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
四月天的一个早晨,我们走在哈瓦那的旧城老街上。初升的太阳照亮了东西朝向的窄窄小路,而南北朝向的街道,却被楼房挡住了阳光,我依然沉浸在长夜初醒的惬意中,轻轻地伸了个懒腰,努力回想着那个夜里做过醒来又忘了一半的梦。据说,古巴的早晨,即使在夏季最热的天,也会凉爽宜人。
我们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看到一个热爱行为艺术的流浪汉,唇间叼着雪茄,手里提溜着一把大提琴,徘徊在一幢粉红色的殖民风格建筑附近。当我走到街道对面,转身想拍一张动态艺术和静态建筑结合的照片时,女儿突然发现,这不就是海明威的“两个世界”嘛!
我们立即决定先去两个世界。每逢这样的时刻,语言便成为多余的东西,只需目光相触的一瞬,我们便可完成心灵的默契。这个年已90岁的老饭店,一部罐笼式铁栅格老电梯每天上上下下,大多装的是来看海明威的人。你根本无须开口,电梯先生便会摁下五楼的按钮。五楼的511房间,如今已辟为海明威博物馆。
因为时间尚早,电梯就临时成了我们俩的专用电梯了。我们走上铺着地毯的五楼走廊,在昏暗的光线中开始寻找海明威的房间。1928年,海明威第一次踏上古巴的土地,第一次住在这个每晚只收两美元的旅馆里。1933年4月8日,海明威在致友人珍妮特·简宁特·弗兰纳的一封信中说:“城里有一个能眺望整个码头的不错的旅馆,叫‘两个世界’,又好又干净的房间,一天才两美元。”据说,在1932到1939年期间,海明威每次来古巴,都住在“两个世界”旅馆中的511房间。
我正在脑海里温习功课之际,听见身后的一扇门开了,走出一个优雅的女人。她的微笑也很优雅,带着几分严肃和拘谨。她问我们是否知道参观需要收费,我们回答知道。因为我们已经看到刻在小铜牌上的收费标准:每人2CUC。2CUC相当于2美元的兑换率,使用方法相当于中国1980年发行、1995年终止使用的外汇券。
我们买了参观券,女人打开511房间的门,开始为我们讲解。这个女人40岁左右,五官清秀,皮肤白皙,身材玲珑,像是东欧人的血统。如今的古巴,已经没有印第安人,只有白人和黑人构成的两个世界。
别看古巴女排清一色的黑人美女,就认为古巴都是黑人,其实古巴是拉丁美洲唯一的白人国家。
5ll房间就像任何旅馆的任何房间一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只是多了一部老式打字机和几支铅笔。据介绍,海明威习惯用铅笔写初稿,在打字机上誊写修改终稿。在这个房间里,海明威完成了《丧钟为谁而呜》的写作过程。
1939年,海明威以西班牙内战为背景,创作了著名的长篇小说《丧钟为谁而鸣》。这部作品描写了国际纵队志愿队员罗伯特·乔丹,为配合游击队的一次炸桥行动而英勇牺牲的感人故事。从这部作品中,可以看出海明威已经逐步从战后的孤独、迷惘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重新找回了尊严和勇气,塑造出自己的硬汉风格和英雄主义精神。
这个小小的博物馆,这个优雅的古巴女人,每天要接待来自全世界各个国家的“海粉”。当我们得知她通晓西班牙语、英语、法语、德语、俄语时,便表示了由衷的敬佩。她却平平淡淡地微微一笑,说是工作需要。她的敬业,她的谦虚,像极了中国改革开放之前的博物馆工作人员。
她讲解完毕之后,说我们可以自己随便看看,有问题可以随时问她。我们问是否可以拍照,她说没有问题。自由古巴万岁!这时,进来两个俄罗斯姑娘,高高大大的身材,各自背了一个包包。于是,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容纳了三个社会主义国家印记的五个同志。世界真小啊。前苏联已经解体,中国有了自己的特色,古巴这个拉丁美洲仅存的社会主义国家,正在五彩的蝶蛹中躁动不安……P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