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秘密》收录了巴尔扎克中篇小说和短篇小说各两篇。《王妃的秘密》主要提示了卡金尼扬王妃骗取作家大丹土的秘密。作者以高超的艺术才华，描写了卡金尼扬王妃的微妙而复杂的心理。《纽沁根银行》塑了法国七月王朝大银行家纽沁根的典型形象，他用蓄谋已久的投机办法，剪光了不少巴黎人身上的羊变成了一个百万富翁。

《王妃的秘密》共收录巴尔扎克的中篇小说和短篇小说各两篇。《纽沁根银行》塑造了法国七月王朝时期大银行家组沁根的典型形象，他用蓄谋已久的投机办法，剪光了不少巴黎人身上的“羊毛”，变成了一个百万富翁。《王妃的秘密》揭示了卡金尼扬王妃骗取作家大丹士爱情的秘密；作者以高超的艺术才华，描写了卡金尼扬王妃的微妙而复杂的心理。短篇小说《假妓》和《坚贞的爱情》都以中世纪为时代背景，歌颂了夫妇之间和男女之间的忠贞爱情，同时有力地揭露和批判了封建阶级和僧侣阶级的“好色”和“好货”。

纽沁根银行

王妃的秘密

假妓

坚贞的爱情

译余赘语

纽沁根银行

诸位知道，巴黎上等酒家的雅座，其间的隔板是多么单薄。例如，万利酒家的那个最大的房间，就是用一架可以搬动的屏风一隔为二的。这件事情并非发生在万利酒家，而是在一个僻静的去处，因为自有一些缘故，不便在这里把它讲出来。我们是两个人，所以正像亨利·莫尼埃笔下的那个普律多姆所说的那样，我说：“我不想连累她！”

我们已经注意到板壁结构不够结实，所以当我们一起坐在那间小小的雅座里，津津有味地吃着色香味都好的讲究的晚餐时，我们谈话总是小声小气的。可是，一直到上烤肉的当儿，我们还是没有邻客；隔壁房间里，除了柴火的哔哔剥剥声之外，声息全无。但是钟鸣八点的时候，我们便听到人声和嘈杂的脚步声了；跑堂们拿来了烛火。显然，有一群人聚在隔壁房间里了，一听他们开头几句话，我立刻知道他们是一批什么人物——是从当前这一代的阵阵翻腾的浪尖泡沫里冒出来的四只大胆的鸬鹚——四个快快活活的年轻家伙，他们的日子是怎么过的真是一个疑问，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既无年金，又无地产，然而他们却生活得很好。他们是现代工业主义（它已经成为所有战争中最残酷的战争）的最机灵的雇佣兵队长，他们把焦虑扔给他们的债主，把欢乐留给他们自己。除了衣着之外，他们什么都不关心。然而，他们却有让·巴尔那样的勇气，可以在火药桶上抽雪茄（也许是为了扮演他们的角色）。他们挖苦人的脾气胜过小报，不放过每一个人，甚至不放过他们自己，目光犀利，善于猜疑，办事精明，贪婪成性却又手面阔绰，心怀嫉妒却又沾沾自喜，兴之所至，俨然是深谋远虑的政客，什么事都要分析一番，猜测一番——这一批人里，还没有一个人在他们当作战场的这个世界爬上去飞黄腾达呢。四个人中只有一个人总算走到了梯子的脚边。

要搞钱，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两手空空的人，只消花六个月的拍马功夫，便什么都不缺少了。昂多什·菲诺，这个白手起家的人，倔强固执，沉默寡言，冷若冰霜，笨头拙脑，然而却具有一种气度，在任何一个他可以利用的人面前，不惜卑躬屈膝，当他不再需要一个人的时候，他就脸色一变，神气活现了。正像《居斯塔夫》芭蕾舞里一个滑稽角色那样，他后面看去是个侯爵，前面看去是个庄稼汉。而且这个商业上的祭司长，后面还跟着一串随从呢。

埃米尔·勃龙台，新闻记者，精力充沛，颠三倒四，聪明能干，懒懒散散，他想要干什么，就能够干什么，但是他却心甘情愿睁着眼给人家利用。有时奸诈，有时善良，全凭他一时的高兴，是一个惹人喜爱的人，却不是一个令人尊敬的人；机灵得像喜剧中的卖俏丫头；对任何一个请他摇动笔杆的人，或是哪一个要借用他的良心的人，他一概不加拒绝。埃米尔就像是那种最令人神魂颠倒的荡妇，关于这一类人，有一个现代的怪才说过：“我喜欢他们，当他们穿了缎子拖鞋的时候，更甚于他们穿了长筒靴的时候。”

这一帮人中的第三个，名叫库蒂尔，靠投机为生，拆东补西，把赚来的钱偿付他的亏空。他老是处于风险之中，全凭他突然几下大胆的手法和运用得力，他才免于灭顶之灾。他在巴黎财源滚滚的大海上到处浮游，想寻找一个迄今还是争议地带的小岛，在上面安一安身。很明显，库蒂尔还没有得其所愿。

至于第四个，那是最最心怀不善的家伙，只要一听他的名字就够了—一此人名叫皮苏！哎呀！不是一八二五年的皮苏，而是一八三六年的皮苏，一个愤世嫉俗的小丑，言语激烈、尖酸刻毒。他真正是一个被释放出来的恶魔，因为，他发觉他的聪明才智只是落了个一场空；是这么一个皮苏，一想到在上次革命中浑水里没有摸到鱼儿，就懊丧万分；是这么一个皮苏，像走绳索的小丑一样，对每一个人都要踢上一脚。皮苏对于他这个时代和它的全部丑事，了如指掌，并用他的恶谑添油加醋，渲染一番。他像一个拦路汉那样，扑到每一个人的背上，而且按照刽子手的办法，在每一副肩膀上留下一个烙印。

狼吞虎咽，大嚼一番之后，我们的邻客也和我们一样在吃甜点心了；而且，因为我们声息全无，他们就变得旁若无人。多谢香槟酒的效果，他们在雪茄烟的烟雾中随便吃着点心，一面开怀畅谈起来。然而，在他们的谈话里，你感觉得到一种冷酷的性格，它使最活泼的感情变得阴沉僵硬，使最丰富的灵感有翅难展，使朗朗的笑声带上一种尖利的音调。他们茶余酒后的闲谈充满了刻薄的讥讽，它把笑谈一变而为冷嘲；它表明这些灵魂，因为一心为己，已经枯涸殆尽；表明生活中除了满足利己主义之外，便没有什么目的——这就是我们生活其中的和平年代的结果。我想不出有什么可以与之相比拟的，除了狄德罗不敢发表的那本攻击整个人类的小册子《拉摩的侄儿》之外；它把人剥得袒胸露膛，把身上的烂疮都暴露了出来，这里面每一句话——就连说话者自己所想要表达的观点——都免不了受到冷嘲热讽；什么都要推倒重来，否定一切，什么都不值得尊敬——除了怀疑论者所接受的那个信条之外——有钱能使鬼推磨。

P1-3

在翻译《纽沁根银行》和《王妃的秘密》的时候，这两个中篇都还没有中文的译本，可是在课堂上讲巴尔扎克，却常常要提到它们，因此便自己动手翻译。等到译文发表时，几乎在同时看到了另外的译本。现在把这两个中篇，连同巴尔扎克的两个短篇，编成了这本集子，冒昧地说，也算是和别的译本“长期共存”的意思吧。

《纽沁根银行》写于一八三七年。巴尔扎克在这部中篇小说里塑造了纽沁根（他在《高老头》等巴尔扎克的小说里连续出现过）这个金融资产阶级的典型。纽沁根在第三次停止支付的“假倒闭”中捞进了一大笔资财，使不少人倾家荡产，而他自己却“花了两百万法郎在巴黎近郊买下了一份富丽堂皇的房地产”。一八三。年后，七月王朝还替他“送上了一个贵族院议员的职衔和一枚荣誉大勋章”。

“金融贵族过着花天酒地的无耻生活，同时人民却要为起码的生计而斗争！”（马克思：《1848年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巴尔扎克在《纽沁根银行》里用了相当多的篇幅叙述了一八三一年里昂工人起义的经过，并指出这次起义的原因：“七月革命以后，里昂丝织工人困苦到了极点”，“他们简直活不了命，囚犯的情况还要好一点呢”。在这部作品中，巴尔扎克对七月王朝还展开了全面的抨击，他触及了政治、经济、社会、宗教、道德、文艺、风尚等广泛的现象，表达了他自己的看法和自己的主张，可以说是一篇文艺性的政论文章，也是研究巴尔扎克思想的一份重要资料。

有的读者对纽沁根的投机手法搞不大清楚。但说起来那也是很简单的。他最初两次的“停止支付”，后来又清理了债务，以巩固他的信誉，这只是“放长线钓大鱼”罢了，到第三次“停止支付”，他才着着实实地捞进了一笔。他把银行的全部存款都拿去买了墨西哥证券，约定以后用硬货抵偿，同时把那些以红利来诱人的不三不四的企业股票硬塞给存户，作为清理债务的手段。等到经济危机到来，那些公司的股票跌得几乎一钱不值，他又从股票持有者的手里杀价买进了这些股票，一转手，又赚了一大笔钱。结果是存户的手里空空，而他自己呢，“交付给纽沁根银行的两艘装着七百万法郎的金银块的船只，正停泊在河上”。戏法变完了，老母鸡变了鸭了。

《纽沁根银行》的艺术手法也是值得我们注意的。小说的主题是纽沁根的翻云覆雨，然而作品却从远处写来，像几条河流，迂回曲折，最后注入了一片汪洋恣肆的大水。放得开，收得拢，巴尔扎克在这里的确显出了他的惊人的大手笔。

《王妃的秘密》写于一八三九年，是《人间喜剧》中又一篇较重要的中篇小说。其所以重要，除了作品本身的价值以外，就是因为我们要深刻理解恩格斯对巴尔扎克的评价，这篇小说反过来又成了一件必不可少的“资料”了。  其次，巴尔扎克是把卡金尼扬王妃作为一个特定社会中的一个特定的人来写的，她有她的爱和恨，她有她的欢乐和痛苦，她受人家的欺骗和人家的诽谤，但她又欺骗别人和利用别人。只有从特定的人物出发，才能写出一个特定的典型，而决不是相反。

《假妓》和《坚贞的爱情》这两个短篇，是从巴尔扎克的《谐趣集》（1832年）中选译的。这部作品共分三组，每组有十个故事。无论从形式或从内容来看，它都受到薄伽丘的《十日谈》和拉伯雷作品的影响，但绝不是依样画葫芦。它有它自己的特点。在这儿，巴尔扎克显示出了他自己的艺术才华。举一个例子来看吧。在《坚贞的爱情》里，圣日耳曼修道院院长对法国国王说：“一切的权利，像铠甲上面的铁片一样，都是联结在一起的，如果有一块有了欠缺，全部就会垮掉。……如果习惯不被遵守的话，您的臣民不久就会从您的头上取下您的王冠，为了取消捐税和压在平民身上的重负，在各处地方，会闹起事来，会掀起暴动的。”这寥寥的几句话，把中世纪国王和教会互相倚重的那种关系活活地描写出来了。巴尔扎克，稍为夸张一点地说，在这儿写出了半部欧洲中世纪的历史。

《纽沁根银行》初发表时，承同事黄慧珍同志和别的同志仔细校阅，在这里我向他们表示深切的感谢。

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