雪芹已离开了富察家)。
这一破译是个贡献,澄清了传说中曹雪芹在宗学做“舍夫”或“瑟夫”(或谓仆役,或谓教9币)的讹言附会。
二、曹雪芹人离开京城走向西山,另有重要原因,即乾隆二十年(1755)鄂昌、胡中藻的大诗狱一案,他受到了株连,大约是自愿救助鄂昌之子而同往西山去的。这种迹象由《午梦堂文集》中的曹雪芹传略说因为笃友而“几结文网”等语透露了消息。敦诚《寄怀曹雪芹》诗“不如著书黄叶村”作于乾隆二十二年,也正相合。
三、多层史料证明,曹雪芹上世是宋开国元勋武惠·济阳王曹彬之第三子武穆·曹玮的后代。曹玮之南宋后裔落户江西南昌武阳渡(今为镇),明初一支任职京东丰润,由丰润分迁至辽北铁岭卫。至明末,曹雪芹的太高祖在铁岭卫被俘,成为满洲旗奴,以后成为内务府包衣人。
四、《红楼梦》中“诗礼簪缨之族”是暗用宋代曹彬所主修的《曹氏宗谱》序赞中的文词,证明书为自叙性小说。
五、小说中的“潢海铁网山”,即“辽海铁岭卫”的隐词。辽水主流西辽河古名潢水;“辽海”是明代卫名,辽海卫即铁岭地区。而“铁网山”已然现出“铁岭”之义(网,指清代那里有大围(猎)场。小说特写冯紫英到此打围之事)。
六、小说中“义忠亲王老千岁”隐指康熙太子胤扔,荣禧堂的对联书写者“东平郡王穆莳”即喻此人。他与其长子弘皙,是雍、乾之际政局大变故的主持人物,而曹雪芹家两次遭祸皆由此故(所谓曹家获罪是“经济原因”之说纯属“皮相”,不明历史实际)。
七、雪芹卒于癸未之说得到了新的论证:壬午深秋曹雪芹进城访敦诚于槐园, “佩刀质酒”,作长歌,声琅琅——并未因“伊子殇”而“感伤成疾”,可证那是次年秋晚伤子“数月”后病重身殁的——他已不再能到槐园纵饮并赋诗了。由此,癸未芹卒,可以论定。
八、过去二十多年流行一种说法,以为雪芹高祖曹振彦“祖籍辽阳”,曾任“红衣大炮教官”云云。现据多人考论,“教官”是误认石碑上的“敖官”,从而大做附会的误说。 “敖官”是个满洲人的名字,如同列名的还有“才官”一样,与“教官”无涉(当然更与“红衣大炮”不相干)。这些,虽与曹雪芹本身似无关联,但从氏族家世这一层次来了解《红楼梦》的文化内涵,也是需要去伪存真的一个方面。曹振彦官至山西大同知府,有政绩,后升任浙江盐法道——这是小说中提“大同”、提“六桥梅花(杭州西湖)”的由来,都不是偶然的泛泛之语。
九、一百二十回程高伪续假“全本”是乾隆、和坤主持篡改曹雪芹思想的文化阴谋,已由俄国莫斯科大学所藏程高本上的汉学家、教团团长卡缅斯基的题记确言“是宫廷印刷的”。此为卡缅斯基身在北京时亲自探知的史实,程高本是个有政治背景的产物,至此得到了证实。这可以让至今还奉程高本为“宝典”为“有功”的人士们作一番“反思” (说若非一百二十回本流传“保存”了前八十回,恐已湮没不存了……。此种“逻辑”科学性如何?今日尚存的钞本还有十多种,怎么不湮没呢?)。
十、伪造的文物文献原不在本书话下。1992年8月1日忽传出北京东郊通州发现曹雪芹“基石”上刻“曹公讳□墓”五字:左下角又有“壬午”二字(几乎像“王干”)。于是一时颇有新说:曹雪芹卒葬东郊,不是西山;卒年壬午,不是癸未。旋经碑刻专家秦公先生鉴定,纯属伪造。他在香港、内地发表了多篇文章,详细考鉴了此物的伪妄,从石料、文词、行款、刻法、字体等诸多方面论析,说明该物无一是处,结束了这场颇为热闹的“重大发现”。P324-327
“为芹辛苦”四字是我自拟的一枚印文,先后有几位印友给我刻过,结果都有意外的精彩。不知何故,这四个字的笔划布置起来特别好看,我想,在冥冥之中真有一种“通灵”的关系存在,这种关系大约就是佛家所谓的“缘”吧。
我的这种缘,首先点醒的是先师苦水词人顾随先生,他为拙著《红楼梦新证》出版后所作的很多篇诗词,第一篇是一首拗体七律,用的是陈寅恪先生的旧韵,那结篇两句就是:“自首双星风流在,重烦彩笔为传神”,这即是先生再一次重复于信中所嘱:“至盼玉言能以生花之笔,运用史实,作曹雪芹传。”其实这也正是我的不自揣量的内心打算,经先生一提,倍增意趣。但从1953年到1963年十年之间因种种历史情况,没有让我着手这项工作的任何可能,直到1963年国家隆重举行“曹雪芹逝世二百周年大会”。我才得到一个试行撰写的契机。此稿在1964年正式出版,按照我个人的考证来说,1964年才真正是曹雪芹逝世二百周年纪念的日子。让我常抱深悲大憾的是先生已于1960年与世长辞,没有能看到这第一部雪芹小传的问世。
1980年之夏,美国威斯康辛大学举行首届国际红楼梦研讨会议,我赴会时除所贡献的论文之外,就还有这部雪芹传记。当时对1964年版的文本加以增删润色,题为《曹雪芹小传》,书虽不大,却具有多个层次的内涵意义。再后来,各方都认为不必再加那个“小”字。因为在这么有限的文献资料的基础上能够写出一部传记,已然是所称奇意外的事情了,也不可能再有更“大”的曹雪芹传了,我都依从了。
如今,由于众多读者的需要和提议,将此书再作了收拾工作重新印行。说心里话,我觉得为《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应该多作一些研究工作,然后才能谈得上真正读懂他的作品,这也正是我早年就引过的孟子的话:“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我本着这个念头,多年来未曾停止继续努力,在本书的基础框架上又曾写过《文采风流第一人——曹雪芹传》,还有《红楼真影》(表现曹雪芹写作的故事)和《曹雪芹画传》;更该一提的是,还有一本专为世界读者所写的《曹雪芹新传》,也有印行本,而且2009年11月已经在美国出版了英译本。本册简传只限曹雪芹本身的历史概况;至于他的氏族上世,明末被俘为满洲旗人的奴仆等等史迹,则另有《红楼家世》一书写得相当详细,读者若感兴趣可行取阅,本书不再多所涉及,这一点还望理解。
叙述至此,再回到那一枚印文所说的“为芹辛苦”者,也包涵着在此粗作简介的很多经历和感触。如今,正是岁在庚寅(2010)的小暑节,北京的天气炎热异常,近乎四十度光景,我用口述。建临笔录,挥汗工作,就只能写上这么几句,若是细述,那就恐怕畏繁,而我们在此炎暑中也实在写不出更有可读性的序言了。就此停止,敬希原谅。
诗曰:
为芹辛苦是何人?脂雪轩中笔不神。
病目自伤书读少,也能感悟贾和甄。
文采风流哪可传,悲欢离合事千端。
石头说法仁兼勇,莫认人间即梦间。
周汝昌于东皋脂雪轩
卷首《为芹辛苦》中提到了第一位嘱我为雪芹作传的是先师苦水先生(号述堂),现将先生赐函中有关的内容词句择编于此:
我是从大著最末的部分读起的,即是从玉言讲脂砚斋评本的“评”那一部分读起的。脂斋是枕霞公,铁案如山,更无致疑之余地。述堂平生未曾见过脂评红楼,见不及此,事之当然。却怪多少年来号称红学大师的如胡适之、俞平伯诸人,何以俱都雾里看花,眼里无珍?(自注:适之为业师,平伯为同门,然两人都不在述堂师友之列。)若不得射鱼大师抉出庐山真面,几何不使史公(云老)窃笑而且叫屈于九泉之下也? (自注:云老与雪老为对。玉合子底、玉合子盖也。)起个哄,以云老之豪迈,或竞大笑而不窃笑,不过以云老之“咬舌子”,假如叫屈。不知又作何状耳。
(编者注:周汝昌号射鱼、射鱼□人;史公(云老)即史湘云;雪老即曹雪芹。)
根据《新证》之引证、之考订,脂砚斋绝对是云老,断不可能是第二个人。即有可疑,亦是云老自布下的疑阵,故意使后人扑朔迷离,不能辨其雌雄。而却又自留下漏洞来,使后之明眼人如今世之射鱼□人其人者,得以蛛丝马足地大布其真相于天下。若问云老当日何苦如斯。述堂答日:这便是旧日文士藏头露尾的相习成风,云老快人亦复未能免俗。然而如此说,亦是屈了云老。所以者何?云老盖深信自家之评将与雪老之书天地比寿,日月齐光者也。彼不愿俗子(满脑袋封建和教条的人)知其为出自自家之手,而又决不肯使眼光四射(不止射“鱼”而已)、心地纯洁如吾玉言其人而不知其为出自自家之手者也,藏头露尾云乎哉果也。百年(?)之后,枕霞旧(?)外(?)史得一知己——此非偶然,亦非皇天不负苦心人,历史发展、势之所必至也。此玉言所以不必过谦。而述堂亦决不肯为吾玉言代谦者也。
《新证》就本《记》考定雪老生卒年月,并证明本《记》中事实是编年写出,才大如海,即亦未欲奉承,要是心细手发。此等工作,除玉言外,亦复谁人做得?至为证明当年“芒种”,并万年历亦用上:可知吾辈文人博学多能是极本分事。但不可与痴人说梦而已。
述堂至盼玉言能以生花之笔,运用史实,作曹雪芹传。……
雪老穷途落魄、寄居京郊、矮屋纸窗、夜阑人静、酒醒茶余、坐对云老、共伴一灯、横眉伸纸、挥毫疾书、一卷既成、先示爱侣:此时此际,此景此情,非吾玉言孰能传之?责无旁贷,是云云矣。……居今日而传雪老,必须留意其心理之转变。所以者何? 《红楼梦》者,忏悔之作也,所谓悔书也,何悔乎?悔其少不长进,不独有辜父兄之望,亦且无以副脂粉之爱也。(注:此在雪老为主题。而吾辈治红学、写曹传之主题,却不在乎此。)至其余霞成绮,微波舞风,天才旁溢,运斤弄丸,乃如温犀照渚,看鼎铸奸,黑暗社会、腐败家庭,崩溃灭亡,如土委地。……
复次,欲为曹传,首先作一番准备。玉言于文事,笔扫千军,眼铄四天。然而山不厌高,水不厌深。述堂忝居一日之长,窃拟代立戒条,嗣后行文,为文言,决不可夹杂语体之字面、词汇、文法、修辞。务使其骚驳不懈而及于古。
前数有书嘱写曹雪芹传,比又以为此事殊非易易。
是之间初得手书,说为雪芹作传,一恐史料不足.二恐身非怡红。前一点确是问题,须徐徐图之。若第二点私意以为玉言过虑。太史公作《项羽本纪》,或自命为重瞳。若作《汉高纪》,岂肯自居于泗上亭长哉?然高纪之成功并不在项纪下也。鲁迅先生之非Q老固矣,然又岂害《阿Q正传》之震铄古今、流传中外也耶?且居今日而传芹公,必须站稳现在立场,作者于书中之主人公抱否定之观念始为得耳。玉言于此,于意云何?是故大札所谓身非雪芹不足以传雪芹,谨慎过当,着勿庸议可也。
由上,读者可以看到先生的那一段喜慰无比的情怀,以及他天性中秉赋的文艺灵性思路。除了鼓舞我的话以外,立刻给我安排了新任务——说是任务,不如说是路向:先生的原话和本意,应当是指要我写一部文艺性的传记,而不是学术考证的继续;再者,先生注意的是完全肯定脂砚即湘云的论断,而特别强调要我写一部芹脂合传,也不是指现在本书的这种体裁、体例。其实这一点原不必多所解说,但我还是想向今天的读者说明,本书是应当时出版社的提议要求而试写的,那时还远远不可能写什么脂砚的事情,我只能分两段道路慢慢进行。
其次,我又提到红学和曹学的问题,也希望读者不必以词害义,认为我真的就是只想曹学而对红学并无兴趣……那就是大错特错了。谁都知道世界万事都有源有流,有体有用,曹学和红学的密切关系任谁也不能把它们割离开来。
本书这次重出新版,增加了二种简表和两幅雪芹肖像图片,一幅是戴敦邦先生早年来访时临时未打草稿而直取的,甚有历史意义价值;另一幅是张云祥与孙秉山合作的《曹雪芹著书图》,此二佳作为本书新版增添了许多光彩,特向两位画家致谢。女儿伦玲还为本书增设了一组附录文章,也应在此表出。
适在此际,得到日本友人小山澄夫先生翻译的拙著《曹雪芹小传》的日译版已于7月中旬正式出版之消息,回忆我给这册日译本所作的序文,已经经历了25年之久,经过了许多曲折今才得以问世,欣喜之下,口赋小诗一首,以为纪念:
蓬瀛云梦共芹馨,几度年华胜业成。
二十五番寒暑事,东方文化力经营。
庚寅六月初十大暑前二日 周汝昌口述
……除了收集史料之外,了无依傍借鉴可求。
……单创性与“投石问路”的摸索心情造成了本书的规格和风格。
我为雪芹而努力写作,不知休息,不计假日;又为了宁静,常常与冬夜寒宵结缘,夜深忍冻,独自走笔,习以为常,是苦是乐,也觉难分。
——周汝昌
周汝昌是继胡适等诸先生之后,新中国研究《红楼梦》的第一人,享誉海内外的考证派主力和集大成者。
汝昌写这小传(《曹雪芹传》)时,采取了一种很明智的态度。他把我们所已确知有关曹雪芹的一鳞半爪,镶嵌熔铸进他所处的社会、政治、文化和文学艺术的环境里,用烘云托月的手法,衬出一幅相当可靠而客观的远景和轮廓来。他所描述的清代制度,康熙、雍正、乾隆时代的政治演变和风俗习惯,都详征史实;对于曹雪芹身世的考证,比较起来也最是审慎:大凡假设、推断、揣摩之处,也多明白指出,留待读者判断,好作进一步探索。这种以严密的实证配合审慎的想象来灵活处理,我认为是我们目前写曹雪芹传唯一可取的态度。
——周策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