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布兰达待在玛乔丽家里。她打扮好后来到妹妹的房间。“亲爱的,真漂亮,新衣服吗?”
“算吧。”
玛乔丽接到电话,是请她吃饭的那家女主人打来的。(“是我,你百分之百确定不能让艾伦今晚也一起来吗?”“确定。他在坎伯威尔有个会要开。可能连波莉家的聚会他也去不了了。”“你可以带别的男人吗?”“想不到还有谁了。”“唔,那我们就只得少一个了,没办法。我真不知道今晚怎么了。我给约翰·比弗打过电话,就连他也不来。”)
“你知道吗,”玛乔丽挂电话后说,“你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你把伦敦唯一一个有空的男人给占了。”
“噢,亲爱的,我哪知道……”
比弗到达玛乔丽家的时间是八点四十五分,他处于一个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状态中;那天晚上他更衣梳洗的时候,推掉了两个晚餐邀约;他在俱乐部兑了一张十英镑的支票,又在埃斯皮诺萨餐厅订了一张咖啡桌。虽然这几乎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请人下馆子,可他对请客吃饭这件事了若指掌。
“我一定要好好瞧瞧你的那位比弗先生,”玛乔丽说,‘‘咱们让他开怀畅饮几杯吧。”
这对小姐妹下楼的时候显得有些腼腆,但是比弗却很淡定从容。他举止文雅,看上去比他真正的年纪要更成熟些。
“噢,你的那位比弗先生还不赖嘛,”玛乔丽的表情似乎在说,“是相当不错呢!”比弗看着这两个女人在一起,虽然气质不同,但是都很漂亮,二人可能有着不同的血统。他开始明白是什么原因令他这整整一周困惑不解;又为什么要违背自己习惯和原则发电报给布兰达,邀请她共进晚餐。
“你不去吉米·迪恩太太家吃饭,她可难过呢。对于你的行踪,我是守口如瓶的。”
“替我向她问好,”比弗说,“反正我们都会在波莉家见面的。”
“我得走了,我们九点吃饭。”
“再待一会儿吧,”布兰达说,“她肯定会迟到的。”
既然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何不留他俩单独相处呢?
“不了,必须得走了。祝你俩玩得开心!”看着布兰达在即将经历一次奇异之旅时所表现出的胆怯和期待,她觉得自己更像是姐姐。
玛乔丽走后,二人显得很尴尬,因为毕竟分开了一周,可彼此间却产生了超乎寻常的心神交会。如果比弗更老练一些,他可能就会直接走向布兰达,坐在一把椅子的扶手上,立马与她亲热一番,而且或许真的能得手。然而,他却用轻松的口气说道:“我想我们也应该出发了。”
“好的,去哪儿?” “要不就埃斯皮诺萨餐厅吧?”
“好极了。只是你听着,这顿饭得我来请。”
“当然不行了……哪有这样的事。”
“不,当然行。我比你大一岁,而且我这个结了婚的老女人很有钱,所以,求你了,让我买单吧。”
比弗还在继续争辩,一直到出租车跟前。
但是,二人之间还是显得很拘束,比弗心里泛起了嘀咕,“她希望我扑上去吗?”所以当车开到大理石拱门,在排起长龙的车流中停下时,他探身向前,想去亲吻她。可当他快要靠近的时候,她却连忙往后退。比弗说:“别这样嘛,布兰达。”她转过身去看着窗外,快速地摇了摇头;她的眼睛仍然盯着窗户,可手却伸出去牵住了比弗的手,二人就这样坐着,沉默不语,直到车开到餐厅。
这下比弗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他们又回到公众视线时,比弗重拾自信。埃斯皮诺萨把二人带到进门右手边的一张单桌前;这是餐厅里唯一一张说话不会被人听到的饭桌。布兰达把菜单递给给他。“你点吧。我只吃一点点。我要含淀粉、不含蛋白质的东西。”
一般来说,在埃斯皮诺萨餐厅,不管你吃什么,都差不多是同样的价钱,可布兰达是不会知道这些的。由于二人现在对布兰达买单这件事都已经心照不宣了,比弗在点一些看上去明显价贵的菜时就觉得很不自在。但是,她坚持要点香槟酒,后来又给他要了一杯白兰地甜酒。“你无法想象我约一个年轻小伙出来吃饭有多么激动。我以前可从没这么干过。”
他们在埃斯皮诺萨餐厅一直待到该去波莉家参加聚会的时候。他们起身跳了一两支舞,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桌边倾谈。他们对彼此的兴趣要远远超出想象,总觉得还有很多话要说。
过了一会儿,比弗说:“我很抱歉,我刚才在出租车上太混蛋了。”
“呃?”
他话锋一转,说道:“刚才我试着去吻你的时候,你介不介意?”
“我?不,不是很介意。”
“那你为什么不让呢?”
“啊,亲爱的,你还有很多要学呢。”
“为什么这么说?”
“你再也不许问那样的问题了。记住了吗?”
他心里有些不快。“你跟我说话像是把我当成初次约会的大学生一样。”
“噢,这是一次约会?”
“在我看来不是。”
布兰达顿了顿,接着说:“我不确定约你出来吃饭是不是个错误。咱们先买单吧,还得去波莉家。”
等账单的十分钟里,二人都觉得要说些什么,比弗说他很抱歉。
“你要学会怎样处事更得体,”她严肃地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当账单终于送来后,她又说:“我要给他多少小费?”比弗拿手比划了一下。“你确定这够吗?我要给的话,会多加一倍呢。”
“听我的绝对没错。”比弗说。感觉自己又变得老练了,正如布兰达希望的那样。
当他们坐进出租车的时候,比弗立马明白布兰达希望他同她亲热一番。但他暗自决定这回该自己掌握主动权。因此,他故意与她隔着一段距离坐着,对一间正在拆除以便建造公寓的老房子发表评论。
“闭嘴,”布兰达说,“快过来。”
比弗亲吻她之后,她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蹭了蹭他的脸颊。
P48-51
很多时候,看一部烂电影,不如读一本好书。就我而言,文字能带来更多的想象空间。而作为一个创作者,你需要知道,源头在哪里。经典文字,经典故事,是永远的活水。愿君多饮取。
——《北京遇上西雅图》编剧导演薛晓路
电影虽成于银幕,但始于文字。若有志于电影及剧作,或寻觅奥斯卡电影之无穷魅力,此丛书不可不读。
——北京电影学院中文系系主任黄丹
当我敲出最后一个“完”字时,这几个月的奇妙之旅终于还是结束了。我觉得自己好像就坐在书里提到的那辆三点十八分到站的火车上,在人生的旅途上行进着。和布兰达一样,我也买了一张二等座的车票,虽然车厢里熙熙攘攘的,却也让我的生活丰富起来。在伊夫林·沃的笔下,我看到了英国上流社会奢靡享乐的生活,那里有华服香车、美酒珍馐,和永远也开不完的聚会,可那些华丽的外衣下面却裹着怎样的灵魂?曾有评论家认为,这本小说与艾略特的长诗《荒原》中所营造的意境有异曲同工之妙。按艾略特的原意,一掬尘土的恐惧,不是死亡对重生的向往,正好相反,是无望的生者对死亡之解脱竞求之不得的恐怖。全书译完,再次翻回卷首的那首诗,我才真正明白其意义所在。
初次尝试文学翻译,有幸成为《窗外有情天》的译者,要非常感谢编辑对我的信任,以及暨南大学的黄欣老师给予我的帮助。另外,也要特别感谢我的好友吴进松,他作为我的第一位读者,对我的译文提出了许多中肯的建议,使我受益良多。译书的这段时间,我过着简单却不平淡的生活,常因贪看故事的发展而工作到深夜,于是就这样一台电脑,一盏灯,一本书,一杯茶,留下了这段毕生难忘的日子。
朱亚光,2014年11月
于暨南大学
人生在世,恰如轻尘
(一)
“一掬尘土,随风而逝。”有人这样描述伊夫林的这部小说。所以这部小说本来的名字就叫《一掬尘土》,它写的是一个家庭悲剧。主人公托尼·莱斯特迷恋亚瑟王和他的圆桌骑士传说,在海顿庄园(一座古老陈旧的哥特式乡村城堡,每间房都以亚瑟王传说里的人物命名)中自得其乐,鲜与他人交际,过着隐士般的生活。他的世界简单而平淡,妻子布兰达和儿子小约翰是他的生活重心,此外,管理庄园里的若干仆人和女佣、拜访庄园所在的村镇、维持庄园的各项花销,以及雷打不动地参加周日的教堂礼拜,便构成了他生活的全部。他与妻子布兰达原是人人称羨的一对美满夫妻,但是,个性上极大的差异使两人的生活偏离正轨。“皮肤很白,长得也水灵,年轻时令许多男人神魂颠倒”的布兰达·莱斯特生性活泼外向,喜爱奢华热闹,她逐渐厌倦了庄园里单调乏味的日子。当年轻的约翰·比弗不邀自来,到庄园做客,向女主人大谈伦敦社交界的热闹,讲述各种逸闻趣事时,布兰达就怦然心动了。她在伦敦租了间小公寓,穿梭在看似高贵实则虚伪矫作的上流社会,又逐渐爱上毫无个性魅力的约翰·比弗,追求着浪漫的恋情。这个本就没有加以掩饰的秘密在狭窄的社交圈里几乎尽人皆知,瞒在鼓里的只有闭居乡村的托尼一人。事后得知,托尼对此迷惑不解,却又不知所措。原本维系夫妻二人关系的儿子安德鲁的一次意外事故,让二人的关系正式破裂。托尼因为无法适应道德丛林社会“腐者生存”的法则,更为了寻找一片宁静平和的家园,与探险者梅辛杰医生远赴巴西荒野……
主人公托尼·莱斯特的遭遇贯穿始末,直至小说的结尾,海顿庄园里新立起的一块碑,让一切的一切化为虚幻,古老庄园的旧日辉煌只剩下虚浮的空壳,让人唏嘘不已。
(二)
伊夫林·沃(Evelyn Waugh),出生于英国伦敦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知名编辑和出版商,也是一位虔诚的圣公会教徒。伊夫林是家中的第二个儿子,从小受到两方面环境的熏陶:宗教与书本。他和哥哥亚历山大·沃(Alexander Raban Waugh)长大后都成为作家,这与儿时的家庭影响关系颇大。中学时期,父亲为他选择的教会学校清规很多,每天早晚两次礼拜,周日增加到三次,根据伊夫林的回忆,他当时并不觉得仪式繁琐。然而,对他造成刺激的或许是长他五岁的哥哥,亚历山大在高中的最后一年被勒令退学,后于一九一七年发表了半自传小说《青春织机》(The Loom of Youth),描述了舍伯恩公学里同学之间的同性恋关系,在当时很是轰动。正是受此株连,伊夫林也被舍伯恩拒收,父亲只好将他送到另一所声望略低的莱斯因中学,在那里,他失去了童年的信仰,成长为一个怀疑论者。 一九二一年,十八岁的沃进入牛津大学赫特福德学院学习,虽然专业是历史,可他似乎更爱好社交、文学和艺术。在这里他混迹于一个同性恋男性大学生的小圈子,结交了一批权贵子弟,纵酒狂欢,虚掷光阴,过着放荡不羁的日子。1924年,他和同学拍了一部小电影,颇有亵渎天主教的意思。或许正是因此,他在同年没有拿到学位便离开了牛津,随即转入斯莱德艺术学院学习绘画,但不久后他发现绘画亦非自己的爱好,便于一九二五年在威尔士的一所私立学校谋了份教职。可教师也不好当,他屡次被学校辞退,有一次是因为“引诱女舍监”,可他向父亲陈述的理由却是“喝高了”。在后来的自传中,他半真半假地说自己差点蹈海自杀——已经游到了外海,只是因为被海蜇蛰了一下,才不得已返回。自那以后,他与父母一直住在位于伦敦北部的家。“我一直在努力找工作,可是我很疲倦、很沮丧,”他在自己的日记里悲伤地坦白道,“看来我是时候着手做一个文人了。”之后伊夫林开始面对现实,开始从事文学创作。
伊夫林·沃于一九三四年创作《窗外有情天》(又名《一掬尘土》)。小说部分片段是他情感生活的真实写照。一九二七年,通过哥哥亚历山大的介绍,伊夫林结识与自己同名的伊芙琳?加德纳(Evelyn Gardner),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在朋友圈中,大家称呼他们为“男-伊夫林”和“女-伊芙琳”。可伊芙琳的母亲却并不看好两人的恋情,在她眼里,伊夫林·沃品行不端,不是个合适的伴侣。而且,当时的伊夫林·沃手头拮据,他写书评和新闻赚得的稿费寥寥无几,每周还要靠父亲的四英镑贴补过活。一九二八年,二人不顾父母反对,只在几位朋友的见证下草草举行婚礼。然而婚后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一是缺钱,二是妻子身体不适,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那一年的秋天。一九二八年九月,沃的小说《衰落与瓦解》得以出版发行,获得业界的一致好评,于同年十二月,该书已经进行第三次印刷。拿到丰厚的稿酬后,伊夫林·沃和妻子补回了期待已久的蜜月之旅。由于加德纳在旅途中突发肺炎,旅行不得已中止,伊夫林将妻子送入塞得港的一间英国医院治疗,直至次年六月加德纳病愈后才回到伦敦。可好景不长,回来一月有余,妻子加德纳向他坦白,说自己爱上了两人共同的朋友约翰·赫盖特(John Heygate)。这个消息让伊夫林感到震惊和沮丧,在试图挽回婚姻失败后,伊夫林在一九二九年九月向法院提出离婚申请。婚变对他的创作有着直接影响,在他的小说中,女人几乎都轻浮、放荡,所有的妻子都对丈夫不忠。
但凡涉及伊夫林·沃的野史和正传,几乎都言及他的极度自私、贪婪、势利、保守和傲慢,不过这些恶性劣迹并未撼动他作为二十世纪英国重要作家的地位,他仍被誉为是“英国英语文学史上最具摧毁力和最有成果的讽刺小说家之一”。
(三) 《窗外有情天》是伊夫林·沃创作巅峰时期的杰作,本书通过托尼的家庭悲剧和伦敦社交界的故事像镜子一样折射出一战后英国社会道德的沦丧。在托尼“哥特式世界”的灾难中,略带讽刺地道出了对当代文明的深刻控诉。后被改编成电影,成为当时最卖座的影片,并获第61届奥斯卡多项提名。英国评论家迈克尔·戈拉(Michael Gaura)称作者为“狄更斯以来英国乃至全世界最重要的喜剧艺术作家,他创造了一种黑色幽默,一种狰狞的笑声,世界各国的艺术家都用这笑声对抗当代噩梦般的世界”。
伊夫林·沃编著的《窗外有情天》是一个家庭悲剧。主人公托尼·莱斯特迷恋亚瑟王和他的圆桌骑士传说,在海顿庄园(一座古老陈旧的哥特式乡村城堡,每间房都以亚瑟王传说里的人物命名)中自得其乐,鲜与他人交际,过着隐士般的生活。他的世界简单而平淡,他与妻子布兰达原是人人称羨的一对美满夫妻,但是,个性上极大的差异使两人的生活偏离正轨。当年轻的约翰·比弗不邀自来,到庄园做客,向女主人大谈伦敦社交界的热闹,讲述各种逸闻趣事时,布兰达就怦然心动了。她在伦敦租了间小公寓,穿梭在看似高贵实则虚伪矫作的上流社会,又逐渐爱上毫无个性魅力的约翰·比弗,追求着浪漫的恋情。事后得知,托尼对此迷惑不解,却又不知所措。原本维系夫妻二人关系的儿子安德鲁的一次意外事故,让二人的关系正式破裂。托尼因为无法适应道德丛林社会“腐者生存”的法则,更为了寻找一片宁静平和的家园,与探险者梅辛杰医生远赴巴西荒野……
《窗外有情天》是英国作家伊夫林·沃创作巅峰时期的杰作。本书通过托尼的家庭悲剧和伦敦社交界的故事像镜子一样折射出一战后英国社会道德的沦丧。在托尼“哥特式世界”的灾难中,略带讽刺地道出了对当代文明的深刻控诉。后被改编成电影,成为当时最卖座的影片,并获第61届奥斯卡多项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