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代人,七零后,也算是坚定的一代无神论者,不信鬼神。小时因在娘胎早产,体弱多病,好几次差点夭亡。记得奶奶最爱烧香拜佛,每每在关键时刻祈求泰山老母保佑,我也总能转危为安。家里人总说,我是泰山老母送来的女儿。泰山老母又名碧霞元君,因此我名字里有个“君”字。
小时候,每每看见奶奶烧香祷告,总是觉得她太迷信。平时杀鸡吃肉时,奶奶也总是会燃上一支香,嘴里念念有词道:“小鸡小鸡你莫怪,你是人间一道菜。”她对我极其疼爱,又极信命,因此,从出生开始,便不停地找人帮我测八字、看面相。也怪,先后找了好多人,都说我命很好,奶奶很高兴,经常笑眯眯地说:“以后我还得得俺小君的济(济:福气的意思)呢。”至今,她的语气、腔调和神态依然历历在目、宛如昨天。
而我呢,她最疼爱的孙女,十七岁上大学离开家,带着青葱岁月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梦想,带着不谙世事的骄傲和自尊。一路走来,也曾跌得鼻青脸肿,也曾对生活抱怨、对前路迷茫,对命运绝望。我曾开着车在长安街的滚滚车流中,想起我奶奶说过我命好之类的话而泪流满面。可是,终究还是柳暗花明了,奶奶说的话全部应验了,我终究是一个有福气的女子,风雨过后,拥有了富足、美好的幸福生活。岁月静好,感谢命运和生活的恩赐。
好友信佛,是位居士,尤其笃信“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像、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佛家讲:“时也,命也。”意思是:时间是决定事物最重要的因素。地球上不同时间出生的人,其性格、形体、神态、思维、语气等各不相同,进而导致不同的追求目标、生活方式、价值观念、承受能力等,如此,其命运结果的不同当然可想而知了。孔子说:“不知命无以为君子。”芸芸众生,各具其命;形形色色、千变万化。俗语说得好:“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顺乎自己命运的特点去行动如顺水推舟,反之则如逆水行舟。
经常有人说,命好是上辈子积德行善修来的。上辈子的事好像不太好考证,但我认为,若真的有好命,这好命也绝对是今生修来的。
历史上,命好的女子实在有限。因为那时的女子大多不能自主,社会地位又极低。《红楼梦》中有名有姓的女子有七百三十二人,但纵观整个《红楼梦》,其中命好的似乎也只有一位——贾母:她生在了一个大户人家,又嫁进了大户人家,一生享尽荣华富贵,而且颇有地位,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多少人以伺候她、取悦她为生,就连伶牙俐齿的链二奶奶——王熙凤——也因为拍她马屁拍得好才在贾家一手遮天。
老太太晚年更是福禄寿喜、儿孙绕膝,一直活到八十多岁,那在几百年前绝对是高寿了,又赶在家道衰败之前驾鹤西去。等于说,她这一生,生得好,嫁得好,享尽荣华富贵,没受什么大委屈,更没遭过罪,偶尔有点小不如意,还马上有人去给她逗乐子、解闷子,真真是命好得很。同人不同命,同为史家的女儿,史湘云就没这么好命了。她不过晚生了几十年,时代变了,运气也大不相同,先是自幼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缺少父母疼爱,长大了好不容易找个好女婿,又是个短命鬼,短短一年便守了寡,然后家道衰落受牵连——怎一个惨字了得!
要再非得挑出三两个命好的,还有探春、袭人、小红和娇杏。探春虽是庶出,其生母赵姨娘粗鄙不堪,但她也算精明能干,命也不错,最后远嫁藩王,好歹当了王妃,比其他或死或被卖的姐妹强多了。
袭人虽是个丫鬟,可性格好,温柔内敛,又成熟稳重,很讨主子喜欢。也许是命中注定,她和蒋玉菡有不解之缘,千回百转,还是嫁了他。小红呢,虽也是个丫鬟,可聪明伶俐、心比天高,最后攀上了贾芸,结局也很不错,强过被卖掉的丫鬟。姣杏呢,就更幸运一些,虽是甄士隐老婆封氏的丫头,而且甄家又败落了,只因偶尔被贾雨村瞧见了,被娶回去了。写到这儿,我忽然想起了《传奇》中的一句歌词:“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在那个时代,命运好的女子真称得上是传奇了。 做了这么多年法制和道德类节目,我想我应该看惯了悲欢人生、离恨情仇。形形色色的爱与十艮、浮浮沉沉的命运遭际,都是命运那双无形的手在拨弄。像2012年初《道德观察》播出的一期节目,一个叫黄二平的女人,在怀孕之时就发现自己身患肾炎,但她冒着极大的风险把孩子生了下来,之后的几年,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最终在儿子五岁那年患上了尿毒症,每个月要做两次透析才能维持生命。
一次她做完透析回来,忽然发现丈夫和家人带着儿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家里的生活用品也没给她留下。什么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黄二平是真正体会到了。贫病交加的她苦苦寻找两年,哪儿都找不到丈夫一家人的踪迹,无奈之下,只得求助于媒体。在好心人和媒体的帮助下,两年多后她终于找到了丈夫和孩子,虽然丈夫还是坚持不愿受她拖累而提出离婚,但这个可怜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光,终于有了探视亲生骨肉的权利。但可悲的是她当年不顾生命危险生下的儿子,由于长期不在一起生活,也与她生疏了。一个生命进入倒计时的可怜女人,还要日日忍受骨肉分离、亲人抛弃之苦。她又有什么过错,命运为何对她如此不堪?
又想起我前几年录的《法治视界》的一期节目:王老太太二十二年前嫁给雷老先生,两人都是再婚。王老太太没有子女,两位老人相濡以沫过了二十多年。忽然有一天,王老太太串亲戚回来,却找不到自己的家了,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已被更换门锁,住进去了陌生人。P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