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海(精)》编著者海明威。
本书写古巴老渔夫圣地亚哥在连续八十四天没捕到鱼的情况下,终于独自钓上一条大马林鱼,但这条鱼实在大,把他的小船在海上拖了三天才筋疲力尽,被他杀死绑在小船的一边,在归程中一再遭到鲨鱼的袭击,最后回港时鱼头鱼尾和一条脊骨。
本书通过老渔夫桑提亚哥与大鲁博斗中体现顽强战斗的硬汉子精神。作品所揭示的硬汉子精神就是敢于向命抗争,向失败和死亡进行挑战的精神;他可能在与大自然,与社会黑暗,与自自身博斗中一次失败,但人的不甘失败精神却是永远也打不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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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 老人与海(精) |
分类 | 文学艺术-文学-外国文学 |
作者 | (美)海明威 |
出版社 |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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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 编辑推荐 《老人与海(精)》编著者海明威。 本书写古巴老渔夫圣地亚哥在连续八十四天没捕到鱼的情况下,终于独自钓上一条大马林鱼,但这条鱼实在大,把他的小船在海上拖了三天才筋疲力尽,被他杀死绑在小船的一边,在归程中一再遭到鲨鱼的袭击,最后回港时鱼头鱼尾和一条脊骨。 本书通过老渔夫桑提亚哥与大鲁博斗中体现顽强战斗的硬汉子精神。作品所揭示的硬汉子精神就是敢于向命抗争,向失败和死亡进行挑战的精神;他可能在与大自然,与社会黑暗,与自自身博斗中一次失败,但人的不甘失败精神却是永远也打不挎的。 内容推荐 《老人与海(精)》编著者海明威。 《老人与海(精)》内容提要:老渔夫圣地亚哥出海八十四天,一无所获。村里的渔民认为他倒霉至极,了无希望。不愿放弃也不能放弃的圣地亚哥,再次独自出海时,竟钓到一条比他的渔船还要大的鱼。这是幸运,也是灾难。他用了三天才制服它庞大的对手。因为无法将这庞然大物拖到船上,圣地亚哥不得不将其绑在小船一侧,拖着回岸。然而,大鱼的伤口在海上留下的血腥,引来数条鲨鱼争食,圣地亚哥迎难而上,又与鲨鱼顽强搏斗。当小渔船返抵海港时,那条大鱼已被鲨鱼蚕食到只剩一副令人惊讶的巨大骨架…… 《老人与海》这部根据真人真事创作的小说,塑造了人类文学史上一个平民英雄的形象,赞颂了人类面对艰难困苦时所显示的坚不可摧的精神力量。 试读章节 他是一个久经沧桑的老人,每天都会独自驾着小船在湾流 ①中打鱼。整整八十四天过去了,他连一条鱼也没逮住。有一个男孩陪伴他度过了最初的四十天。男孩的父母失望地说,老人肯定在走背运,简直倒了血霉。男孩便听从父母的吩咐,上了另外一条船,第一个星期就捕到了三条不错的鱼。善良的男孩每天看着老人空手而归,感到很难受,总是情不自禁地走下岸去,帮老人收拾绳索、渔钩和渔叉,还有悬挂在桅杆上的船帆。船帆上用面粉袋打了几个补丁,收拢后像是一面破败的旗帜。 老人显得消瘦而憔悴。在他的脖子上,是一道道很深的褶皱。在他的腮帮上有一些褐斑,沿着脸的两侧一直蔓延下去——那是热带海洋的阳光引起的皮肤癌变。打鱼用的绳索在他的双手上留下了很深的勒痕,粗糙的老茧好像沙漠化的地块一样古老。 是的,他身上的一切都显得古老,只有那双眼睛,像大海一样深邃,总是显得那样乐观而不肯认输。 · “圣地亚哥,”当他们俩从船边爬上岸来,男孩对他说,“我又能陪你出海了。我家挣到了一点儿钱。” 老人教会了男孩捕鱼的本领,男孩也爱他。 “不用啦!”老人说,“你上了一条幸运的船,就在那里待下去吧!” “但你也有幸运的时候啊!有一回你八十七天没有钓到一条鱼,然后连续三个星期,每天都逮住了大鱼!” “我记得,”老人说,“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没把握才离开我的。” “是爸爸叫我走的。我是孩子,只能听他的话。” “我知道,”老人说,“那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缺少足够的信心。” “是啊!”老人说,“可是我们有,不是吗?” “是啊!”男孩说,“我请你到那边露台上去喝杯啤酒,然后再帮你把这些打鱼的家什带回去。” “那敢情好,”老人说,“这是我们打鱼人之间的友谊啊!” 他们坐在露台的餐厅里。有很多渔夫开老人的玩笑,老人却若无其事。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渔夫望着他,很有些同病相怜。但他们把所有的心事都装在肚子里,很优雅地谈起海流,谈起他们把钓索送到海面以下的深度,谈起那些永远记得的好天气和他们的所见所闻。当天有幸打到鱼的渔夫已经回来,把大马林鱼剖开,整片地排在两块木板上。每块木板由两个人抬着,摇摇晃晃地送到收鱼站,等着冷藏车来把它们运往哈瓦那的市场。捕到鲨鱼的人则会把他们的战利品送到海湾另一边的鲨鱼加工厂去,吊在复合滑车上,除去肝脏,割掉鱼鳍,剥去外皮,把鱼肉切成一条一条的,以备腌制。 起东风的时候,从鲨鱼加工厂那边会飘过来一股子腥味。但今天风向已转往北方,后来又渐渐地平息了,那股腥味只能闻到淡淡的一丝。露台上可谓阳光明媚,令人惬意。 “圣地亚哥。”男孩喊道。 “嗯。”老人答应着。他正握着酒杯,思量着好多年前的事儿。 “要我去弄点沙丁鱼来给你明天用吗?” “不,你去玩棒球吧,我自己还行。还有罗赫略,他也会帮我撒网的。” “我很想去。即使不能陪你打鱼,我也想多少帮你做点事儿。” “你不是请我喝了啤酒吗?”老人说,“你已经是个男子汉啦!” “我第一回跟你上船时,有多大?” “五岁吧!那天你差一点丢了小命。记得吗?当时我逮住了一条鱼,但它太生猛了,差一点把船撞得粉碎。” “我记得鱼尾巴啪啪地拍打着,有什么东西被打断了,好大的响声;我记得你把我推向堆放着湿漉漉绳索的船头,整条船好像都在颤抖和轰响,你像砍树一样拼命地揍它,甜丝丝的血腥味儿溅了我一身。” “你当真记得那回事儿吗?还是我不久前刚跟你说过?” “我想起了我们头次出海以后所有的往事。” 老人用他那被太阳晒坏的眼睛,充满信任和爱怜地看着他。 “你要是我的儿子多好,我会带你去闯天下的!”他说,“可你属于你的爸爸和妈妈,而且你又搭上了一条幸运的船。” “我还是去弄几条鱼饵来吧,我知道在哪儿能够弄到四条沙丁鱼。” “我今天还有自个儿剩下的。我把它们腌了放在盒子里。” “让我给你弄四条新鲜的吧!” “给我一条就好。”老人说。 老人的希望和信心从没消失过,而现在又像微风初起时那么鲜活了起来。 “两条。”男孩说。 “就两条吧。”老人同意了,“你不是去偷的吧?” “我倒是想偷哩!”男孩说,“不过,这些是我买来的。” “那就谢谢你啦!”老人说。他是如此纯朴,以至于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谦恭。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而且知道谦恭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当然也无损于他的自尊心。 “看这海流,明儿会是个好日子。”他说。 “你打算去哪儿?”男孩问。 “到远海去,等风向变了再回来。我想在天亮前就出发。” “我也设法让我的老板去远海作业。”孩子说,“一旦你捕到了大鱼,我们就可以赶去帮你。” “他可不愿意跑那么远。” “是啊。”孩子说,“但我能看到一些他看不见的东西。例如,当我看到有鸟儿在盘旋,我就知道那儿有鲯鳅,叫他赶过去追捕。” “他眼力这么不行吗?” “简直就是个瞎子。” “这可怪了!”老人说,“他还从没捕过海龟,那玩意儿才考眼力哪!” “你长年在莫斯基托海岸 ①捕捞海龟,眼力当然好啦!” “哈哈,我是一个老精怪。” “但你现在有力量对付一条真正的大鱼吗?” “我想有吧!再说,这里面还要用到许多经验哩!” “我们把家什拿回去吧,”男孩说,“然后我还要去捕捞沙丁鱼。” 他们拿起那些打鱼的家什:老人把船帆扛在肩上,男孩拿起装着盘曲棕绳的木箱以及渔钩和带柄的渔叉。盛有鱼饵的盒子和一根木棍被藏在小船的尾部,每当大鱼被拖到船边时,老人就用那根木棍来收拾它们。没有人会偷老人的东西,不过最好还是把船帆和绳索带回家去,因为它们会遭到露水的腐蚀;至于渔钩和渔叉,尽管当地人不会偷盗,但把它们留在船上到底是一种引诱,实在没有必要。 他们顺着大路走进老人的窝棚。老人把卷着帆布的桅杆靠在墙上,男孩则依次把木箱和其他家什搁在旁边。窝棚里只有一个房间,跟那根桅杆一样高,用大椰子树的坚硬外壳制作而成,里面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用木炭烧饭的地方。纤维结实的椰子树外壳做成的褐色墙壁上,挂着一幅彩色的耶稣圣心像 ①和一幅科布莱圣母像 ①,那些都是他妻子的遗物。墙壁上原本还有一幅他妻子的彩色照片,但他看着越发觉得自己孤单,就把它取了下来,存放在屋角的隔板上,压在他的一件干净衬衫下面。 “你吃什么呢?”男孩问。 “有一锅鱼拌饭,想要尝点儿吗?” “不用,我要回家去吃。要我给你生火吗?” “不要,过一会儿我自己生火。要不就吃冷饭好啦。” “我把渔网拿走啦!” “好啊!” 其实渔网早就没了,男孩还记得是何时把它卖掉的,但他们每天还是要如此这般地调侃一番。那一锅鱼拌饭也是虚构的,男孩自然也很清楚。 “八十五是个吉利的数目。”老人说,“你看我能不能抓一条净重一千多磅 ②的大鱼回来?” “我拿渔网去捞沙丁鱼。你就坐在门口晒太阳好吗?” “好啊!我来看看昨天报纸上关于棒球的新闻。”孩子怀疑昨天的报纸也是虚构的,但老人把它从床下取了出来。 “佩里科在杂货铺里给我的。”他解释说。 “我弄到了沙丁鱼就回来。我会把你的那一份跟我的那一份都冰起来,明天早上就可以分着用了。等我回来了,你再把棒球新闻告诉我。” “扬基队 ①不会输。” “恐怕克利夫兰的印第安人队会赢。” “相信扬基队吧,孩子,何况还有伟大的迪马吉奥 ②哩!” “我还是担心底特律的老虎队和克利夫兰的印第安人队。” “担心吧,连辛辛那提的红衣队和芝加哥的白袜队都会让你担心。” “你好好看报,等我回来了讲给我听。” “你看,我们去买一张尾数是85的彩票好吗?明天就是第八十五天了。” “好吧!”男孩说,“但你上次还有一个八十七天的纪录哩!” “不会有第二个八十七天的。你看能找到那个85的尾数吗?” “我去买一张就是啦!” “一张需要两个半比索 ①,我们向谁去借呢?” “这个容易,两个半比索我还是能借到的。” “我想没准儿我也借得到,但我不想借钱。借钱在前,强讨恶要在后。” “穿得暖和点,老大爷。”男孩说,“别忘了,这是9月。” “正是大鱼露头的月份,”老人说,“人人都有机会做个好渔夫。” “我现在就去捕捞沙丁鱼。”男孩说。 太阳下山时,男孩回来了,老人坐在椅子上睡得很沉。男孩从床上抱起一条旧军毯,铺在椅背上,盖住了老人的肩膀。多么奇怪的肩膀啊,虽然已经老迈,却依然孔武有力。他的脖子也还很壮实,尤其是当他耷拉着脑袋睡着的时候,上面的褶皱也不大明显了。就像他的那张船帆一样,他的衬衫也不知打了多少次补丁,不同的补丁叠加在一起,形成了深浅不一的色调。可他到底是老了,白发苍苍,闭着眼睛的脸上几乎没有一点生气。报纸横摊在他的膝盖上,被他的胳臂压着,在晚风中飘动。可怜他还赤着双脚。 男孩看了看老人又走了。等他再次回来时,老人还在沉睡。 “醒来吧,老大爷。”男孩用手抚摸着老人的膝盖。 老人睁开眼睛,好久才醒过神来。随后,他微笑了起来。 “你拿的什么?”他问。 “晚饭。”孩子说,“一起吃晚饭吧。” “我不是很饿。” “起来吃吧。你不能只打鱼,不吃饭。” “好,我吃。”老人说着站起身来,叠好报纸,接着动手叠毯子。 “把毯子披在身上吧。”孩子说,“只要有我,你就决不会饿着肚子去打鱼。” “因为有你,我还想多活几年哩。你自己呢,也要多保重。”老人说,“看看,我们吃什么?” “黑豆饭、油炸香蕉 ①,还有一些炖肉。” 男孩从露台餐厅拿来了一个双层的饭盒。在他的口袋里,还有两副用餐巾纸包着的刀叉和汤匙。 “谁给你的?” “马丁,就是那个老板。” “我得谢谢他。” “我已经谢过他了。”孩子说,“你就不用再谢了。” “我要送给他一块大鱼肚子上的肉。”老人说,“他这样帮助我们,不止一次了吧?” “好像是吧!” “这样的话,除了鱼肉,我还得再送他一些东西。他对我们可真照顾。” “他还给了两瓶啤酒。” “我喜欢罐装的啤酒。” “我知道。不过这是瓶装的,阿图埃牌啤酒,我还得把瓶子送回去。” “多谢你啦!”老人说,“我们可以吃了吗?” “我不是在等你嘛,”男孩温和地对他说,“等你准备好之后,我才会打开饭盒。” “我已经准备好了,”老人说,“就差洗手洗脸啦。” 你上哪儿去洗手洗脸呢?男孩想。村里的水源要走两条街,我应该帮他带一些水来,还有肥皂和干净的毛巾。我怎么这样粗心呢?我应该再为他准备一件衬衫、一件过冬的外套。无论什么样的鞋子,也得准备一双。还有,毛毯也得准备一条。 “你的炖肉真是不错。”老人说。 “给我讲讲棒球赛的新闻吧。”男孩请求他说。 “我跟你说过的,美国联赛是扬基队的舞台。”老人顿时有了精神。 “但他们今天输了。”男孩告诉他。 “那又怎样?伟大的迪马吉奥会重振雄威的。” “他们队换了人。” “果不其然!有他和没他就是不一样啊。” “在另一个联赛中,布鲁克林队对费拉德尔菲亚队,我看好布鲁克林队。此外,我又想起了迪克·西斯勒和他在老公园 ①里打出的那些好球。” “简直是精彩绝伦。我见过的击球中,就数他打得最远。” “你还记得吗?他以前常来露台餐厅。我真想带他出海打鱼,可又不好意思开口。后来要你去说,结果你也不敢。” “我记得。真是失算啊,也许他真的会答应我们。那么,可就够我们乐一辈子的啦。” “我想带伟大的迪马吉奥去打鱼。”老人说,“听说他父亲也是个渔夫。他当初可能也像我们这样穷,能够懂得我们的心意。” “西斯勒的爸爸可不穷,他像我这个年纪时就在联赛里打球了,真是了不起!” “我像你这个年纪时,在一条去非洲的老式帆船上当水手。黄昏时,我还看到过岸上的狮子。” “我知道,你跟我说过的。” “我们聊什么?非洲还是棒球?” “聊棒球吧。”男孩说,“聊一聊伟大的约翰·杰·麦格劳 ①。”他把“杰”念成了“霍塔 ②”。 “他呀,从前也常到露台餐厅来。可是他一喝酒就撒野,说话很粗鲁。他满脑子都是棒球,还有赛马。他的口袋里至少有好几匹赛马的资料,打起电话来张口闭口都是那些赛马的绰号。” “他是一个了不起的经理人。”男孩说,“我爸爸认为他是最了不起的。” “因为他来得最多。”老人说,“要是多罗彻 ③年年都来的话,你爸爸就会认为他是最了不起的了。” “到底谁是最了不起的经理人?卢克 ④还是迈克·冈萨雷斯 ⑤?” “我看他们难分伯仲。” “最了不起的渔夫是你。” “别这样说,有很多人比我强。” “哪里话!”男孩说,“是有很多好渔夫,也有一些很了不起的渔夫,但最了不起的是你。” “谢谢你!你说得我心花怒放。我希望不要出现一条庞然大鱼,叫我愧对你的夸奖。” “无论多大的鱼都没法跟你较量,只要你还像你说的那样强壮。” “我可能不像我自己说的那样强壮,”老人说,“但我有经验,而且有耐心。” “你好好睡吧,明天早上才有精神。我要把这些东西送回露台餐厅去。” “好吧,祝你晚安。早上我会去叫醒你。” “你是我的闹钟。”男孩说。 “年纪是我的闹钟。”老人说,“为什么老年人醒得特别早?莫非是要让日子过得长一些?” “我说不上来。”男孩说,“我只知道我这个年龄的人睡得沉,起得晚。” “我记得的。”老人说,“我会按时去叫醒你。” “我可不愿让船老板来叫醒我,这样显得我比他差劲。” “我懂。” “晚安,老大爷。” 男孩出去了。刚才他们用餐时,桌子上并没有点灯,老人就脱了长裤,摸黑上了床。他把报纸夹在长裤里,卷起来当枕头,用毯子裹住身体,睡在铺着旧报纸的弹簧垫上。 他很快就睡着了。他梦见少年时代见过的非洲,梦见漫长的金色海岸和白得刺眼的沙滩,还有高耸的海岬和褐色的大山。如今他夜夜都要梦回那道海岸,听着拍岸的惊涛,看着弄潮的土人。他似乎还可以嗅到甲板上柏油和填絮 ①的气味,还有从陆地上吹来的带着非洲气息的晨风。 平日里只要一嗅到非洲大陆的风,他就会起来穿衣,去叫醒那男孩。但是今夜的风来得很早,他在梦中知道还有时间,就继续做他的梦。他看见群岛的白色山峰从海面升起,随后他还梦见了加纳利群岛 ②的各个港湾和锚泊地。 他不再梦见狂风暴雨,不再梦见女人,不再梦见传奇的历险,也不再梦见大鱼、打架或者决斗,甚至也不再梦见他的妻子。 他现在只会梦见海岸和海岸上的狮子,它们在暮色中像小猫一样嬉戏着。他爱它们,如同他爱那个男孩,尽管他从没梦见过那个男孩。他就这么醒来,从敞开的门望见外边的月亮。他摊开长裤穿上,在窝棚外撒了一泡尿,然后顺着大路去叫醒那个男孩。他被早晨的寒气冻得直打哆嗦,但他知道这么哆嗦一会儿就会暖和的,而且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去费力地划船了。 到了男孩的家,门没有上锁,老人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推门进去。男孩在外间的一张帆布床上睡着。借着屋外透过来的月光,老人看到了他,上前轻轻捏住他的一只脚,直到把他捏醒。男孩转身看着老人,老人向他点点头。男孩便抓起床边椅子上的长裤,坐在床沿穿上。 老人走出门去,男孩打着哈欠跟在他背后。老人伸手搂住男孩的肩膀说:“打搅你的好梦了。” “哪里话!”孩子说,“男子汉就不应该赖床。” 他们顺着大路走向老人的窝棚。在昏暗中,一路上都有赤脚的渔夫在忙碌。进了窝棚,男孩一手提起装着绳索的木箱,一手抓起渔叉和渔钩;老人则把绕着船帆的桅杆扛在肩上。 “想喝咖啡吗?”男孩问。 “我们先把家什放在船上,再去喝一点。” 他们在一家做渔夫生意的早餐店里,喝着盛在炼乳听里的咖啡。 “睡得好吗,老大爷?”男孩终于醒过神来了。 “睡得很好,马诺林。”老人说,“我对今天很有信心。” “我也是。”男孩说,“我现在得去拿你和我要用的沙丁鱼了,还有给你的新饵料。我的船老板总是自己拿家什,不需要我帮他。” “我们的感情没人能比,”老人说,“你从五岁时就开始帮我拿家什。” “那还用说!”男孩说,“我去一去马上就回。再喝一杯咖啡吧,我们可以挂账。”他赤着脚越过那一块珊瑚礁,向保存鱼饵的冷库跑去。 老人慢悠悠地喝着咖啡。这是他一整天的饮食,他知道他必须把它喝完。很久以来,他总是食不甘味,因此也从来不带午餐。他在船头准备了一瓶水,一整天就够了。 男孩带着沙丁鱼和两份包在报纸里的饵料回来了。两人便踩着夹有卵石的沙地,顺着小路走向小船。他们抬起小船,把它推下海去。 “祝你好运,老大爷!” “祝你好运,孩子!” 老人把船桨系在桨座上,身体向前倾,借着桨片拨动海水的力量,在昏暗中船离开了港口。其他船只也在纷纷从各自的锚泊地出海。老人能听到他们的船桨落水和划动的声音,尽管此刻月亮已经落山,但他还看不清他们。偶尔听见某一条船上有人说话,除了桨声外,大多数船只都寂静无声。它们一出港口就分散开来,每一条船都在驶向指望能找到鱼的那片水面。老人知道自己要驶向远方,所以毅然决然地把陆地抛在脑后,勇敢地冲进了黎明前的大海之中。 · 他正在划过一片渔夫们叫作“大井”的水域,看见果囊马尾藻 ①闪烁着的磷光。那儿的水深突然达到七百英寻 ②,水流冲击着海底深渊里的峭壁,形成旋涡,成为各种鱼类的集散地。在那些深不可测的水底洞穴里,潜藏着成千上万的海虾和可以当作饵料的小鱼。有时还有成群结队的柔鱼,它们在夜间浮游到海面,一不留神就成了大鱼的美餐。 老人在黑暗中迎接着即将到来的早晨。他划着划着,听见飞鱼出水时的颤抖声,还有它们挺直的翅膀从空中划过的咝咝声。他非常喜爱飞鱼,因为它们是他在海上最要好的朋友。对于那些海鸟,他则会感到恻然,尤其是那些娇小的黑燕鸥,它们始终在飞啊、找啊,却总是一无所获。 于是他想,除了那些猛禽和大型的鸟儿之外,鸟儿们的生活过得比我们还要艰苦啊!既然海洋这样残暴,为什么海燕之类的鸟儿却生得如此柔弱和纤小呢?也许海洋原本就是仁慈和美丽的,但她有时又是那样残暴和善变。而这些飞鸟啊,在海天之间寻寻觅觅,发出娇声的鸣叫,生得这样柔弱,怎么能够对付如此浩瀚的海洋呢? 每当他想到海洋,总是习惯于称之为la mar ①,这是西班牙人对海洋的爱称。有时候人们也说海洋的坏话,但说起来总是以女性相称的。也有一些年轻的渔夫,用卖鲨鱼肝的钱购置汽艇,用救生圈做钓索的浮标,大海在他们眼里,是一个对手、一个竞技场,甚至是一个敌人,他们喜欢称之为el mar ②,这就是把大海看作男性了。只有老人,总是倾向于把大海看成一位时而慈悲、时而吝啬的女人。他觉得,即使大海做了什么任性或者缺德的事,那也是因为她情非得已——月亮在撩拨她,就像月亮在撩拨女人那样。 他像平常那样,稳健地划着船,并不是很吃力。海面可谓风平浪静,只是偶尔有一些湾流形成的旋涡。他借助湾流节省了三分之一的力气。天色开始透明,他发现自己已经划到了比预期更远的距离。 我曾经在这口“大井” ③里折腾了一个星期,却一无所获,老人在想。今天我要走得更远些,到鲣鱼和长鳍金枪鱼群出没的地方去,说不定还有一条大鱼等着我哩。 天色还没有大亮,他已经放出了一个个鱼饵,让它们随着湾流漂浮。第一个鱼饵入水四十英寻,第二个入水七十五英寻,第三个和第四个则分别下沉到一百英寻和一百二十五英寻的深水区。每个鱼饵都用新鲜沙丁鱼做成,钓钩穿进鱼身,扎好,系牢。钓钩上的弯钩和钩尖都被包裹在鱼肉里。每条沙丁鱼都用钓钩穿过双眼,鱼身在钢钩上构成了半个环形。当大鱼光临的时候,无论它接触到鱼饵的哪一部分,都是喷香而美味的。 男孩给了他两条新鲜的小金枪鱼,或者叫作长鳍金枪鱼,正像铅垂般挂在两根最深的钓索上。在另外两根钓索上,他挂上了一条蓝色大鲹鱼和一条黄色金银鱼。它们曾经被使用过,但还能继续使用,现在又添加了上好的沙丁鱼,以强化鱼饵的香味和吸引力。 每根钓索都像一支大铅笔那么粗,缠绕在一根干燥的木棍上,只要鱼儿拉动鱼饵,木棍就会浸水。每根钓索都配有两卷四十英寻长的绳圈,必要时还可以接上别的备用绳圈。这样,一条鱼最多可以拉出三百多英寻长的钓索。 老人仔细看了看挑出在小船一边的三根钓竿,一面平缓地划着,一面设法让钓索保持垂直的状态,以便它们能够停留在适当的海水深处。天已经大亮,太阳就要出来了。 一轮白白的太阳从海上升起。老人看见别的船只在水面上起伏着,离开了海岸,散落在湾流的四处。接着太阳越发明亮了,水面映射出耀眼的反光。随后太阳从水面全然升起,剧烈的反光让老人的眼睛感到刺痛。他只好躲避着太阳光,径自划着船。他低头看着那几根沉入到深水里的钓索。他的钓索比别人垂得更直,这样就能如他理想中的那样,在湾流下面几个不同的深度,都有一个鱼饵在严阵以待。别的渔夫则是让钓索随着海流漂动,他们自以为在一百英寻的深处,其实可能只有六十英寻。 是啊,我的钓索总是能够保持最精确的深度,老人想。经验是没有问题的,但运气就不好说了。世事难料,也许今天就会时来运转。每一天都是新的,每一天都有可能是好日子。但我必须准备好,因为运气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 两小时过去,太阳升得更高了。他向东方望了望,不再感到那么刺眼。现在,他只能看到三条船,在靠近海岸的水面上起伏。他想:我这一辈子老是被早晨的太阳刺痛眼睛,幸而视力没有遭到损坏。黄昏时我倒是可以直视太阳,不会有眼前发黑的症状。夕阳的威力其实也很强大的,但不会像早上那样伤眼睛。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只军舰鸟展开黑色的长翼,在前方的天空中盘旋飞翔。倏地,它斜着后掠的双翅俯冲下来,然后又盘旋而起。 “它一定是抓着什么东西了,”老人叫出声来,“它可不是来看稀奇的。” 他缓缓地朝着鸟儿盘旋的方向划去。他保持着自己的慢动作,以便那些钓索能够保持垂直的状态。但他的速度还是比湾流略快些。他把鸟儿看作鱼群出没的信号,否则他会像平时一样从容不迫。当然啦,他现在的反应也是正确的。 军舰鸟在空中盘旋着,盘旋着,双翅纹丝不动,随即猛然俯冲下来。老人看见飞鱼破水而出,在海面上拼命飞逃。 “鲯鳅。”老人叫出声来,“那里有大鲯鳅。” 他把双桨放好,从船头下面拿出一根细钓丝。钓丝上系着一段铁丝导线和一只中号钓钩。他把一条沙丁鱼挂在上面,然后把钓丝从船舷放下水去,在船尾的扣环上系牢。接着他在另一根钓丝上也安上了鱼饵,把它盘绕着搁在船头的角落里。他继续划船,注视着那只贴着水面飞行的军舰鸟。 他看见那鸟儿再一次俯冲下来。它先是斜着翅膀向下俯冲,然后急切地拍动双翼,追赶着飞鱼。老人看得出,因为大鲯鳅在追赶逃命的飞鱼,把水面推动得微微隆起。那些鲯鳅在下面破浪疾驰,就等着飞鱼落水。这群鲯鳅真大啊,老人想。它们是如此来势汹汹,飞鱼已是在劫难逃。至于那只军舰鸟,却没有什么成功的机会,飞鱼对它来说个头太大,而且飞得太快。 他看着飞鱼一次又一次地跃起,看着军舰鸟徒劳无益地追逐。那群鲯鳅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啦,他想。它们溜得太快,游得太远啦。但愿我能逮住一条掉队的鲯鳅,但愿我寻找的大鱼就在它们附近周游。我的大鱼啊,你在哪儿呢? 此时,陆地上的云像群山似的涌起,海岸变成了一条绿色的长线,一些灰青色的小山在云团后面若隐若现。海水呈现出深蓝色,深得几乎发紫。 他仔细俯视着海水,看见深蓝海水中穿梭的闪着红色斑点的浮游生物,以及阳光在海水中变幻的奇光异彩。还有那几根钓索,一直深入到看不见的地方。这么多浮游生物,一定有鱼出没其中。他不禁心花怒放。阳光在海水中变幻的光彩和陆地上空云团的形状,说明天气晴好。 但那只鸟儿几乎看不见了,水面上只有几簇被太阳晒得发白的黄色马尾藻和在船舷边浮动的一只泛着紫色珠光、状如水泡、黏如胶液的僧帽水母。可恶的水母一会儿前倾,一会儿浮正,摇头晃脑,扬扬得意。在它背后,还拖着一条条长达一码 ①的紫色毒须。 “臭水母,”老人说,“你这个妖怪!” 他从船桨划动的地方俯瞰,只见一些颜色跟水母触须相似的小鱼,在触须和触须之间,在水泡浮动时引起的波纹里,无所顾忌地游来游去。它们对水母的毒素毫不在意,但人类却不能掉以轻心。有些触须会缠绕在钓索上面,留下紫色的黏液,当老人扯动钓索时,胳臂和手上就会像被野葛和毒漆树感染了一样,出现伤痕和肿痛。这种水母的毒素发作得真是快啊,让人痛得像挨了鞭刑一般。 五彩缤纷的大气泡看上去真美,但却是海洋里最阴险的骗子,老人最愿意看到大海龟把它们吃掉。海龟发现它们时,就会在背壳的保护下,从正面向它们进逼,然后闭上眼睛,把它们连同触须一起吃掉。老人很乐意观看海龟蚕食它们的场景,也喜欢在暴风雨过后的海滩上践踏它们,听自己用长着老茧的硬脚掌把它们踩爆的声音。 他喜欢那些形状漂亮、动作敏捷、价值名贵的绿龟和玳瑁,但他瞧不起那些体大粗笨的蠵龟,瞧不起它们黄色的甲壳和奇特的交配方式,以及闭着眼睛欣然吞食僧帽水母的模样。他对海龟没有崇敬感,虽然他有过多年捕捉海龟的奇特经历。他只是怜悯它们,甚至包括那些跟小船一样长、重达一吨的大梭龟。许多人对海龟都很残酷无情,当海龟被剖开、杀死之后,它的心脏还要跳动好几个钟头。只有老人在想,我也有这么一颗心脏,也有跟它们一样的手脚。 为了补充体能,他吃白色的海龟蛋。5月间,他一直在吃海龟蛋,好让自己到9月和10月能够有力气去捕获大鱼。他每天还会喝一杯鲨鱼肝油,一些渔夫存放家什的小屋里都有一只装着鲨鱼肝油的大圆桶,谁想喝都可以去舀。大多数渔夫厌恶这种油的味道,但想一想可以用它抵御早上的寒冷和预防感冒,就不会觉得难受了,更何况它对眼睛也有好处。 老人抬头又看见了盘旋在空中的军舰鸟。 “它找到鱼啦!”他叫出声来。 此时没有破水而出的飞鱼,也没有四散奔逃的饵鱼。但就在老人凝望着鸟儿的一刹那,一条小金枪鱼忽然跳出水来,在阳光中闪烁着银白的磷光,然后转身又一头掉进水里。接着,更多的金枪鱼一条一条地跳出了水面。它们活蹦乱跳,搅得海水翻腾。它们在欢快地捕食着那些惊慌失措的饵鱼。 我也想赶到它们中间去哩,但它们游得这么快,老人想。他看着这群鱼把海水搅成一片白浪,看着军舰鸟也趁机俯冲下来,给那些在海面上四处惊逃的饵鱼造成了又一次袭击。 “这只鸟帮了我的大忙。”老人说。 就在这时,船尾那根钓索在他脚上打圈的地方忽然绷紧。他便放下双桨,紧握钓索往回拉。他感到了金枪鱼在挣扎时爆发的力量。他越是用力拉,钓索就越是挣扎得厉害。他看见水里蓝色的鱼背和金色的鱼鳞,接着就把它摔过船舷,丢在船板上。那条鱼很结实,形状像一颗子弹,瞪着一双痴呆的大眼睛,在船头的阳光里噼里啪啦地拍打着它那精致的尾巴,直到筋疲力尽。老人实在不忍心,便在它的头上猛击了一棍,一脚把它踢到船尾的角落里。可怜的它还在作最后的颤抖。 “长鳍金枪鱼,”他说出声来,“刚好可以用作大鱼的饵料。它有十磅重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喜欢一个人大声大气地自言自语。有时候他还会唱歌,在孤独的黑夜里,或者在捕捉海龟的渔船上。大概是那个男孩离开他时,他才开始自言自语的。事实上,从前他跟男孩在一起时,也只是在必要时才说话,只是在夜间或者是被暴风雨困在海上时才说话。老人一向认为,在海上干活时,不说废话是一个优点。可是现在,他经常把心里话说出声来。 “要是别人听到我自言自语,准以为我发疯了。”他对自己说,“不过,我才不管哩,我没有发疯,我还要说。有钱人在船上可以收听收音机里面的讲话,还有棒球赛的新闻。我呢,就要听自己讲话。” 现在可不是惦记棒球赛的时候,老人想。现在只能关注一件事,就是我此生必须要做的这桩事。金枪鱼群附近很可能有一条大鱼,而我刚刚逮住的,不过是一个因为贪吃而落单的小倒霉蛋而已。可是它们游得太快,一会儿就游到了远处。今天在海上露面的鱼儿们似乎都游得很快,而且是朝着东北方向。难道是每天的规律性现象吗?要不,还有什么我不懂的天气征兆? 他已经看不见那一条绿色的海岸线了,只看见那些青黛的远山和仿佛积着白雪的山峰,以及山峰上空仿佛雪山似的云团。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阳光在深蓝的海水中变幻成了五颜六色的光华,但那些有着红色斑点的浮游生物,却由于太阳的直射再也看不见了。老人能够看得见的,是海水深处一根巨大的七彩棱柱,还有那几根垂直地深入到一英里 ①深处的钓索。 渔夫们把这种类别的鱼都叫作金枪鱼,只有在出售或者当作鱼饵交换时,才会给予它们各自的专用名字。此时这些金枪鱼又潜入了深海。阳光很有些燥热,老人感到脖子上火辣辣的,划着划着,汗水犹如小溪似的沿着脊背往下流淌。 我大可以随波逐流,倒头睡去,老人想。我可以把钓索在脚趾上绕上一圈,一有动静就能够把我弄醒。但今天是第八十五天,我应该更加勤勉地打鱼。P1-P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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