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雷登来了 华尔街来了
2009年来了。
过去的一年,对中国人来说,有件事应该知道。这件事说的是,六十年前别了的司徒雷登,六十年后又回来了。这件事可以补补改改我们几十年来形成的观念。
上了年岁的人大都读过那气势磅礴、酣畅淋漓的名篇《别了,司徒雷登》。这篇评论记录了一个时代,告别了一个时代,美国离开了中国,白宫离开了中国,美国插手中国的手断了。说的是司徒雷登,不是说的这个人,说的是美国驻中国的大使,司徒雷登是那时美国在中国的符号,那时美国在中国政策和利益的符号。司徒雷登声名狼藉,他推托不得,这是历史。
今天,回来的司徒雷登,葬在西子湖畔,青山绿水相拥,百万杭州市民相伴,是司徒雷登这个人。他生在杭州,能讲一口流利的杭州话,爱吃杭帮菜,做过传教士,致力于中国教育,筹办过之江大学,首任燕京大学校长,反对日本侵占中国,与学生一起游行示威,还被捕入狱,在大使任上曾促白宫承认新中国。观其一生,称得上友好人士。他希望死后骨灰葬于中国,确是像似一个中国人甚于一个美国人。
四十年之后,司徒雷登魂归西湖,中国人民以礼相待,鲜花相迎,他的愿望得以实现。为什么要四十年?认识需要时间。司徒雷登也是一本书。书.中说,文化是割不断的,文化是交流的;世界有两面,称霸是一面,友好是另一面,即使在政坛上,友好还是存在。《别了,司徒雷登》,还可以读。去杭州,可以给西子湖畔的司徒雷登送上一束花。两个司徒雷登都要。
过去的一年,可称华尔街年。从大洋彼岸来的,世界传媒天天在说的,满是华尔街。今日华尔街是金融危机的代称。
到巷子理发店剃头,理发师傅也在说金融危机,说断命的华尔街,断命的次贷危机,把中国人也害得鸡犬不宁。秋末说,金融危机与理发无关吧,发再长总要理的。她说,怎么无关,农民工回家了,打工妹少了,理发的人少了,原来又吹又卷现在剪剪而已。有句话叫水银泻地无孔不人,金融危机也是这样。
秋末问做服装出口的女儿,华尔街的影响有多大?她说,影响不一样,要看做什么服装,高档的名牌的影响大,中低档的进大卖场超市的影响小,不少美国人改变消费档次了,中低档消费队伍反而扩大了。影响最大的还是汇率,美元贬值,与去年相比,一美元要差一元人民币,利润少了,等于白做。中国企业与华尔街确是性命攸关。
华尔街与中国人近了,近到了嘴边上,近到了柴米油盐。地球真的是地球村了,国与国紧密了,天天说世界经济全球化,怎么全球化,现在看到了,骨头连着肉,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味道也尝到了,甜酸苦辣,什么味儿都有。华尔街这位教师爷,在给你给我给世界上所有的人上课,前天昨天隔着大洋上课,今天走到你的面前,耳提面命地给你上课。
华尔街,不就一条街嘛,全长不过三分之·英里,宽仅十一米,抵不上王府井大街和上海的南京路,大约与苏州的观前街差不多。今日华尔街已是旅游胜地,物非名在,它仍是美国金融中心的符号,世界金融中心的代称。它是世界分量最重的街,《华尔街日报》是世界发行量最多影响最大的街报。它告诉世人,名不在大,有实力就是老大,掌握命脉就是老大。所以,我们别老在虚名上动心思做文章,名字再大再好听,地球宇宙什么的,都没用。
一个次贷危机,使华尔街风光不再,多多少少低下了高昂的头。中国人世界上的人平视华尔街了。近几十年近百年,中国人还有许多外国人常看华尔街的脸色。华尔街的脸色决定着许多国家的命脉。当年宋美龄游说美国,笑脸美国议员政客,弄点美元加飞机大炮,打日本鬼子,打内战,给与不给还是看华尔街脸色。我们曾从《资本论》中找根据,骂华尔街是吸血鬼,每个毛孔里都沾满了穷国人的血,骂归骂,脸色还是要看的。据说,金融危机长了中国人的脸面,救金融,救经济,救世界,要有中国人参与,要听听中国人的话。大约这是事实。中国政府一决定扩大内需,抛出几万个亿,世界一片掌声。中国救不了美国,自己救自己,救自己也在救美国。上次解亚洲金融风暴,.中国人就立了功,只是后来有些人记得,有些人健忘罢了。我们不能摇头晃脑,拿脸色给人家看;不过,底气是要长的。中国人对付危机,还是有办法的。
华尔街这个教员,教给中国人的着实不少。拿市场经济来说,拿经济政治体制来说,华尔街在说,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经济体制,好与差、管用不管用,都是相对而言的。美式市场经济也是漏洞百出,狂风一来,就显现出来。所以,没有必要拜倒在任何一种体制面前。可以拿来,不能照搬。王蒙先生最近在网上说了这样意思的话,三十年来中国知识界不更看好全盘西化了,而是认可中国现行的经济体制了,补台而不拆台了。王蒙说的也是事实。这样那样看法都在华尔街经受考验。比如,以前流行一个看法,任凭市场风浪起,政府稳坐钓鱼台。现在政府这只手,像千手观音一只一只伸了出来,救市救企业救公司。华尔街在说,市场经济这本书没写完也没学完。中国人完全可以在建设市场经济体制上有所建树。
2008年,风云变幻的一年。认识,更接近实际的一年。2009年,怕也是这样的一年。P2-4