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爱过你，错过你
最初是没有坚持等待，最后是没有坚持爱。
林丹的车行在高速路上，方晓倩的短信到了，问他什么时候下高速，她做了他爱吃的西红柿牛腩。他把电话打过去，逗她说：“还准备了什么？”
“坏呀你，不专心开车。”
林丹笑笑，一颗心跟着紧跳了几下，这是他们这个月的第三次见面了。二百多公里的距离不是太远，但让他从纷繁的工作和新婚的老婆占据的时间中，偷得这样的闲暇，实属奢侈。
林丹总觉得命运跟他开了个恶劣的玩笑，将方晓倩的身份从他的前女友变成了如今的新情人。两年之前，他考到省会去，方晓倩不舍得他走，也不舍得跟他走。她是这座小城里的公务员，父亲去世早，和母亲相依为命，仕途身家，都是无法远走的理由。林丹其实也犹豫过，可周围所有的人都劝，男人的事业为最重，机会千载难逢云云。她开始不见他了，打了电话说：“到底是不够爱，不肯留下来。”林丹也气呼呼地说：“你若爱我，如何不肯跟我走？”谁爱谁更多些成了争吵的理由，从春末到秋初，吵到分手。
一别两年，断得干净利落。
两年后，林丹被派回方晓倩的城市培训一个月，两人又见了面，鬼使神差地看了一场电影，喝了一点酒，共度一夜——回到旧路上，却是水中月，无法见得天亮。
她问他：“这两年你有没有想过我？”林丹狠狠亲了她的脸颊一下，不肯回答。如何不想，他们在一起过了五年，人生中的十几分之一，共同经历过那么多。方晓倩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常常想你。”说完是一声叹息，这世上最怕的是，离开之后才知道其实还在爱。
分开两年，谁都没有荒着时光，方晓倩谈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而林丹刚新婚。照他的话说，不是多么爱，是时机刚刚好。
林丹培训一个月，两人在一起待了近三十天。每天他回她的小家，她就已变着花样准备好菜。样样他都喜欢，女人在厨房里活色生香地忙活着，玫瑰在桌上肆意癫狂开得热烈。
有的夜是着了火一般，恨不得揉到对方身体里似的抵死缠绵，她咬着他的耳垂说：“我爱你。”他回应她的是一浪烈过一浪的用力，一夜芙蓉帐暖。有的夜是水一样的安静，窗外是浅月光，窗内的人是十指交叉，有时说着细碎的话，有时一团沉默，甜腻腻听着对方的呼吸声。日子拼了命似的好，偷来的时光，总是格外珍惜。
谁都不说未来，到了分别的时候，却是分不了。方晓倩说别再联系了，林丹放不下，忍了几日打电话给她，还没响一声就被她接起来，像是一直在等着。通了话，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很久，林丹说：“今天去看你。”她只简单应一声“哦”，林丹却感觉到她挂电话时爆炸了一般的欢乐。
他陷得多苦，她就有多水深火热。日子这样往前过着，如同眼前这路，苦乐都有，一路迷惘，却还是被欲望催着迷了心一样地走。
方晓倩依然在高速路口等着他，他每次都说别跑这么远来等，让他不放心，她说：“时间那么少，多一秒是一秒。”他便不敢再说话。
这次她问他：“累不累？”林丹摇头，啄了她的嘴唇一下，有测速监控，她笑着躲。她说：“怎么跟她说的？”说完便后悔了。他说：“跟她撒了谎，明天回去。”两人都不再说话，五味上心头，一车沉静。
到了她家附近，他拿了钥匙先走。她走在他身后三五米的距离，躲避着这座城市里他们熟悉的人，她能看到他微微汗湿的发梢，他平整的裤脚。再转两个弯便是她的房子，在那儿，他是她的，但是此刻不行，这三五米就是他和她的咫尺天涯。街上汹涌的人流，她只能做别人的眼中他的路人。
这一次的相聚是一地的悲伤，林丹的妻子不停打来电话，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他躲在阳台上遮遮掩掩的语气伤了她。“分了吧。”她说。他搂住她，不说话。见不到他不开心，见到他也不开心，两个人像无助的孩子，找不到路。这一次复合，那些五年的爱恋，两年分离的想念好像都喷薄而出，他一想到她以后成了家，养个孩子，日子活泼热闹，她的欢笑、苦恼都和他再无联系，他就心如刀割。
方晓倩的泪迷了眼，真的分，哪里还需要说一句话。说给他听，无非是要一个挽留，希望他说一句抛开一切娶她的话。她觉得只要他一句话，她会跟他走。工作无所谓了，母亲总有办法照顾，可他不说。她也知道，又不是小孩过家家，哪儿有那样容易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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