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套书共三卷,本书是第3卷。该书描写鲜为人知的清廷生活,却又不拘囿于那小小的紫禁城。阿哥党争,杀机隐隐,龙庭易主,雍正险胜。改诏说,弑父说,继位说?一段历史,几多疑云,扑朔迷离,令人难解难分。作者用史笔著文,用文笔立史,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无不尽收笔底。上至典章制度、宫廷建筑、饮食服饰、礼仪乐律,娓娓道来,书卷气浓;下至勾栏瓦舍、寺庙堂肆、市井乡野、客旅古渡,徐徐展开,风情万种。阿哥逐鹿,明争暗斗,字字权谋机诈;女伶歌伎,绕梁余音,句句回肠荡气。其情节铺设,夭矫跌宕,人物塑造,浓淡相宜,谋篇均别出心裁;以思想为经,艺术为纬,鸟瞰历史,探究人生,非大家而不可为。
年羹尧赐死,隆科多圈禁,但八爷党余威未尽。王府密议,欲借铁帽子王逼雍正逊位;乾清宫内,唇枪舌战,风浪迭起。
一边是赫赫天威,雍正严惩骨肉众兄弟,一边缠绵缱绻,强留酷似旧情人的弟媳。是上天报应,抑或世事偶然,承欢侍御却是天家骨血。乱伦之煎熬,丹药之蚀毁,亡灵之作祟,刚刚还抖擞精神,指点江山,转瞬却白虎玉兔同赴大真。鼎丹烛影千古谜案,掩卷深思云遮雾隐。
该卷是《雍正皇帝》的压轴之卷。作家在传统文化中浸润日久,不仅对三教九流,佛道禅儒谙熟于心,尤对帝王生涯,清宫史实颇有研究。他借助于自己对最杰出的古典小说《红楼梦》的多年探讨,把传统小说的艺术手法与现代意识有机地结合起来,所以这部恢弘的历史画卷谋篇出神入化,布局呈大家气象,不仅描写了雍正后期紫禁城内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而且展示了各地官吏之间的倾轧和无情争斗,以及文人命运的莫测和不幸。宫闱秘闻,市井风情,科举应试,秦楼酒肆,在作者的笔下均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展卷品读,无疑是对雍、乾交替时期历史的一次艺术巡礼。
深秋,凄风苦雨中,一队络车在泥泞的黄土驿道上艰难地行驶。沿燕山绵延东西数百里的古长城都被蒙在似雾似霾的雨帘里,被雨淋得黑沉沉的老墙和城上锯齿样的堞雉巍然兀立着,时而被缓缓飘过的团云遮蔽,时而又透过云缝绽露它带着威压的峥嵘,沉默地望着这队络车。满山枯老的荆树,三尖两边形似手掌的叶片或橙或紫或黄或赤,时而在沙沙的雨中簌簌抖动,时而在凉透了的秋风中摇曳着湿漉漉的枝条。偶然从谷口袭来一股贼风,卷起驿道旁树上五彩斑斓的叶子,像受了伤的蝴蝶被什么无形的扫帚猛地扫起来,又无力地随着湿凉沉重的雨水向护卫络车的军士身上“砸”下去。几十名护卫军士都是一色新的夹袍夹褂,穿着米黄油衣,泡透了的牛皮靴子踩在泥沙道上,发出咯咕咯咕古怪的响声。看来他们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尽管这样的天气,走这样的山路,却绝没有一个人倚倾歪斜踉跄不堪的。前后五步一个人夹车而行,连脚步都像操演似的踩着一个节拍。偶尔有人“咕咚”一声,结结实实摔在泥水里,也都是一挺身跳起来,目不斜视地按着腰刀继续走路。
络车最后边的是马陵峪总兵范时绎。这是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汉子,四方白净脸,平平的两道一字眉像是用毛笔画出来的,只眉梢稍稍向上挑一点,透着冷峻和傲岸。露在油衣外如杵粗的辫子直垂到腰间,慢慢地摆动着,滴着水。他是朝廷三品大员,照规矩满可以坐大轿的,也许是护卫差事紧要,也许要给自己带的兵作表率,除了坐下一匹枣骝马,其余遮雨器具与兵士一模一样。他骑在马上双目端视远方,右手握着冰冷的剑柄,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突然,前头路上一乘飞骑打马狂奔而来,泥水满身的马刚刚站稳,一个戈什哈滚鞍下来,平手向范时绎行一军礼,禀道:“范军门,洵河和靠山镇边的三岔河口涨水,石桥冲塌了。这里的车过不去,请军门示下!”
“当兵的,逢山开路,遇水造桥,还用请示?”范时绎勒住马,盯视着戈什哈,徐徐说道,“立刻和靠山镇那边驿站联络,十三爷今早已经到了那里。这是他老人家的差使,你们仔细着了!”“十三爷”是当今雍正皇帝的弟弟怡亲王,护卫十几辆这么普普通通的油壁车,竞劳动他奔波二百余里亲自接应!那戈什哈怔了一下,说道:“是!标下知道差事要紧。不过方才标下到河边看了,洵河涨得太凶,前头打站兵士几次搭桥都没成功。请示军门,是不是往北绕道从沙河店过去,那边的桥修得结实……”范时绎听了一时没言声,摆手命络车队停下,方才对戈什哈道:“走,带我去看看。”
“扎!”
于是二人打马一阵急行,约走五里远便远远听见洵河激流的咆哮声传来,又趱行二里地,果见洵河横在前。范时绎的军队隶属军机处和直隶总督双重统辖,专门守护清室皇陵,是“善捕营”马陵峪大营兵,名符其实的“御林军”。虽驻兵遵化,几乎每个月都要进京述职,不知从这里经过多少次。他从来也没见过这条温驯如处子,芳草芦花遍布河床的洵河会变得如此狰狞:淅淅沥沥的雨中,呼啸的洪水仿佛受不了夹岸岩山的挤压,从西南狭窄的河道冲决逆波直泻而下,在洵河桥一带三角盆地陡地一个转弯,又向东南折下。从北燕山汇下来洪水混浊得像稀粥,也从这个三角地入洵河,两股水汇融相激,撞击起丈余高的浪花,不胜躁怒地在这个三角大潭中追逐。滚滚波涛像一锅翻花沸沸的水,焦急地、没有规律地旋转滚淌,寻找着发泄的出口。河涛的狂啸声、拍岸声,水底巨石的滚动声,混混沌沌融成一片,在暗得黄昏一样的天穹下,显得异常令人恐怖。百余名兵士疲惫不堪地站在被震得簌簌发抖的岩石梯道上,手中拿着木槌、斧子等造桥工具,岸边道上七零八落地放些麻包蒲包,看样子已经几次试过造桥,二十几根碗口粗的桩木像草节棍儿做的漂在水上是时沉时浮。范时绎略一看,便知自己“遇水造桥”的指令绝不可行。他凝神望望对岸,也只一箭之遥,却是水雾弥漫看不清楚,似乎也有人向这边眺望。因回头问道:“那边是十三爷的人?”见那戈什哈一脸茫然,知道他听不见,范时绎用马鞭捅了捅他,又指指对岸,用询问的目光看看戈什哈。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