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黑塞编著的《美丽的青春(精)》内容介绍:诺贝尔文学奖、歌德奖等诸多奖项获得者赫尔曼·黑塞短篇,精选黑塞说的是青年人的语言。全球青年口耳相传,黑塞是被阅读最多的德语作家。任何读过黑塞作品的人,都会为黑塞作品中的人生阅历与感悟,以及浪漫气息所打动,情不自禁回忆起自己的青年时代。青年没能在青年时代阅读黑塞,是一个极大的损失,尽管成年之后重读时,会感受到这种懊悔。这就是一位只要有过阅读,就一定会喜欢上的作家,一个性情中人,坦率的朋友,人生的导师。无论是黑塞的小说,还是黑塞的散文、诗歌,读来都能让我们充分认识到黑塞其人,更能从他展露出心灵、思索、喜乐悲愁乃至愤慨中,得到心灵的净化。
赫尔曼·黑塞编著的《美丽的青春(精)》收集了抒情诗人黑塞的中短篇小说中最脍炙人口的五篇名作。《秋之旅》描写一个在流浪和怀念之间徘徊的心灵。《忆童年》刻画缅怀往昔盘旋在脑海的天使、奇迹和童话。《婚事》表现出黑塞写作风格的另一面,描述一个常年在结婚生活港口的遥远处,围绕梭巡的男人为婚姻而奋斗的故事。《大旋风》中,少年多梦的日子尚未逝去,爱的幼苗已开始,思春期的烦恼,难堪难耐。《美丽的青春》是一篇讴歌青春期心灵的作品,勾画了少年向往流浪却又怀念家乡;憧憬浪漫自由生活却又希求安定归宿的美梦。篇篇意境隽永,充满幽默和警世意味,令人回味无穷。
《美丽的青春(精)》是“黑塞作品”系列之一。
渡湖
那是一个凛冽的黄昏,阴郁,沉寂,萧索,夜色也来得特别早。我从山上走下来,经过一条斜陡的小径,来到湖畔,独自在寒风中瑟缩伫立。对岸的山丘雾霭濛潆,雨势已渐停,随着风的吹拂,滴滴答答无力地飘落着。
湖岸边放着一艘平底的小舟,半个舟身露在沙滩上。这一艘小舟似乎造得非常考究,摇桨是全新的,油漆色彩涂得很鲜丽,舱底也没一滴积水。舟旁有一间枞树板搭成的看守寮子,门是敞开着的,但连个人影也没有。入口的门柱上,用小锁系着一支黄铜铸的旧喇叭,我凑上嘴试着吹一下,随即进出一声有如临死前的惨嗥声,迟钝地朝对方响着。我又吹了一次,这次的吹奏声比较高,也比较长。然后,我跳进舟中,等着看看有没有摆渡的人来。
湖水微微荡漾,微弱的波纹拍着薄薄的船缘,响起低微的吧吧声。寒意有点儿砭人肌肤,我紧裹着被雨水濡湿的大斗篷,两手贴着肋下,注视湖面。
湖心铅灰色的水中浮出一座小岛,那岛屿看来仅如大岩石一般大。如果它是我所有的话,我将在那里盖一座里边附设几间屋子的方形塔,有卧室、书房、客厅、饭厅的塔子。
然后雇一个管家,让他整理些东西,每晚负责在最上层的屋子点上灯。我虽常年在外旅行,但他知道那是我休憩和隐居的场所,时时刻刻都在等待我的归去。游踪所至,我还要告诉所认识的少女们有关这座塔的故事。
“那里有院子吗?”也许有的小姐会这样问,我便答说:“唔!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因为我巳好久好久没回去过。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听这话,那小姐也许会笑笑,眼眸不断地眨动。她的眼睛也许是碧绿色的,也说不定是黑色的。她的皮肤可能是茶褐色,大概是穿着边缘饰缀着毛皮的深红色衣服。
这鬼天气!别这么冷好不?
可笑!这黑色的岩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它实在小得可怜,看来只不过比鸟粪大~丁点儿而巳,根本无法在那里盖房子。再说,我为何要盖那玩意儿?即使世上真有我所幻想的那种少女,即使我真正拥有那种塔形城堡得以向人夸耀的话,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那个少女是金发也罢,是茶褐色肤色也罢,她的衣服是缀着毛皮边缘也罢,缀着花边也罢,抑或普通装束地缀着绦带也罢,与我何干呢?缀绦带的少女不是满街都是吗!
算了吧!别尽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了吧!为了心灵的宁谧,我得把缀饰的毛皮啦,小岛啦,方形塔等等统统放弃。我虽然这样一再指责自己,但脑里的幻像不仅未曾消逝,反而愈来愈厉害。“唔!”少时那位少女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在那种地方落脚?离开村落那么远,岸边成天被湖水溅得湿湿的,不是很冷吗?”
这时,湖滩上响起沙沙声响,有人远远地出声向我招呼,那是摆渡的船夫。
“久等了吧!”他问道。我帮他把舟推到水中。
“等不短的时间了!来,我们走吧!”
我们各取一对摇桨放在桨架上,合力把舟划出岸后,两人试着配合划动的拍节,绕了一匝,然后默默地猛力向前划行。手脚巳渐渐暖和起来,身子轻快、规律地活动着,因寒冷的折磨而来的那一股恼意,早巳烟消雾散,脑海中出现的是另一种精灵。
船夫瘦骨嶙峋,须发已斑白。我认得他,几年前我曾搭过好几次他的渡船。不过,他对我已不复记忆了。
这一段水程须半小时,驶到中途时,天色已全黑。我左手的摇橹,每当划动时就擦到桨架,发出轧轧声响,船舷下,微弱的水波敲着舟底,不规则地响起“噗!噗!”的空洞声音。身体热起来,我先脱下斗篷,接着连外衣也脱下,放在身侧,划近对岸时,身子巳微微沁汗。
湖周围的灯火忽明忽灭,远看仿佛在黑暗的水面跳跃着,显得有点儿刺眼。
抵达对岸后,船夫将舟子系在木桩上,渡口的检查员持着灯笼从一座黑色拱形门出来。我一边付钱给船夫,一边将斗篷递给检查员检查,同时整整自己的衬衣袖子。
刚要迈步离开的刹那间,我突然想起这位船夫的名字。“晚安!汉斯’罗德芬。”我向他招呼过后就走开。他把手按在头上似乎有点儿惊讶,嘴里念念有词,一直目送着我。P23-26
漂泊——怀念——孤独,是黑塞作品一连贯的题材。在漂泊中,怀念起故乡和童年、少年时的岁月,这里虽充满青春的甜蜜梦想以及形形色色的憧憬,但人生的悲哀和痛苦也已幻化为各种形式窥伺于身心内外;在怀念中,兴起人生的虚幻无常和深深的孤独感。由是他不断地探究人生的意义和生存的方法,他一再在作品中强调“人生就是生存”,尤其须注重“精神的安定”。
他的主题应是属于严肃一面的,并且还带点儿教训的意味,但黑塞以他独特的笔触写来,只是让读者深深沉浸于他那感伤而超俗的气氛中,丝毫不觉出他的严肃和说教。因为他能把人类真正的感情率直地描写出来。黑塞的魅力在此,他的作品仍能为许多“现代人”所喜爱的原因也在于此。更可珍视的是这些都是他的生活体验,是他历尽心灵彷徨、历尽人世沧桑的血泪结晶。黑塞也许无意板着脸孔唱高调,只是以他切身的经验,使他不能不告诉世人些什么。
其实,若以世俗的眼光或标准来衡量,黑塞一生中有许多外在行为,大悖社会常轨,是属于病态,丝毫不足取法的。童年时期的他,也许就正如他在《忆童年》所描述的:“孩提时,我实在顽皮骄纵得厉害,从我幼时起,父亲不知为我耗了多少劳苦,母亲不知为我付出多少忧愁和叹息!”14岁时,黑塞考进了很难获录取的墨尔布隆神学校,因忍受不住“内心的风暴”,因不耐呆板枯燥的学校教育,半年后,便擅自放弃学业,逃离学校。15岁小小的年纪,竞闹自杀(黑塞父子、兄弟似乎都有“忧郁性精神分裂症”的倾向,他的弟弟汉斯,在50多岁时死于自杀),16岁进入高等学校就读,虽然学业成绩优异,但已学会抽烟,并且经常夜晚出游,致被师长所厌恶,一年后便遭退学处分。嗣后,他就不曾再受正规的学校教育。他当了3天书店店员,又逃回家里;做过工厂学徒,也干过磨塔钟齿轮的工人……多乖异的行径,多让人操心的孩子呵!以他的所行所为,称之为“问题少年”或“不良少年”并不为过。《在轮下》(心灵的归宿)就是黑塞这段时期心身状态的现身说法,他在这里提供了一项很值得重视的教育问题:教育,最重要的是对受教育者身心状况的理解,尤其对聪慧而早熟的孩子,更是急切而不容稍有疏忽的课题。
此外,黑塞的婚姻情形,也很不寻常、耐人寻味,他的第一任妻子钢琴家玛利亚‘贝鲁娜,比他大9岁,这种罕有的“老妻少夫”的现象,是由于受他父母婚姻生活的影响,(他的母亲是以再醮寡妇之身嫁给他的父亲约翰涅斯,并且比新郎大5岁,当时约翰涅斯27岁。)亦为黑塞注重精神生活的心理所形成?外人恐无由得知。
对于一个性格内向的人而言,他内在的活动应比外表的行为,来得确切。我们若要对黑塞作更深一层的了解,只有从他的作品着手。在这里,我们只简略介绍他的生平和主要作品,聊供参酌对照之用。 黑塞,出生于有“诗人之乡”之称的南德修瓦本地方的小镇卡尔夫,他的祖父原居于北德的叶司德兰多,曾任医师及官员,在当地颇富名望。黑塞的父亲自18岁丧父后,开始从事传教工作,曾远赴印度传教达3年之久,因长年在酷暑地区来往奔波,影响健康,不得已才返回故乡。1873年由教会的指示前往卡尔夫,协助赫尔曼·根德尔特从事出版工作,因而认识他孀居的女儿玛利,两人志同道合,遂在1874年举行婚礼。玛利家的先世都是虔诚的基督徒,她的父亲根德尔特出身墨尔布隆神学校(即后来黑塞所曾就读的神学校),并在大学专攻神学,毕业后投身英国人所经营的传道事业,赴印度传教多年。玛利即是在印度出生,她幼年时曾一度被遣回卡尔夫附近的哥伦达尔接受新教的宗教教育,15岁时再赴双亲的任所,不久,因父亲罹病,举家迁回德国,在卡尔夫帮忙父亲的出版工作。后来,她与英籍德裔传教师伽路若‘爱森巴格结婚,婚后,偕同夫婿再度起程赴印传教,不数年,因伽路若染上瘟疫,只好携着病夫弱子回到卡尔夫,未几,丈夫病逝,留下两个儿子(各为三岁和一岁)。当时玛利年28。从此,她一边充任父亲的助手,一边抚养遗孤。后来,约翰涅斯来到此地,由于一起工作,耳鬓厮磨,并且两人都有在印度传教的经验,彼此谈得很投机,终由相爱而结合。梅开二度的玛利,当时是32岁,新郎约翰涅斯27岁。
婚后第二年(1875年)长女亚德蕾诞生,1877年生下黑塞,其下还有两个儿子,均不幸早天,再次是妹妹玛拉和弟弟汉斯。
黑塞的父亲,个性沉默,抑郁寡欢,似乎是个严肃得不太容易亲近的人;反之,他母亲既有丰富的人生阅历,同时也具有强烈的艺术家素质,喜爱音乐,善于说故事,在黑塞幼时,常说一些神奇有趣的故事给他听。但黑塞对他们,一样的敬爱,在后来他的回忆文章中,不管对父亲或母亲,他只有感谢和怀念。
婚后的约翰涅斯夫妇,大都是在瑞士巴瑞尔的传道馆任职,直到黑塞10岁时才迁回家乡。所以,故乡美丽的风土,成为黑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写作泉源;所以,黑塞早年的心灵中即孕育着世界和平的思想。他毕生崇尚和平,反对战争,憎恶侵略者,当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他正旅居瑞士,曾写了好几篇反战论的文章,如《朋友们!不要骚动》《向国防部部长进言》《战争与和平》《如果战争再延长两年的话》等文,分寄各有关单位,同时毫不客气地抨击那些盲目的爱国主义者,与法国高举反战旗帜的罗曼·罗兰遥遥呼应,两人并因此而结下深挚的友谊。这两位杰出的文豪,都曾一时很不获国内同胞的谅解,认为他们不爱国。其实,他们的爱心是超越国界的,是真正的人道主义者,这点,总算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才让德国国民体悟到他所持态度的正确。总之,随即荣膺诺贝尔文学奖(1946年),为德国带来的荣誉,更赢得了全体国民的尊崇。 黑塞在14岁时,考进墨尔布隆神学校。据后来他在《自述))(1925年)中表示,那时,每当听到“你们应该如何如何”的字眼时,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这点,正和尼采本来出身宗教家庭,后来却成反基督教者相似,为此,他很崇拜尼采。
接着,他所表现的就是逃学、自杀未遂、逃工、被退学等等一连串被人认为“完全不可救药”的行为。到底他的兴趣或志向在哪里呢?他在《自述》中曾写道:“从13岁以后,我就立志要成个诗人,否则,其他什么事情也不想做。但我曾想过很多的难题——教师、牧师、医师、工匠、音乐家、画家、建筑家等,从事任何职业,都有路可走,有它的准备条件,有教授初学者的学校,唯独要做诗人却没有可资遵循的道路。但世上确有诗人的存在,并且那是很光荣的事情,然而他们却以抱憾而死的居多。所以,我知道自己很不可能成个诗人,凭我,竞想当诗人,实属可笑可耻的事。”
黑塞生性即不愿受人帮助,也不愿受人限制,事事依赖自己,写作,正是最适合他的工作。18岁时,他在杜宾根的哈肯贺书店任店员,因工作关系,经常出入杜宾根大学,结交若干爱好文学的朋友,从此确立献身文学工作的方针,开始大量阅读文学书籍并执笔创作。
22岁时,他自费出版处女诗集《浪漫之歌》,但毫无反应;同年出版散文集(《午夜后的一小时》,虽获里尔克等的赞赏,销路却奇差。他仍不气馁灰心,不断地磨炼自己的文笔,并两度赴意大利旅行,同时因为健康关系,也使他的性格更趋内向。直到出版《乡愁》(1904年)才脱颖而出,一跃而成名作家。
这一年,他和比他大9岁的玛利亚·贝鲁娜结婚,定居莱茵河畔的小村,闭门写作,写下了“在轮下》、(《生命之歌》及若干中、短篇。黑塞似乎生具流浪汉的性格,贝鲁娜则成天爱弹钢琴,他们间的婚姻生活并不太和谐,遂有191l年的东南亚之行。在黑塞来说,固然一则是为了来瞻仰他所向往已久的东方古文明,同时也是在逃避那种不谐调的生活气氛。然而,完全殖民地化的东南亚诸地,与他心目中的文化古国已大异其趣,他失望得连印度本土都没踏进(那是他母亲的故乡),只到锡兰、新加坡等地绕了一匝,便赶回国。回国后,移居瑞士首都伯恩,1914年出版的《艺术家的命运》以画家为主角,描写他们婚姻生活的破裂,这正是他自己的写照。后来,他与玛利亚‘贝鲁娜分开而居,直至1923年才正式离婚。翌年,与女作家罗特。威兰结合,这次的婚姻只维持3年又告破裂。54岁时(1930年),他与专攻美术史的-妮侬·多宾结秦晋之好,才算“自首偕老”。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他因发表反战论的文章,而被指责为叛国者。但他心中坦荡,仍自动携带大批书籍,慰问德军俘虏,所可告慰的是,因此而得与罗曼·罗兰缔结深交。由于战争所带来的切身体验,加上父亲病殁,三儿子马尔丁病重,妻玛利亚·贝鲁娜精神病恶化等一连串的严重打击(1928年),致使黑塞的心身均感不胜负荷,他的作品也一改前期的那种富于柔和的旋律,转而描述心灵分裂的苦恼(如《彷徨少年时势《荒原狼》),以及寻求佛教解脱的秘密(如《流泪者之歌》)。
1931年以后,他与妮侬夫人在瑞士南部的村庄过着安定开拓命运而又怀念家乡、憧憬浪漫自由而又希求安定归宿的故事(附记:《大旋风》与《美丽的青春》两篇,系由郭明过先生执笔翻译,我不敢掠人之美,特此注明)。
陈晓南元旦于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